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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 【洋三】拯救悖论（1~22章完结）

birdbath

炎之男红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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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0 20:48 只看该作者

【洋三】拯救悖论（1~22章完结）

全文二十二章完结% L# W2 X4 m3 _& j
是以前那篇坑掉了的《盛夏奇迹》的重写，除了最核心的idea是一样的，其他全部推翻重来，所以没看过《盛夏》也无所谓；
借用了电影《时空恋旅人（About Time）》的梗……不过也改了很多，只有一点点像；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6 a' v" N. j
这篇没有车哈，但稍微有点出格的描写我都隐藏积分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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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0 t  C9 B' V! W

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 a3 f4 h2 n& Z" ~7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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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他用膝盖顶住身下男人的背脊。比他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修长的手臂软泥一般被他擒在手中。. C0 \/ H: F9 F
“三井前辈？”micchi14.net  H5 O$ X4 H$ I3 H+ @1 z
虽然没两下就把人压制住了，但水户因为心里那点歉意没大好意思开口。不管有什么理由，上来就把人骗进体育仓库还要五花大绑那确实是他的不对，何况这个世界的三井既没有大闹体育馆，也还不认识他……被压在体操垫上长发低垂的高年级学长看起来无力而无辜。. z  m+ y5 p& V, [% |2 F. D+ `
“那个，”水户再次调整了呼吸，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三井前辈可能会觉得很奇怪哈，但我没有恶意……很难说清楚，总而言之，我来找三井前辈只是为了说一件事。”+ x3 P2 u' t/ J( E4 k* x
“——回去打篮球吧。”
昏暗的体育仓库寂静得像个坟场。破旧的球类收纳铁架停靠在墙边，锈迹斑斑却一尘不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a1 V9 G6 i7 S2 \3 R
水户洋平不知为何感到全身的皮肤都热了起来，简直像告白了一样。与之相反，膝盖下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K& g- }$ X- _6 Z
原先的挣扎一点一点流失，水户迟疑地挪开膝盖。察觉到钳制的松动，体操垫上的人慢慢地爬了起来，诘襟在牛津布上摩擦出窸窣的微响。
仓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 x' q5 s" l7 T' e
啧，“骑士”来了呀。真麻烦。
水户烦躁地按了按眉角。但既然三井已经能安静下来好好听人说话了，那事情也不算太糟。他正想和三井说些什么，骤然一声巨响，体育仓库破败的大门肉眼可见地震颤起来。
“小三——！！”
是堀田德男那把熟悉的嗓子。观赛时总是在他旁边一个劲“小三、小三”地鬼吼，原来打从高二开始这人就爱这么叫啊。
“喂。”
混杂在仓库外传来的嘈杂之中，却仍旧十分清晰的低沉的嗓音。那是三井的声音。在水户望向大门走神的那两秒内，三井出声了。他趁着水户毫无防备地回头之际，一记重拳砸在他的脸上。
本能地偏头缓解冲势，然而酸痛还是以鼻梁为中心扩散了开来。那股酸意逐渐滑落到鼻腔，带着饱满的铁锈味。水户皱起眉头，用拇指一抹，指腹上沾染有黑红色的血迹。
是真的血。2 A2 V6 _; p) ]- ?2 ~, f$ P
真实的。
见水户即便被打了也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三井捏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开什么玩笑——”5 @$ A3 z/ {$ M
体育仓库的大门在此时被彻底撞开，亟待冲进室内的阳光被绰绰人影阻挡。水户在人影的笼罩下搓开指腹的鲜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上课铃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空旷的校园里只有日光在喧哗。水户走过体育馆后荫凉的小路，路过网球场前多年未曾修缮过的青砖道，又穿过校舍前灼热的空地，抹了把自己人中上的鼻血。$ n% X0 O- M$ `7 j4 b8 J' E
他走出湘北的校门时，门口的门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知第几次在心里吐槽湘北的警卫真是个摆设，水户在温煦的春光下再次端详起自己手上乱七八糟的伤痕和淤青。看久了，连自己的手都不认识了。" n* E$ W& x+ ?+ }
怎么说都是一年前的自己的手，长得不太一样也是正常。( K/ b% u2 [% ]1 x. _8 S
只要这是真的就好。- b* S7 w( h% R/ A1 ?5 Y: E
水户感到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
出了校门，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学校附近的窄巷里，那里有一家小型连锁便利店。便利店里的收银员有一头栗色的自然卷，特征明显。他对着进门的水户程式化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后，便埋头继续努力搓开手里薄得像纸一样的透明塑料袋。0 w8 q$ b/ B! G1 J1 ]2 t( n  G
然而，才过了两秒，他又猛地抬起头，古怪地瞪着水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9 t* m1 Q- D# N5 Q
“那个……弟弟，你没事吧？”' F$ U+ |  f* v( q/ N! R
水户正要打开冰柜的手停了一下，也瞪了回去。
弟弟？4 i3 _. q  v* T0 U3 {) P+ g* {3 _
他疑惑地转动眼珠，看到一侧货架后的镜子映照出自己的脸。穿过来后便直接跑去湘北，忘了上发胶，因此此时那上面显现出来的是一张垂落着凌乱刘海、鼻下有擦不干净的血迹的小孩子的脸。
……嘛，算了。
水户没理好心的收银员，低头打开冰柜。避开嘶嘶冒着冷气的啤酒和雪条，抓了满手碎冰一把按在自己酸胀的鼻子上。micchi14.net2 r2 x3 s" ^% ?% ]7 }0 H: e
再来一次。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 A, X& W1 E, ^1 O%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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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 Y  n  R* ]
水户把天台晾晒的衣服收下来时，妹妹正挥舞着自己纤细的手臂，“砰砰”地虐打他的电视机。" @& M" I5 }( f/ U3 B$ s
“喂喂……轻点，打坏了我要赔房东钱的。”5 M7 m! o" ~+ u! ?3 f/ m; }6 \
“不打才会坏，打了才不会坏。”
妹妹说着自成一派的箴言，一屁股在电视机前坐下。果然，显像管屏幕眨眼似的闪了闪，浮现出午间新闻的画面。! h" _% h* `; s% g. }9 I7 d4 ]+ e, I
“太棒了！复活了复活了！”5 `4 ~: ]* g$ R
妹妹举起双手欢呼，开到最高档的风扇把妹妹的上衣像降落伞一样吹鼓了。她放下手臂，在榻榻米上膝行到墙边，抓起自己带过来的大袋子倒转，砸下一个银灰色的包装盒。3 |; \  J, v6 o; W' R: D
包装盒上写着两个红色的英文单词：FAMILY COMPUTER。盒子里是一台游戏机。micchi14.net& R$ ^( L- O& W9 ~: Z: t3 b0 L1 p1 I3 M/ ~
水户没怎么玩过这种需要连到电视上的游戏机，他妹妹倒是十分沉迷，每年暑假都要跑到他这里住上一周两周，就为了能脱离父亲和阿姨的掌控彻夜畅玩。) x0 ?- x% X/ f/ V7 H' G
水户不会管她。妹妹也不会管哥哥每天都在干什么。
电风扇开得太大了，从衣篓里拿出来的衣服还没展开就呼啦啦地飞。水户踩着开关把风力调到低档，妹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衣篓里明显过大的衣服被挑拣了出来，展平了，抻齐了，再一件件叠起。在矮桌旁叠衣服时，电视机接续不断地发出急促的电子音效。手柄被按得嗒嗒响，屏幕上穿着背带裤的小人一路着急忙慌地奔跑跳跃，直到撞到一棵小蘑菇，慢慢停了下来，站定了。
黑色的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英文：% C5 K/ U) {3 d4 ~5 N
“THANK YOU MARIO! BUT OUR PRINCESS IS IN ANOUTHER CASTLE!”
前半句的马里奥是游戏的主人公，这水户知道，至于后半句……
“原来这游戏需要救公主？”
他以前只知道这是一个需要不停闯关的游戏。
“是的呀，”妹妹漫不经心地回应，“碧姬公主嘛。”
很快画面跳转，屏幕上的英文消失了。背带裤小人站在了崭新的起点上。
“碧姬公主被酷霸王绑架了，所以马里奥要救她……就是英雄救美那回事儿。”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1 D7 E) z7 V5 g
“太土了吧。”水户随口吐槽道。+ T+ f* d9 K% c1 O. y0 x
好似觉得水户的回答十分滑稽一般，妹妹捧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得直颤，向后卧倒在榻榻米上。1 B% d) q/ \% F6 X1 m4 D% M, V/ M# u
“奇怪，洋平居然会这么说。不是传说中的湘南不良少年吗？”* }, ?! m9 J7 \6 f! z
“那是什么？”
水户皱了下眉，边问边从榻榻米上站起身，套上拖鞋走到灶台前，在灶台上的橱柜里找出一个干净的牛皮纸袋。& P0 k  |  U2 W% y6 N* N+ G
“呃，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英雄救美，男子汉的浪漫情结？”  H1 f9 S! ^+ l& m: g
“你从哪里看的这个？”9 x0 Q3 T) ~% h% q
“漫画里啊。”理直气壮的回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4 k0 j( n9 h! h
“……”( d- j% G2 Q) O3 u, P' V* s$ O" @
水户又走回榻榻米上，把叠好的干净衣服小心地往纸袋里装，耳里听着无忧无虑的妹妹又在嘀咕：“不过嘛，也确实，不会有人真的是为了公主才玩游戏的……”
“我去医院给花道送衣服，”水户没搭话，自顾自把装上衣服的纸袋提起来，“傍晚就回。”; C+ U( W8 ~3 ^, \* ~
妹妹愣了一下，躺在榻榻米上仰视水户。她眼里的哥哥是颠倒着的。4 `% r' ^& |5 q* j9 ]
“小花道怎么样了。”她问。
“需要休养几个月，会好的。但是……”
“但是？”
颠倒着的哥哥眼里是沉沉的黑。他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7 ~' N5 w# A) _0 ~0 _
“我走了。好好在家待着啊，谁敲门都别开。”5 Y( T" Q- }3 `
水户在玄关穿鞋。他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打开门锁，正准备把门拉开时，躺在榻榻米上的妹妹坐了起来，突然问道：" @3 @  z* }" b( w) A# V6 n
“那个，哥哥，你想回去帮花道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4 ?* Z) |" c0 n$ z1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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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找到一家便利店。, e: x9 k# N+ Z* _' Z7 c
小的大的，自营的连锁的，随便哪家的都可以，只要是便利店就行。当然啦，是24小时营业的更好。
然后，去找店里的碎冰。夏天最热的月份有的店家会把各色酒水放在冰桶里展示，那种最方便了，碎冰堆得像山一样。不过呢，一般来说最容易接触到的还是冰柜里的冰。你要是能买食用冰也行，就是得想办法把它砸成碎冰的状态。
拿到冰了吗？好，那么，就来到最后一步啦。最后一步非常简单，只要让得到的冰接触到自己的皮肤——也是无论哪里的皮肤都可以哦——心里默念想要回去的时间节点……; O. Y0 t+ I  C2 {+ A
嘭！
你就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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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洋平睁开眼，眼前是樱木高大的背影。
他弓着腰，趴在矮桌上不知在干些什么。身上穿着的短袖显然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后没有好好地抻开晾晒，一道道皱皱巴巴的折痕蜿蜒在他的脊背上。
水户撑在榻榻米上的手掌收成拳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花道，写情书不适合你的啦。”

“不听不听不听！”樱木捂着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他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编写文字的困难，但执着如樱木花道又怎么能愿意如此轻易地认输呢？除非女孩子当面给他致命一击，否则他是无论多小多软的笔都要用这只笨拙的大手捏起来书写的。$ q+ p  F1 S9 w* X4 o3 U5 O& K
水户从榻榻米上起身绕到樱木身侧，樱木马上“啪”地用身体遮挡桌面，像护着球那样护着信，只除了脸是红的：“不能看！”2 @: h0 @1 R" t/ F- b6 W; u
水户就是只瞄到一眼，也能看到除开头的称呼“叶子小姐”外满页歪歪扭扭的假名。他哈哈笑了两声：“花道，你好歹也写两个汉字吧，叶子同学可是高材生！”) F4 R# F& L/ G
樱木抱着桌子憋气，但估计自己也知道水户说得不错，于是过了一会儿就慢慢地把桌子放下了。micchi14.net# E# Q7 @/ H9 K3 F
“洋平——‘缘分’的‘缘’怎么写？”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1 o( S+ q# A'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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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坐下来帮樱木改了几个字，便起身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 C( ~" Z; P3 @# Y; M
他自然知道就算是把情书写成能够被出版社发行的文集了，现在国中三年级的花道追求着的这位叶子同学也一点儿都不适合他，他俩最后也不会在一起。但水户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反正花道迟早会遇到晴子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1 ?0 f! b* \# G
出了家门后，水户往湘北的方向走。9 J2 s" I3 V! ?$ V$ {" o' w
路边的钟表店挂着嘀嗒嘀嗒响的时钟，表面上显示着的是周日，下午三点。
上次听了妹妹匪夷所思的发言后，水户顶着便利店营业员古怪的目光，半信半疑地把手伸进冰柜里——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k& F8 X- F1 v
他鲁莽地去找了还留着长发的三井前辈，然后被揍了一拳。
很难相信穿越时空这么离谱的事情是真的，因此那时的他像第一次尝试新游戏的玩家，随随便便地上场，在三秒内嗝屁。失败了是理所当然，被揍了也是活该。
不过，上次的失败经历还是给水户留下了一点有用的经验。那就是他已经摸清楚了三井的行动轨迹。micchi14.net9 {& @# A& {" P3 S& H0 ~
在去湘北的路上肚子饿了，水户顺道去买了个饭团，在便利店门口蹲着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 i& s1 ?. ~8 ~1 [4 n
虽然能回到过去，但仔细想想，他其实帮不了花道什么忙。
观众席到球场中间有一道森严的围栏。他既不能在球场上助力，也不能事先在花道救球的地方铺上软垫，就是嘱咐花道要保护自己，那个笨蛋肯定也不会听。
他什么都做不到，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湘北篮球队里，除花道外变数最大的就是三井前辈。只要能让三井前辈早一些回归球场，那么也许他体力不足的毛病就能得到解决，在赛场上也就更加能出力……就是别的不说，能来得及救下那颗球也好啊。
虽然这一切都是没有依据的想法，但三井是水户唯一能控制的变量。他别无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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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完饭团，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这一会儿的功夫，耳朵捕捉到隐约的吵闹声。0 a- R9 k: S. V, E
水户循声而去，在音像店一侧的窄巷里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那俩人……忘了叫什么名字，总之是经常跟在堀田德男身后的那两个不良少年，此时正把一个穿着工作T恤的男孩往墙边逼。$ }4 B% {+ ~0 I/ S6 J4 w8 z
“瞧不起谁呢？！”
其中戴眼镜的那个不良握拳吼道，唾沫星子都仿佛要喷到墙上。水户对这个人印象比较深……可惜都是不好的印象。+ T' Z% A4 W( j( t4 i
窄巷很窄，被两三个人挡住视线，水户看不清三井有没有在里面。他往里探了探脑袋，倒是看见了堀田德男的飞机头。. [2 `8 ]# ^% g) x8 P2 s
周末还要出来找事，真是够闲的啊堀田学长——6 G( H3 i2 Q& q2 E# d  ?) S( C
“喂！看什么看！”
啊，被发现了。4 ~# R" T$ @4 m7 h
几颗被发胶抹得油光发亮的脑袋斗鸡一样朝向水户，倒是因此露出了他们身后的人。# v8 Q: B) Z: ~3 p  g
留着齐肩长发的三井靠在墙上，不为所动地盯着对面的砖缝，不知在干什么。
水户思考了两秒，往巷子里走去。/ `% U  F) B3 T- S  C" Z5 |) D
“你好，三井前辈。”他摆出打招呼的手势，笑着说，“我仰慕你很久了，让我加入你们吧。”
话音落下，巷子里陡然一静。
水户和三井之间分明还隔着许多人，然而他就是越过两个不良少年，越过堀田德男，直接盯着三井说话。
三井一直看着墙面砖缝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漠然地滑向他。( z- m/ _; S' r8 I) K: e
“……什么？”
“这小子刚才说什么了？”1 I2 }& ?* z5 e9 @. F5 U- V1 g. F( w
不良少年们面面相觑。不是没有听见，而是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说这么奇怪的话。他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爆发的一声大笑惊得一抖。
堀田德男放声大笑。% u3 E' W# y( J/ M- q
“小鬼！想玩过家家可找错人了，小心拳头不长眼！”7 m- y* ~0 I. s- ~$ F
他迈步而来，挡住了水户视野中三井的脸。水户在心里“啧”了一声。
正在此时，被遗忘在墙角的男孩趁机从水户身后跑了出去，被撇下的俩不良少年愣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大骂：“混蛋！想跑？！”* k6 p* R6 S% z% G3 U' q7 P& s4 j: n
他俩猛地推开水户追了上去。堀田德男也跟着踹了他一脚：“滚远点！”  d1 O* c' X3 y+ O! A; L' o3 a
水户心里迟疑了一下，没有躲。他看着德男走到巷口，左右望了望，回头对巷里说：“小三，他俩没追上。”7 W9 j6 e( m* i3 O2 f
“嗯。”micchi14.net, n4 E9 ?$ j. D- `3 p. K# D
昏暗的深巷里，三井从墙上直起身，目不斜视地自水户身旁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5 @* w- a$ U" P  N+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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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原本没想过要说什么加入你们之类的蠢话，都是一时兴起。
然而说了之后，倒意外地觉得这样也不错。原本要接近三井前辈就很困难，他俩既不同校也不同级，找不到拉近距离的契机，除了加入杂鱼军团，好像真的没有别的途径。
打定主意之后，水户每天都去路上堵三井。
把浴室里的发胶收起来，散落刘海，让自己看起来能有多人畜无害就有多人畜无害，然后天天跟在那群不良后面跑。
水户因此被揍了两回。& v! U/ v9 d; \9 V2 b
每次他都会不显眼地顺着对方攻击的冲势走，尽量减少伤害。尽管如此，烦躁还是会烦躁。谁去给杂鱼装孙子都会烦躁。总是看着德男那群家伙干一些没品的事也很烦，拳头都痒得慌。# T/ A% g- m, l. E# ^
不过最烦的，还是三井根本不理他这件事。* }" W6 c8 v" H6 E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水户都要和德男混熟了，三井还是不理他。不仅不理他，甚至完全把他当空气。# {; ^  @+ {; X2 u7 C
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吗？水户琢磨不出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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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二的下午。
四月底五月初的时节，气候微寒，樱花是早就掉光了。三井穿着裁剪过的诘襟服，手腕处的金色袖扣随着他抛甩饮料罐的动作微微晃动。
“咔——”
刺耳的一声，他把手里再也倒不出一滴水的易拉罐捏扁了，举到水户面前。
“我渴了。”
水户微微睁大了眼。
这还是三井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不仅是水户，周围其他不良少年也不由得屏息凝神。实话说，水户缠得他们都烦了，就等着哪天三井点头接纳他，或者彻底将他赶走。
“你去那个便利店给我拿一罐新的，同个牌子的。”三井对着水户说道，又瞥了身旁的德男一眼。
德男会意，转头叫上两个跟班，三个人把水户架起来搜身。衣袋里裤兜里，甚至是鞋底内裤边，把他身上所有的纸币和硬币都搜了出来，叮叮当当扔在地上。5 G& l+ P0 l2 z1 v
把钱拿走了，我怎么买啊？micchi14.net- Q8 D: \: P$ z8 o. u
水户没有问这样天真的问题。7 K- H. ]/ Z+ q
“你能带回来，我就让你加入我们，”三井阴沉地说，“带不回来，就滚。”

三井前辈原来这么欠揍的吗？9 g; k0 i+ p1 A0 q1 p8 w  M# T
水户洋平一边想，一边把手放进裤兜里。
“叮咚”的一声铃响，便利店的玻璃感应门自动滑开。水户看到柜台后的卷毛还在搓他的塑料袋，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2 S7 H" h6 c& c" h+ f
三井后来在球场上给水户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导致他都快忘了他们最初的相识有多不愉快。
那么，他要为了三井前辈成为少年盗窃犯吗？
指定的饮品放置在左数第二个冷藏柜的第四排货架上。店内有五个摄像头，每个墙角各一个，其中一个好像坏了，没开。柜台那边有监控显示屏，但店里只有卷毛一个售货员。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d+ P# b( ]3 R2 O7 u; K
奇怪，一般每个工作时段都会安排至少两名工作人员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F4 U' D! D* A8 n
水户一边观察店内的设施，一边心不在焉地捏货架上的袋装薯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店外负责监视他的不良少年不耐烦地踢飞了路边的石子，背过身，从裤兜里掏出烟盒。micchi14.net: U. S; x* L: Y, L. W4 w& U
水户把薯片轻轻放回货架上，走到收银台前快速地和卷毛说：“不好意思，借一下洗手间。”说完不等回答便闪进了柜台后的工作间。" ]$ W7 P! V- n) A$ }: G- `) v) a
“等……”
卷毛愣了一下，想阻止的手停在半空。他想说洗手间不在那边……; |5 @$ g- w, r$ D; ?2 B, j: L
水户顺着那条堆放杂物的通道，很快便从便利店的后门走出，来到一片几平方的空地上。+ ~% V. I0 H) `/ O
这片不大的空地被夹在几栋高楼中间，因为属权纠纷被荒废了好几年。地上除了钻出水泥地缝的杂草就是被踩灭的烟头，荒凉得很，但偏偏在靠近出口的小路上摆放着一台红色的自动贩卖机。
水户从地上捡了根树枝，边祈祷边在贩卖机前蹲下，将树枝捅进机器底座与地面形成的缝隙里。
这里晚上经常会有路过的醉汉想买水，但眼花手抖拿不稳，把硬币滚落到贩卖机底下。+ y% H7 n4 j, b  P- N* P
水户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以前在这家便利店兼职过一段时间，偷懒的时候就会来后门抽烟。默不作声地旁观醉汉不小心滚落硬币，再因为怎么也拿不出来而暴怒，把生锈的贩卖机踹得咣咣响。
醉酒的大人可是他的过路财神。
“有了。”
水户笑了一下，把划拉出来的几枚硬币从地上捡起，在衣角上擦了擦，推进自动售货机的投币口里。
嗯？三井前辈想喝的饮料还挺贵，差点就买不起了。
“这个娇生惯养的人……”' d3 b2 u1 A0 N
他嘟囔着，从取货口取出饮料，慢悠悠地顺着便利店堆放杂物的后门通道原路返回。micchi14.net/ X) m+ ]  N( j( O9 B( u*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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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啊，”德男稀奇地说，“你怎么做到的？”micchi14.net& Q1 F1 t) @5 q) G
其他不良少年也惊异地盯着他。那样的眼神与其说是佩服他偷窃的技巧，不如说是在疑惑：有必要为了加入我们做到这种地步吗？
水户当然没有解释说自己不是偷的，是买的。这么刁钻的考验本身就是为了估量他的决心，如果知道他是走了漏洞耍了花招……那三井更不会接纳他。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l% Y4 t  ~. d2 W) f# b! ~
水户心里这么想着，牵起嘴角，把手里的饮料抛给三井。( r* c& W2 @; I8 M* B% m
三井接住了，却没有喝。: _3 B- U  }2 H+ o; k" M4 s
他用他修长的手指拉开易拉罐上的拉环，举起来，倒在水户头上。
冰凉的液体滴滴答答地顺着水户的发丝、鼻尖、下巴往下淌。micchi14.net. P  P$ K4 l& U6 c7 N
水户洋平呆住了。
三井毫无征兆的举动让他十分罕见地失去了在短时间内处理好所有情况的能力。只能茫然地感受着糖分过高的液体流过皮肤后留下的粘腻触感。$ T: Q/ W* Y/ K; Y
为什么？
三井知道他不是偷的吗？6 P, T. [& T5 A, ~6 Y' ~
“我讨厌你的眼神。”
三井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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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所以，你只是因为不喜欢就泼了我一身。8 c% @- M/ d- t' H/ n
和我们之间的赌约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我有没有完成赌约，你都要按心情行事。+ E, w. G; N5 \. ^5 Z. D
赌约根本不重要，那只是你编出来的消遣玩意儿。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E0 d; Z; Z& n/ [- M
原来如此。9 P% H" r, A" T1 c
太任性了，三井前辈。micchi14.net0 m; ^( B9 }  X5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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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干什么？！”
德男眼疾手快地挡住他伸向三井的手。同时偏头示意周围的不良少年上来把水户控制住。micchi14.net# R6 U7 r% \1 A9 F! R6 K
霎时，无数拳头一拥而上。水户来不及防备，最薄弱的胃部被重点攻击，他被迫弯腰，吐出一点胃液。
啊——烦死了。
这些杂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水户看都懒得看，抓住一只袭来的拳头顺势扭过他的胳膊将对方掀翻在地，又猛地出拳揍到另一个人脸上，因为控制不好力道能听到对方的脸骨“砰”的震响。micchi14.net0 j1 D' [: }# a* C" M
很快，打惯了架的不良少年们敏锐地意识到不对，用眼神向堀田德男求助。堀田德男也是青了脸，但他仍然强撑着，吼道：“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人吗？！要脸的就给我上！”
烦躁。
烦躁。
水户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艰难地往前走，毫不留情地把身前阻拦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揍翻，死死盯住眼前的背影。, }5 ]' z: Y$ V" Z; G* h8 B
三井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背对着众人，百无聊赖地把倒空了的易拉罐又给捏扁了，捏得咔啦咔啦响，再把它踢到路边，让破败的易拉罐弹了起来。
回头。
给我回头。
水户没有再管身边的拳头，即便被揍了也只是晃了晃，懒得还击。他直直地，一步一步地，向三井伸出了手。
“给我回头！”micchi14.net* D8 z3 j/ p0 Q" h; K& `& O: |8 o
伸出的手狠狠地扯住了三井的后领，用力一拽——2 o% ]# l2 \* @6 V  r) f6 J( n
被扯过身的三井毫无防备地与水户在极近的距离下对上了视线。
浅褐色的眼瞳与纯黑的眼眸。
惊愕之下，三井的眼睛睁得滚圆。
在滔天的怒火中水户突然顿住了，一点点粘腻的迟疑如霉菌一般在心底浮现。
这时，堀田德男在他身后举起了书包。不良少年装上了铁板的硬壳包被用力抡下，水户洋平眼前一黑，扯着三井的制服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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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 p# Z% T6 ?9 q' E" @1 N#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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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会向下沉淀。在你的脚跟，在你的膝盖，在你的脊骨，在你的头颅。把骨头变成石，把血肉化成铅，拽着你下坠，直至响晴的蓝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逐渐融成一个遥远刺眼的光斑——2 w# o2 I+ ?. K
水户闭上眼。
再睁开时，头顶的蓝天恢复成正常的高度，白云在其间悠悠浮动。
有人骑着脚踏车自路口经过，叮铃叮铃的寂寞的车铃声渐渐远去。
周围感受不到人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d7 P; t: y3 y- D2 t
那群家伙好像走了。三井也走了。水户懒得再动。他把自己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呆，额头渗出的血流淌到眉骨，干涸了，散发出怪异的腥气。) s$ F9 |; D; z2 q
天空刺眼。酸涩的眼球微微颤动，带动着眼皮困倦地下沉……直到眼前一暗，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日光。
那是一只鞋。
三井翘起鞋底，作势要踩。
他把他肮脏的鞋底对着水户的脸，居高临下的脸庞看不出情绪。8 ~2 ~' f4 I/ C
“喂。”
水户看向他。
“死了吗。”三井问。2 t" K) d# V2 Y$ ~8 N
水户没有出声。他抬起手，抓住眼前的脚踝。当三井皱起眉时，这只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裤腿里。
三井一惊，面无表情的脸上泄露出一丝狼狈和疑惑。水户的举动是他始料未及又无法理解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裤管里的手一路往上，带起衣料，抓住了三井的膝盖。
刹那间，三井瞳孔紧缩，触电般往后躲。然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竟拥有不俗的力气，他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三井的膝盖，三井越是想踢开他、越是挣扎着想掰开他的手时，他便越是使上更大的力气，迫使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 I" _6 Y4 |2 V
在三井的想象中，脆弱的膝盖骨被冷酷的力道挤压变形。
“放手！！”' Z9 a  t) f: m% ]0 S; n3 h2 l- K
他终于惊恐地高喊，冷漠的面具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c- {8 y" a! G' Q9 \
“是这边吗？”水户一动，血从鼻腔里涌了出来，“啊，对，是这边的膝盖……”他感受到了疤痕粗糙的质感。, T: ^# F' s) t2 _
凌乱的长发散落到脸上，三井连着水户的手一起抱住自己的膝盖。喘息急促得几乎像是在抽噎。" |& j5 ]. R5 K( z5 r4 R
“混蛋！快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水户意外地看向三井，慢慢放松了手里的力道。然而即便如此，三井也不敢再动了。他浑身紧绷地护着自己的膝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样会让水户的手也无法离开。7 b( B/ |8 `: B2 L4 h0 `
“我想再看一次。”
“什么？”
水户沉默了。他又开始看天上的流云，思考自己想看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不明白那是什么。: ^# e2 s' V; y- h+ H- S
只是有点怀念。9 v; k0 _- ^2 I
“很亮的东西……是三分球吧，”水户茫然地说，“很厉害呢，三井前辈的三分球。”+ z3 C' `7 V# ]6 Q. z
“我想再看一次……”

再次醒来时，水户头痛欲裂。
陈年皮革的刺鼻异味仿佛在殴打他的太阳穴。身下未知的支撑物稳稳地托起他的上半身，却任由下半身下陷。左脚脚跟接触到粗糙的皮面，右脚脚跟却埋在海绵里。
好像很近，又似乎很远的闷雷随着固有的节奏“咚咚、咚咚”地锤打他的心脏。micchi14.net# V/ q8 X" v$ X& H$ _  t8 h
水户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损的沙发上。而那富有节奏的闷雷是从门外传来的音乐声。
门是一扇铁门，门板上开了一张磨砂玻璃小窗，多彩变幻的灯光透过小窗往昏暗的室内投下朦胧而斑驳的光影。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三井如雕塑般望着小窗发呆，无机质的侧脸被蒙上幻化不休的光彩。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但水户也许这一生都会记得这个画面。- |5 |# K  O: b" k. p: ~
他缓慢地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依旧触手粘腻。看来他没昏过去多久。不过，三井既然都把他捡回来了，居然连一点最基本的伤口处理都不给他做，就任由他躺在这里流血……水户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Z$ m6 V; k* B/ @7 w
注意到水户动静的三井转过头来，用眼神扫了扫他，问：“醒了？”
“唔……”micchi14.net" ]% y( H7 y( V8 }5 A
水户勉强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在一边高一边塌的坐垫上找了个平稳的位置坐下，扭了扭脖子，又转了转手腕，自我感觉身体状态还可以，四肢没那么重了。看来国中的自己虽然拳头还软，但恢复能力不错。/ n. c) J& M" r; ?  j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会投三分球。”& E0 U8 a! q' Y7 o
三井皱着眉头单刀直入。好像他把他捡回来又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问这句话而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 r6 v, P* N9 T
糟了。水户这才反应过来，他说漏嘴了。受伤的时候脑子不清醒，都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了什么……现在说自己是猜的不行，说是三井自己听错了也不行……水户干巴巴地看着三井，三井快把眉毛拧成麻花了那样回瞪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水户忽然脱口而出：“因为我是你的粉丝啊！”' T) `4 i+ X6 ?3 ^
“……啊？”
霎时，三井的眉毛拧得很更紧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 ~6 _% X4 P" ~$ L0 T& [
“我有看篮球比赛的习惯，以前追过三井前辈好几场比赛，所以当然知道前辈会投三分球了，”开了这个口之后，水户越说越顺畅，越编越来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说了我仰慕你很久了吗？不是说谎，是真的很喜欢三井前辈！每次去看前辈的比赛都会受到很大的鼓舞！”
水户冲三井兜头盖脸一顿夸，砸得三井呆呆地眨了下眼，好像没反应过来。
有那么几秒，三井把眼睛睁得圆圆的。但很快地，这双眼里的光又暗淡下来。  L' Y$ t8 K! `- n7 T
“……无聊。”他说。
水户以为他不信，或者是他自己也编上瘾了，喋喋不休地接着道：“这次能遇见三井前辈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快一年没见过前辈打篮球了，特别希望能再次见到前辈在球场上的风采……”
“滚。”8 H6 w& E8 H3 Z; {* B
三井好像失去了兴趣一样，不耐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micchi14.net- w! r# d+ P0 M. w
“三井……”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1 r1 `6 a6 r; b2 r% o* Q7 |
“我叫你滚！！吵死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z; s. F  _4 c
水户停下了，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三井。
不知为何，三井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窒。他捏紧拳头，大步迈去一把甩开紧闭的铁门，震耳欲聋的舞曲音乐瞬间充满了整个休息室，光怪陆离的迷幻灯光毫无遮拦地打在三井和水户的脸上，几乎能带来辛辣的痛觉。
“什么比赛，什么篮球，无聊透顶！”三井在脸上扯出一个阴沉的笑，“谁想玩那种幼稚的过家家？我早就忘了篮球是什么东西了。”micchi14.net8 C$ H" W. M& A
喧嚣的舞曲把人心搅得愈加烦躁，鼓点又频繁得教人作呕。水户不知道是环境的问题，还是三井就是天生擅长惹他动怒，他沉吟了会儿，道：“我明白了。”
“我知道三井前辈现在看不上篮球了，但我还是想让前辈回来。”
水户在三井再次抗拒之前说：“三井前辈对篮球是喜欢还是讨厌，是热爱还是鄙视，这都无所谓，我不关心前辈怎么想。我想让三井前辈打篮球和三井前辈没关系，需要三井前辈打篮球的人是我。”
“所以，就算前辈看到篮球就想吐，碰到篮球就会死……就算前辈跪在我面前痛哭求饶，我也会让前辈回去打球的。”
水户面无表情地说。( Q8 o9 i+ i- t% b( V& L5 k
“你……！”
三井气得发抖。" G" j" a, D7 U8 ?  H, [8 g4 E, U8 r1 }
他握紧拳头，胸膛起伏。如果此时他的拥趸们在他身旁，那么也许水户早就被围攻了也说不定。可是没有。孤身一人的三井倔强地站在炫目的灯光前，背光的身形单薄而伶仃。
水户话语中冷酷的轻蔑几乎就是把三井的自尊扔在地上踩。三井粗重地呼吸着，突然笑了。# V; m# Z. @* }  {
“好啊……这么死缠烂打的，不就是想跟着我吗？”
“那你就跟着吧。”
他的笑容在变幻不休的暧昧光影下透出虚假的质感。
“我看你能做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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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洋平最近心情十分舒畅。
舒畅到连工作的时候都哼着小调。野间家的大叔稀奇地瞅着他：“发生什么好事了？谈恋爱了？”
水户笑嘻嘻地说：“谈恋爱算什么。”
他踩着货车外沿把塑料水桶连着几样工具一块儿扔进印有“野间工务店”几个汉字的车斗子里，又脱下手上污脏的橡胶手套，一同抛了进去。工具腰包挂在后腰上沉沉地拽着他的皮带。
大叔从信封里数出几张纸币，递给他：“喏，这次的工钱。”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 q; O" t) U, `# f
“谢了。”
水户爬上副驾驶位，扣上安全带，把钱拿在手里数了一下，发现多出了一张：“大叔，你算术不好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0 X. O( b
“胡扯，我小学数学满分。”大叔一边看后视镜一边倒车，转动方向盘的手臂上汗毛茂盛，“这家客户的闺女是喜欢你才老打电话叫我们家去维修，多给你一张应该的。”
“啊？这算什么？”水户捏着那张日元，“牛郎出场费？”
大叔嗤了一声，拿鼻孔朝他喷气。
水户手肘撑在车窗边哈哈笑。大叔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心情是真好啊。怎么样，回去留下来吃饭吗？”
“好啊。”
货车回到野间工务店——也就是野间家时，这个家三个儿子都围坐在电视机前等着开饭。
野间忠一郎一手捧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饭碗，一手举着筷子静止在半空，姿态是将夹未夹颤颤巍巍：“噢噢噢！洋平洋平你终于回来了！快点快点！”
野间忠二郎入迷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假面骑士，吸溜着鼻涕敷衍地大叫：“洋平哥哥欢迎回家！”
野间忠三郎还是个小婴儿，因此他只能举起小手：“哇哇！哇哇！”3 R0 F* M, q' C9 ]; D
水户洋平麻利地在外面的工作区域脱下身上的灯笼裤，冲到卫生间洗了手又抹了把脸。最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挤进这冷笑话一般的一家人中间时，野间忠一郎终于放心地夹了口喷香的白米饭，扔进嘴里。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H0 C6 [; O0 c: z7 R+ a
“啊……饿死了。”micchi14.net* Z( d, D* m  R5 r- O

现在的水户是国中三年级。虽然对于没有目标的问题学生来说实在是体会不到什么升学的压力，但学校对于毕业生的出勤率还是有要求的，为了能顺利升学，水户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地逃课了。& G0 Q  ~( R2 ~2 h% `5 }" P
只好每天按时按点去上学，放学了再在大叔需要的时候去工务店帮忙……就是日程排得这么满了，水户还是坚持每天都去三井那里待会儿。9 O# F9 U( h  F8 P! w5 X3 c  a' f
妹妹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刷好感度是吧。虽然刷的到底是好感度还是厌恶值，这点还有待商榷，但无论如何，水户至少已经在三井面前混了个脸熟了。9 o. R1 {' f; O& T+ l
在跟着杂鱼军团惹是生非打群架时靠拧对方大腿制造激战的假象，又在堀田德男威逼低年级交保护费时“不小心”踢到酒瓶吸引片警的注意……水户洋平过着浑水摸鱼的日子。
就这样过了好久。
这天他们在柏青哥店里消磨日子。水户随便挑了一台机子坐下，没一会儿身后就围上几个不良同伴，眼巴巴地看着他玩。
“挺能干的嘛……”
他们入迷地看着一颗颗锃亮的钢珠流水一般往下掉。3 I! ~0 X: X% B+ S5 F
这几个不良少年，那次被水户揍了之后忌惮了他好几天，结果时间一久，就又被水户装出来的样子骗到了。都是些头脑简单的家伙。
“你怎么做到的？”6 l) G# F1 ?1 D
水户转动着控制钢珠发射的手把，没回答。其实只是他今天运气比较好，挑到了一台好机子而已。弹珠机这玩意哪有什么诀窍。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  w7 w8 N4 ~
“喂！干嘛不回话？”
“运气这么好，玩什么四倍啊，直接玩十几倍的啊！赚翻他的。”
见水户不搭理他们，几个不良少年也暴躁起来，甚至开始逼迫他去换十倍的机子。水户默默地想：想让他玩十几倍的，可以，给钱就玩。但这几个家伙必然只会逼水户花自己的钱，输了就当没这回事，赢了那赚到的钢珠不被他们抢走才怪。
水户不太想和他们起冲突，毕竟他还得在三井身边待很久。- }. S, P9 C2 f/ W9 t8 B, O
正纠结怎么办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几张日元。
三井把钱递给他，脸上没有表情。  L  ]2 W6 J/ D$ ]8 I; Q
水户愣愣地和三井对视了好久，才迟疑地把钱接住。, \6 _8 R( N5 M& v
三井一来，先前咋咋呼呼的几个家伙顿时都闭上了嘴，估计是以为三井想让水户帮他赚小钢珠。
水户也以为三井是想让他帮他赚小钢珠。
可是当他把钱都换成珠子，把四盒钢珠打成六盒时，三井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打瞌睡。2 l3 |5 `- @: G# h' O6 @
发现这一点时，水户连把手都忘了动。不停弹射的钢珠在花里胡哨的屏幕里流窜，机子中间的数字卷轴飞速转动。1 p4 ]3 d/ ?) M, S: }; {
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是去玩十倍的机子了。
柏青哥店大概是全日本最吵的地方，成百上千台弹珠机在狭窄的空间里一刻不休地运转。为了让赌博的人们失去理智，炫目的光效和花哨的视觉冲击是必不可少的。
而这个人居然在这种地方睡觉。
三井用掌根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搭在肩上的长发逐渐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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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把钢珠换成的等值卡片再换成钱，走到三井面前。) w, x# C; {/ F
三井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把钱接到手里心不在焉地数了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p6 M; L9 p$ C9 V9 b
“喂，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啊？”
他问水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C- V; w" A" h# V
水户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身上有味道。”; c( `: s5 P& D, c
水户怔了怔，想了好一会儿，才猜测三井说的可能是他去工务店干活后身上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气味。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y& h  `) \
“……我去打工了。”
三井皱起眉：“你几岁了？”" g0 K7 q/ a: A
“十四岁。”micchi14.net. Z% D/ _5 f& H7 x9 j
“有人愿意用你？”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3 J2 l4 w  y+ m0 l
“只是去朋友家帮个忙，伯父给点零花钱而已。”水户面不改色地说。
三井当然知道水户是在诡辩，但他也没无聊到会去干涉别人雇佣童工，只是问：“就那么穷吗？”
水户被问得一愣，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话。但还是回答道：“是挺穷的。”
三井撇了下嘴，露出不爽快的表情。他好像憋不住地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k1 N3 p) a: z% E) k" Q- G2 ]
“穷你就拿着！”
他把手里的钱都塞进水户的裤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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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很快就知道三井为什么会问他这些话了。
那天他嘴里塞着的饭团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三井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对他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M7 q0 Z6 T* H" t
“啊？”
“死缠烂打非要混进来当跟班，进来后每天都在打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咳、咳……”
水户被饭团呛着了，拍着胸口咳嗽。他咳了好久，脸都红了。三井豁出去似的一顿质问后被晾在一旁，大约是觉得被忽视了很尴尬，自尊心上来，握紧拳头转身就走。
“喂！……等、等……咳咳……”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气走，水户目瞪口呆。他连忙想叫住三井，但气管里的异物怎么都咳不出来，三井又不听他说话，只能追上去抓他的手。
“咳……三、三井前辈！我们去看比赛吧！”
三井脚步一顿。
“全国大赛预选赛要到了，”水户小心翼翼地探寻长发后的脸，“……三井前辈要一起去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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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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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认准了初赛没什么看头，观众不会多，这一年的县选拔赛依然把第一场比赛安排在工作日。micchi14.net3 F3 k3 j) p: t! y
这就苦了水户。去找老师请假，老师怎么也不相信他父亲住院了，请假申请书递不出去。水户挠挠头出了职员室，心里默默地想：这是你们逼我的。
回忆起来，好像花道第一场正式比赛他就是因为要上课没去。现在想想，啧，上学有那么重要吗？
水户把请假申请书丢进职员室门口的垃圾桶里。2 f4 ]% R4 u8 G4 z* w8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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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到三井身影的时候，场馆外都快没人了。
水户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市体育馆，却在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三井才姗姗来迟。
三井插着裤兜走到水户面前，压了压头上戴着的鸭舌帽。见水户一直瞅着他，阴沉道：“看什么看。”' I1 b+ e, A  t. p$ z- e! B3 J
如果真不在意的话，穿什么都无所谓吧……水户想着。但他最后还是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转而说：“快走吧，比赛已经开始了。”1 k. [9 D  T# |8 v* e, D; k

认出球场上赤木刚宪非同一般的雄壮背影时，水户洋平颇有些见到故人的兴奋和踏实。有那么几分钟，他的目光一直在穿红色球衣的几个球员身上扫来扫去，想要找出自己熟悉的面孔。( l0 L" \& M6 j+ ?" R) |$ V
除了大猩猩和木暮学长外……还有坐在板凳上的潮崎、安田和宫城前辈……
熟悉的人与场景，让水户好像回到了从前为湘北呐喊加油的日子。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a! {+ V6 k4 Z4 g% F8 j
然而此时的他喊不出来。: L  l( @! x9 @$ U
自从跟随花道成为湘北的观众以来，水户看到的从来都是一步一步往上攀的湘北。不一定“会赢”，但一定“要赢”。即使会露出疲态和败姿，也打死都不会垂下挑衅的眼神。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湘北。死气沉沉地、笨重地、耻辱地，在泥潭里挣扎。micchi14.net" W. N5 d: E  D% F
水户的视线从球场上汗流浃背的赤木，转到候补席上披着毛巾的宫城的背影。: p- N4 O! M6 R8 Z" a) r# _! o# f
难堪。
作为曾经见识过湘北是如何打倒最强山王的水户来说，甚至会觉得难堪。球场中心仿若凭空出现了一个幽静诡秘的漩涡，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心神往下拖，拖进无底的深渊。
水户第一次知道原来四十分钟的比赛是这么漫长。虽然对赤木和木暮学长感到抱歉，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走神了。在无意间瞥到坐在身边的三井时，水户靠近三井一侧的手臂倏地冒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三井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如果不是转头去看，他甚至感觉不到身边坐着个人。* Y/ _, n) q4 a/ a- {% g7 f- I# V
“……真烂。”micchi14.net1 x  F5 _# J% f$ Y( U- B: [! _
三井忽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了座位。# m4 X% E" H! S* p/ M. N5 b
后排穿着钓鱼马甲的大爷被三井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又好奇地看着他远去，嘀咕了一句：“真高啊……”3 U+ V% q2 p( B! b. o/ y

既是工作日，又在大赛举办途中，场馆外行人稀少，街景呈现出市区少有的整洁和宁静。道路两侧的银杏树在和风中将枝叶作弄出沙沙的微响。$ n8 l8 F, ?( _- ]
水户在三井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时跟上他，又在绿灯亮起后被落下了一步。
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很安静，因此能听到三井鞋底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他总是在水户身前走着，插着兜，低着头，微微驼背，后脑勺的长发被鸭舌帽压着，紧贴在后颈上。
与其说他是忘了水户的存在，不如说他是要把水户抛下。1 x! V" C) o5 p- ^: @
“三井前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w5 Q* N% \7 z: E
“三井……”
水户叫他，他反而走得更急，在墙根下厌烦地迈着大步子。小路两侧的人家在围墙上堆放着花草盆栽和闲置的碗具，阳光把其参差的剪影投映在三井穿着白色上衣的背影上。他走得越快，那剪影更是如流水一般活泼起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x9 l# T8 J1 p+ ^2 d5 C6 C
“三井……”
“三井前辈。”
三井猛地停下脚步，转头不耐烦地大吼：“干什么？！”! L4 X% L/ N& m
他神经质的叱问在白天寂静的居民区里回荡。窝在盆栽里晒太阳的三花猫被吓得蹦起来炸毛，立在墙头喵呜喵呜地示威。micchi14.net3 a" E) {: T8 ^( u0 v7 \' @
三井凌乱的呼吸声和猫咪的低吼形成微妙的合音。, t3 i9 l& F) D5 d( S1 ]9 l
水户看了一眼小猫。micchi14.net) z3 h+ u8 i7 u' B0 m
“我们去吃拉面吧！”他笑道，大拇指朝外比了个“走”的手势，“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水户几乎是软硬兼施地把三井拖去拉面馆。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不能放三井走，自己又刚好饿了。
掀开布帘，不大的店面里只有一个穿西服的客人在吧台用餐。老板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无所事事地站在高台后调整酱油瓶的位置。
“哟，洋平君。”老板见到他就笑，目光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生面孔，稀奇道，“带新朋友来光顾啊。”
“是啊，刚好在附近就过来了。”micchi14.net4 m9 O4 w- A1 ~% C" o) b
水户笑嘻嘻地和对方寒暄了几句，招呼三井在吧台对面的桌椅处落座。餐桌上贴墙摆放着玻璃调味瓶和筷子盒，被塑封过的菜单用抽纸包压着。
这家拉面屋的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妇。丈夫两年前刚从本地知名的拉面馆离职，自己出来开店单干，夫妻俩一起经营着这家小店。如果水户没记错的话……+ P3 M' q( w8 r3 a
“请问~客人点好餐了吗？”
桌沿被搭上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一个才比餐桌高一点的小女孩仰起头认认真真地问道。" f" H1 m- Y  ^" o; D- h+ W& e2 z
如果水户没记错的话，这对夫妇有一个很小的女儿。" m% b/ p7 I( W; t8 P9 r# i9 s
“桃子，别过去捣乱啦！”父亲在吧台后无奈地制止。水户笑着摆手，表示没关系，又看了对面的三井一眼。5 S- w9 u9 A4 @2 q+ A
桃子举着她的画板，用小手包住蜡笔在白纸上像模像样地涂写：“客人想要什么呢~”micchi14.net9 J/ R; m: V4 U6 G
“那就给我来一份豚骨拉面吧，”既然小孩认真地问了，那水户也就认真地回答了。他用指尖点着菜单上的照片温和地说道，“普通的豚骨拉面就好，少加葱。”5 A4 h( L9 l# V1 V* M' S
“好的，这位客人要豚骨拉面，少加葱……”用彩色皮筋扎起的两条羊角辫随着桃子画画的动作上下摇晃。她一笔一笔地在白纸上画出一只卡通小猪。
“那这位客人呢？”+ u8 I$ z% y. D3 r+ H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三井。
水户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支着脸看着对面。! w9 ]: n, r+ H8 G" I! T+ Y
自落座以来，三井一直维持着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的坐姿，双手没有离开过裤兜。他盯着桌面上的菜单，脸上显现出一种闷闷的纠结。) c) A1 C: B7 t
水户猜他原本就没有吃拉面的兴致。“都是水户的问题，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他的表情仿佛就在这么说。可对着孩童天真无邪的脸蛋和期盼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桃子大约觉得耐心地等待客人是服务员角色扮演游戏中必备的素质，因此愈加执着地眨巴着眼睛。
一大一小微妙地对峙着。. N9 P" L/ ?6 l! Z3 X
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 J( g. Q' m1 s( O% U$ Z
水户捂着嘴假咳了一声，观察三井的目光落在菜单上的哪个位置，就指着那个位置说：“不然就点这个吧。”
小女孩松了口气，又在画板上啪嗒啪嗒地涂写起来：“好的，超高级地狱激辣拉面。”! |: A5 E! f* n! @# e+ F& K( {$ E
稚嫩的声音刚刚落下，三井就猛地抬起视线瞪向水户，凶恶得像是要把他吃了。  m5 f7 G* }) v% K2 z, m  ?2 L
水户也是吓了一跳。他不是故意的！菜单朝着三井的方向摆放，从水户的角度要认清颠倒的文字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他替三井点单点得过于随便也是事实。
俩人用眼神无声地吵起架来时，桃子在小猪下面画了一团张牙舞爪的火焰，满意地离开了。她爬上吧台前的高脚椅，把画板展示给爸爸看。爸爸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把她的鼻子，喊道：“豚骨拉面、超高级地狱激辣拉面——”micchi14.net# `9 f2 a" h5 M* A$ N0 r7 `
水户和三井的餐桌上死一般的寂静。1 h# p' ^! E4 F; j! A3 A. C

叉烧、豆芽、笋干、溏心蛋……全都泡在油亮浓稠的红汤里。micchi14.net6 r* M1 y4 p' U0 M
水户咽了一口唾沫。原本他已经想好要和三井换着吃了。既然是他的失误，那就应该他来负责不是？可是三井不愿意。3 s+ j7 M; q* |2 U" f
水户不知道这个人总是在倔什么。
才吃两口，额上已经冒汗了。再过一会儿，眼泪鼻涕直流。- ]% c) T7 u' Y2 ]. r# \- o- t
三井吃得很辛苦。他用被烫得红肿的嘴唇衔住面条，往里吸时，眼底的泪水往外冒。脸侧的长发即便数次别到耳后也总是自己垂下来，形容狼狈。
水户看着他，问：“需要发圈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4 Y; W# S6 s+ y  J
“……”6 D$ O) s$ p+ l7 r, @2 B4 j
即便没有被回应，水户还是抬手招呼坐在吧台上边画画边踢腿的老板女儿过来，用手挡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悄悄话。小女孩听着点了点头，一溜烟跑进后厨，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把什么东西放在水户伸出来的掌心上。1 ]5 ^& p2 ^) x! V
水户把掌心里的彩色皮筋放到三井手边。( Y, }9 E  A4 v
三井盯着手边的皮筋，发了会儿呆，眼泪挂在睫毛上。好像在犹豫要不要接受水户的好意。他把发圈套在手上，生疏地把长发全都拢到脑后，开始扎头发。' [7 i. C5 c0 k* l+ [& y
手指在长发间穿行，从发旋到发尾，从耳后到颈根，大概梳顺了，皮筋往另一只手虎口圈住了的发束上套。绑上一圈，两圈。三井没有再绑第三圈。9 K- H- h  U- y0 j9 z2 k
因为一直被水户盯着看，他慢慢地变得有些恼怒。
“……看什么啊。”
水户支着下巴脱口而出：“可爱啊。”
话尾音还没消散在空气中，坐在餐桌两边的俩人就都不约而同地瞪直了眼。micchi14.net! Q1 c0 o/ X" ?0 f- y: h3 G( @
水户愣了一下。他本意只是想说三井很有趣……眼见着坐在对面的三井表情都僵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L! x2 M4 E( [
“……我是说老板的女儿！”, Z4 K) a' @3 n8 q# D. |5 C
他连忙赶在三井发火之前给自己找补。三井下一秒就要骂出来的一口气生生顿住，撇过脸转为一声极尽不屑的“嗤。”
水户愣愣地观察三井撇过脸后露出来的滚红的耳廓，若有所思。- s' h: k0 }0 [7 E0 }6 l  r4 b
……米亲果然，每次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都不一样呢。
其实是希望我夸的是他可爱吧。% t" Q' k, n6 X* d$ y! h, w. H
水户没办法求证，也不可能去问三井，但他就是这么觉得。也许是他想太多了，毕竟再怎么想三井前辈也不需要他夸他可爱吧。micchi14.net& X) r: P  E' u9 y
想着再盯着看又要把人盯生气了，水户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思考着另起了话题。
“话说，果然球队没有了三井前辈就是不行啊！”
他浮夸地说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k1 _1 ~: y( x' Q
“看样子连预选赛第一轮都过不去呢。”micchi14.net% B4 H# h* j+ `! q0 R
“刚才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能传球会好很多吧？如果三井前辈在的话，那个大个子也不至于被防得那么严实。传球也好，吸引火力也好，从外线进攻也好，对三井前辈来说肯定都不是问题。只要打好配合……”5 ~; @: @3 E3 C) `' R: r
“吵死了。”
三井不耐烦地喝止了他。+ O# w" S2 I- |5 q1 ~5 {# z9 p
水户听话地闭嘴了。
好不容易松快起来的氛围在刹那间再次坠入深寒的冰窖。
三井手里的汤勺和瓷碗碰撞出激烈的响声。先前在吧台用餐的客人早已结账离开，此时整家拉面店只有他们这一桌顾客。安安静静的室内，偶尔能听见对面吃面的人时不时被辣得咳嗽和吸鼻涕的声音。0 U1 H6 F. G5 J+ w" h1 n* U
老板在用抹布擦拭吧台。女孩子拘谨地缩着腿坐着，小指头来回拨动画纸翘起的一角，想要把它抹平。) T3 r" W$ f' V
在水户看来，三井就好像哭了一样。
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吗？不管是不是因为辣椒，三井湿润的眼睛也的的确确正在流着眼泪，让水户禁不住回想起记忆里相似的画面。
——没有了自己，靠赤木果然不行。
——赤木是替代不了我的，湘北还是需要我的。
不应该是这样想的么？" e9 h) X9 S% G6 K
他认识的三井前辈，应该是会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的人。他认识的三井前辈，也应该是会看不惯打得稀烂的队伍，冲上去教训队员的人。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5 c  D2 g. [/ l$ {1 C
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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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喂。”micchi14.net- C; @  V1 W; E
堀田德男狠狠撞上他的肩，在水户猝不及防被撞退了两步时猛地拽起他的领口。
他蠕动着他的厚嘴唇道：“小子，明天中午给我带午餐。”
“哈？”水户莫名其妙。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v, b0 O! @; e. W" G+ c( k
“你这是什么表情！明天中午来湘北给我带午餐听到了没有？！”德男暴怒，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给我带便利店的三文鱼饭团！”5 t: |! L4 x" I' T0 w1 E
“那我要梅干馅和金枪鱼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2 P, ?' z9 h1 M2 f  I
“哈哈！我也要我也要，我要薯饼！”micchi14.net1 D+ H! v' _) ~* \+ |
“我要炒面面包——”1 E% F7 Y- l$ c2 z- ]
围坐在周围的不良少年跟着嘻嘻哈哈大声起哄，竟真的把水户当成服务员那样点起单来。
德男用下巴指着水户：“明天准时到，要敢让我饿着一星半点，你就死定了。”
水户平静地看着他。" `4 A1 S! T) j
德男被盯得后背发毛，不由自主卡壳了一下，于是更加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吼：“听到了没有！！”. n- K9 Y9 Q# \( M
“啊，听到了听到了。”吵死了。水户受不了地堵住耳朵。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 }  a% B1 z. f# E5 u

堀田德男不知道最近又在发什么疯，频繁地找他的麻烦。水户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 r3 }+ d& R' {$ s/ `/ g6 v' R
换在平时，他根本理都不想理，但现在形势所迫，为了能在三井身边待得久一点，还是再忍两回吧。
隔天中午，水户跑去便利店随便扫了一批货，结账的时候颇有些肉疼。不过想想上次打柏青哥三井给他的那些钱……这样也算抵消了，于是心情又好了一点。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 J% j0 G3 i* ?
他哼着小调溜进湘北校园，在自行车棚那里找到德男一伙人。
“喂！怎么没有我要的炒面面包？”
“谁想吃腌白菜饭团啊！”micchi14.net5 e# W9 }1 f; G; l( F1 [
“你小子！”其中一个不良少年狠踢了水户一脚，“敷衍我们是吧？！”
“怎么敢，”水户笑嘻嘻地说，“我记性不好，记不了那么多而已。”; }, W/ O6 X/ N1 A1 R* P) q
“你！”! s- J5 X6 D8 W6 n" s; d7 P
“死鸭子嘴硬，”站在后面的德男冷笑了一声，在众人自动往两边散开后走到水户面前，脸上是计谋得逞的阴险，“看来不教训一顿是不行了。”
那就来吧。4 A' x+ ]/ v& n. |
眼见着拳头就要迎面而来，水户在心里烦躁地叹了一声。本来想避免冲突的，结果还是不能免俗。没办法，能给带就不错了，还想让他记住每个人的口味，这群家伙算什么东西。
正在此时，水户眼尖地在余光处瞥见什么。他身形一顿，原本可以躲开的拳头擦着他的颧骨而过。! g7 B7 I0 F8 N0 f; p  Y- [' s
受伤的脸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说实在的，那也不算很痛，但水户还是夸张地呻吟起来。( h  l# ?5 c! R3 z: x, E8 c; Q; Y
“德男？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三井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戴着布口罩，边走边解下身上值日用的白大褂，看到被众人围住的水户还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R" ~1 d8 }2 Z( J+ ^  u2 _# Z% i
水户立刻厚脸皮地半抱着肚子，装出一副被打得很痛的样子。三井当然也看到他颧骨上的伤了，顿时眯起眼：“喂……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看向德男。
德男对水户装模作样的速度震惊了：装什么啊这个家伙！他根本都还没有打他！但对着三井他又确实磕磕巴巴解释不清。难道要说他威胁水户给他们这群人带午饭，不满意就要揍他一顿吗？就算再怎么看水户洋平不顺眼，名义上他都已经是他们军团的一份子了，背着三井自作主张教训同伴，那几乎就是不把三井放在眼里。1 C+ a5 b! g3 O- \( K
“小三，那个……我……”德男满头大汗地支支吾吾，双脚都要摆成内八。; w7 M% Q( O1 Y5 u6 D
三井看到他这副样子也能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他不耐烦地勾住耳绳摘下脸上的口罩：“你和一个小鬼计较什么。”3 V( |. j# ^) B+ n0 t
说着他回头冲水户抬了抬下巴：“喂，你没事吧？”
水户适时地抱住膝盖，做出一副好像痛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三井果然敏感地脸色一变，走过去问：“怎么了？”micchi14.net2 t$ P  [: v2 \! v8 j
水户低头拉住三井的袖口，让刘海在自己脸上垂下阴影：“没什么，只是被踢了一脚……”
“装什么柔弱啊你水户洋平！！！”德男都快气疯了。
“德男。”
三井严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德男马上把吐出口的怒火吞了回去，咬着嘴唇不敢吭声。micchi14.net1 r, S* I  b, ^6 V
见三井还“亲切”地过去帮水户看膝盖，俩人一副“亲亲我我”的样子，德男委屈得直打摆子。他再也受不了了，终于忍着眼泪吐露出在心底埋藏了许久的心事：“小……小三……你、你是不是和水户……约会了……”
“哈？”
这次三井和水户齐齐冒出满头问号。( m- o3 m2 W; c1 G( p+ S1 g
“因、因为，”德男的眼泪在红眼圈里直打转，“我看到你们一起进拉面店了……”. D2 G, P0 \  R0 m7 Q6 S
那是拉面店，又不是宾馆！
水户在心里大声吐槽。从以前开始他就经常搞不懂堀田德男这个人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4 M# i5 W7 k) G2 F1 S  O$ O! |
“就因为这个？”三井也很无语，但显然他比水户更了解德男，“笨蛋……我不是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吗？”2 K- {6 Z% w2 V1 y
“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小三……！”0 s( q- O  O' i9 i4 |! t0 \
德男在刹那间重获新生。眼泪不滴了，鼻涕也不流了，感动得马上要扑上来，三井一脚踹开他。他把他刚脱下的白大褂抛过去：“拿去洗了，洗完还给班里。”
“好的！小三！”
水户瞠目结舌地看完了这一出戏，人都没反应过来，被三井轻轻踢了一脚。
别装了。
三井的眼神是这个意思。7 o; R7 o9 O  G; T3 C
他当然知道水户是装的，毕竟他腿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被识破了，水户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朝三井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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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水户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杂鱼军团里的地位提高了许多。至少没有人再无缘无故找他的麻烦了。micchi14.net& t& o$ H- v# M! @2 v/ W/ ]
这个周五下午，他比往常晚半小时结束在工务店的工作，赶到湘北时已经找不到三井的身影，其他人也不在。/ Q) q4 e* o. U$ P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附近闲逛的，今天却稀奇地不见踪迹。micchi14.net7 e% K- Z8 n: B$ l6 M; M4 R2 m
天色已晚，红霞从道路尽头燃烧过来，风也渐渐地大了。水户的衬衫被吹得鼓动起来。他心想今天就算了，早点回去吧。7 Q4 T, {3 w) d1 Q( M! C
在回家的路上顺道去超市买日用品，拎着一提卷纸在柜台前排队等结账时，店外传来机车轰隆隆的引擎声。水户面前的收银员露骨地摆出厌烦的表情。
水户原本觉得事不关己，直到他走出超市大门，看到门口停放着的其中一台机车上靠坐着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V$ z4 M# o3 W( F  W
下垂眼，吊梢眉，条纹里衫。
在哪里见过呢？水户确定自己以前见过这个人。
站在门口纠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啊，水户洋平！”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X' ^# r# g+ Y- f1 N) W
德男两手提着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大叫。他一叫，靠在机车上的男人弹了弹手里的香烟，也看了过来。* a, |& X" U4 ]# I
谁知德男叫完后好像后悔和水户说话了，闭上嘴转身就要走。但他越是回避，水户就越是觉得需要一探究竟。
“喂，德男，你们要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德男绷着脸说道。
男人叼上烟，跨坐到机车上。他兀自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水户洋平？是老追着三井那个吗？”micchi14.net: j" z4 F1 v! V2 E4 i: q
“好了阿龙，我们快走吧。”德男生怕水户要跟着他们去，连忙催道。但阿龙瞥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再说话了。
“嗯……”阿龙吐着烟上下扫了水户几遍，突然嗤笑了一声，“这不是很好吗？”
“喂，小子，”他招呼水户，水户没理他他也不生气，只是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同性恋吗？”* t& D& t! n( t& c' Q

水户想起这人是谁了。当时三井来体育馆砸场子，这个人就跟在他身后。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 j4 [; b# E" b# i3 f; Q
“是呢？”男人盯着水户的左眼，又看进他的右眼，“还是不是呢？”% Q9 E: c0 F2 m: V% r( W  u( U
“不是。”水户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是吗……真没意思。”阿龙下撇的嘴角表现出一点淡漠的失望。
“是就有意思吗？”5 Q, r" R+ |) N' n% z$ q* T5 I
“当然了，我还挺想看那家伙和男人上床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 q8 }$ x$ ~% c$ B% S9 T
“阿龙！”德男忍不住开口。) U& R. t6 R4 B. t
“唉，知道了知道了。”阿龙一脸无趣地把抽剩的烟头丢到地上，转动机车把手。* C1 ]0 B0 b$ _  \" z$ I
发动了的重型机车轰鸣起来。男人按住刹车并再度转动把手，霎时，嗡嗡的引擎声迅速飙升到如虎啸一般震响。
没有熄灭的烟头躺在地上，亮着一星微光。水户的皮鞋将其碾灭了。
阿龙看着他的动作，哧哧地笑起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 E+ _1 v4 ?  ]" Y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他在嘈杂的引擎声中大声邀请水户，“不用管德男，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m' o  ^, _2 v1 K: `
这把声音出奇的平易近人，但也出奇地引人反胃。micchi14.net6 v3 A$ y% ]: U3 v2 B
“我去。”水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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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礼炮拉响，五色的彩条喷洒到空中。碎纸纷纷落下时，整间休息室里只有堀田德男满面笑容。7 {0 v) D( ~0 F. {( X
结果只是生日派对而已。micchi14.net4 u0 e! r6 }  D' j0 p7 _# y5 x1 {2 p
阿龙嫌弃地扫掉脸上的金箔纸屑，铁男则像只坐在他对面的懒惰雄狮，任由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沾上几片五彩碎纸。% {: a1 G% c/ n$ d
“他怎么在这里？”坐在中间的三井指着水户质问阿龙。
“路上捡的。”
阿龙一边回答，一边隔着桌子给坐在沙发上的铁男抛了条烟，又把烟盒里剩余的烟条倒在桌上，让其他不良少年自己捡。
他眼角余光瞥到水户，于是也给他抛了一条。
见三井不高兴，阿龙讽刺了一句：“怎么？人家为了给你当跟班千辛万苦的，不配给你过生日啦？”
三井不爽地对上水户的眼睛，又撇开了。' ?' J0 S1 p4 i8 C) D) {
过了一会儿，休息室里零零散散响起“咔嚓、咔嚓”的响声，那是大家在点打火机。烟雾缭绕的室内，只有德男在认真地给桌上的蛋糕点蜡烛。! _' Z0 I( k; C* k! d9 o7 h8 \, S% o
铁男抬起长臂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瞬间昏暗下来的空间里只有生日蜡烛小小的微光和透过磨砂玻璃投射进来的暧昧光斑。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3 z$ H5 T! s# f$ D$ v0 m
蜡烛的火光勾勒出烟雾几近梦幻的轮廓。每一个少年手里的那支烟都飘起属于它的那一缕雾，那些烟气渐渐像流云那样升腾，翻滚，变幻，融合。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上升的烟雾往天花板看。. w6 ~9 v" D1 v9 P0 W
“一年了。”& k  R4 G# H4 ^$ J; i4 t
“恭喜。”! ^& E0 D0 P7 [0 K8 i4 G( c
“嗯，恭喜。”4 G+ j) ?  L4 ?; P! E& A4 I
水户垂下视线，看到只有三井没有抬头。
三井挨得蛋糕上的蜡烛很近，垂落的长发将他的脸分割成几片。他终于也没有许愿，只是默默地盯着火光看，用手掌将火苗包住，捂灭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 z$ K1 K. c"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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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灯亮起后，德男第一个兴高采烈地把手里精致的礼盒递给三井：“小三，生日快乐！”0 ~, A+ B  s! z( d  |: T
“谢了，德男。”micchi14.net7 _$ F2 q3 `7 r0 i& L" y
水户不知道那礼盒里是什么，因为三井没有拆。他只是把它放在自己身后。
铁男给三井的生日礼物是往他脸上喷去的一口烟，阿龙则咬着笔盖用油性笔在他手心写了一串电话号码。micchi14.net3 }. X, Q' L) A+ F
有人在旁边看得流口水：“阿龙，我也想要。”1 s4 W/ g5 }! U; p/ k
“滚，这是谁都要得到的吗？”阿龙啧了一声，“她愿意我才给的。”; h6 \2 K' o: ~7 ?! o
写完他还嘱咐三井：“在字迹糊掉之前打电话过去啊，我不会再写第二次了。”+ F8 E- d: x5 }0 k% g8 c; G
有所准备的不良少年一个接一个地把礼物递给三井。送得出的便送，送不出的便也只是大声祝贺一句生日快乐。* e3 S1 u( q5 C# {
三井的目光落到水户身上时，水户沉默了。他不知道今天是三井的生日，自然也就没有准备礼物。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一定能有心去准备。
但三井盯了他一会儿，只是抬手抽掉他嘴里的烟。
“小鬼抽什么烟。”

之后聚会的主题就和生日没什么关系了。一群人随意地哄闹、大笑，群魔乱舞。因为输了牌而被骑着在地上乱爬，因为喝醉了酒而突然面红耳赤地扭打起来，地上喝完的啤酒罐被踢到墙角，溅出零星半点酒沫。) c+ z; k4 P8 B, ?: b5 W
“啊——都是因为你们这么吵我才投偏了！”因为投不中靶心而大怒的阿龙往地上啐了一口。众人因为他突然的大喝而骤然一静，但很快又接着吵闹起来。0 S7 j) `( [$ @# J! V4 K# G. h
“真受不了。”micchi14.net5 {3 F) f7 a8 z7 \
阿龙把镖靶上的飞镖一个个拔出来，扔回盒里，一屁股坐到铁男旁边，将指间夹着的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摁灭了。
他看到水户仍坐在原位上。
“嗯？你还没走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g4 J3 k* v/ j& M% e. l" H
我为什么要走？水户感到奇怪。
还没等他开口，休息室那扇铁门就被粗暴地砸了两下，嘈杂的屋内瞬间静了。铁男吐出了一口烟。3 e: O/ h' ]' s2 `: i
他懒洋洋地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过去开门。门外一个酒保模样的男人和他说了两句话，比了个手势。
阿龙见了那个手势，转头就冲屋里摆手：“散了散了！都给我滚蛋！”
两秒前还醉醺醺的不良少年们瞬间连滚带爬地从后门跑了出去。铁男转身踢了一脚还赖在沙发上的阿龙，从休息室的角落里拎起一根钢管。钢管在水泥地上划出冰冷的声音。
“喂，你。”
铁男点了点这里唯一没沾酒的水户，又指向沙发上醉成一滩烂泥的三井：“把他带回去。”
说完他便走了。阿龙随后跟上。9 w- n+ ^) C' M5 k! B
不久前乱如鼠窝的方寸之地，眨眼间冷清无比。空余一地零食垃圾和倒下的啤酒瓶，还有被踩进地里的彩纸屑。% e% ?$ G4 C; p* W* z' \
三井就窝在水户上次躺着的地方，脚趾无意识地顺着旧沙发的破洞勾住内里的海绵。( S" ?/ h9 h8 t  n/ K5 X& p
水户向着三井走了两步。
“滚开！”
被遗忘的德男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扑到三井身上，压得三井即便醉得神志不清了也还是痛哼了一声。
“我、我……我带小三回去……”德男顶着一张酡红的脸蚊鸣般哼唧。& b  w+ j, v. [
水户嫌弃地皱了下眉，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让德男送三井回去也好，反正水户也不知道三井住在哪里。
这么想着他转身就走。
要离开这间休息室除了前头的铁门外还可以走后面的小门。打开小门，眼前会出现一条高耸狭窄的楼梯，爬上这条楼梯才能回到附近的地面上。2 y# ~; S5 o0 N% g
水户在楼梯上爬到一半时，突然折返。他再度打开小门，却一眼看见德男还趴在三井身上拱，不知在干什么。' i% D! m) c* _( m  n& e) m( t
猛然窜起的无名怒火让水户差点上去把德男揪起来打，走近了才发现他只是腿软了爬不起来。micchi14.net* x, e. S! B- d% u4 H7 D! C! A
即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水户的火气还是没有下去。他一脚把德男踹开，踩着他的胸口森冷地问：“三井住在哪？”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 J: J6 U5 F2 w) v
可德男被摔得头晕，只顾在地上抱头痛吟。
“啧。”
水户烦躁无比。他回头拍了两下三井的脸也没把他拍醒，只好拉起他的手准备把他背起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德男缓过劲来了，又开始一边念着“小三”一边发酒疯。
水户突然停了一下。他暂且把三井放回沙发上，走到墙角把他原本想折返回来拿的那提卷纸扔到德男身上。/ M+ I" j) l" l1 ]
“给，你的‘小三’。”micchi14.net- X1 Z0 g4 G( i, o( z
德男竟真的好像被蛊惑了似的，迷迷糊糊地抱住那提柔软的卷纸呜咽着流眼泪。水户趁机上前把他口袋里的摩托车钥匙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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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用皮带把三井绑到自己身上，就这么勉强地开着摩托将其搬回了家。/ n+ t7 E, S( R3 m
终于把三井扔到榻榻米上时，水户吐了口长气。他爬了两步，抽出家里矮柜第二个抽屉，从里面的杂物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
吐出的烟雾在这不大的出租房里很快飘到三井身上。水户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 O* H8 s9 `+ z! U0 a) B
把三井搬来的过程十分煎熬。没有骨头似的热烘烘的身体，会往他脸上飘的长发，还有因为不舒服而发出的抱怨似的呓语与不耐烦的挣扎……水户途中忍无可忍停了几次车，几次都想过要把三井扔到路边。
可现在看着三井微微弓背侧身睡觉的模样，他又慢慢会觉得安心。
水户咬着烟凑到三井跟前，好奇地瞅了他一会儿。瞅了一会儿，才发现三井双足赤裸。
直接从那张沙发上背过来，中途也没踩过地面，所以完全忘记了要穿鞋子这回事……( r5 D, `6 E+ m( l- Y
“抱歉呀，米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c% m' Y* u8 Y4 K5 A* P  J& G: ?" e
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好久没叫过三井这个昵称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7 l/ @, ]7 Q
水户洋平盯着三井发了会儿呆，指间的烟蒂在黑暗中明灭。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用食指和拇指分别按住三井的嘴角，上提，制造一个笑容的假象。, \5 e$ u" B1 n' y$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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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稀薄的晨曦罩住盥洗盆里叠放着的脏碗，碗底久置的油渍凝固成一层胶质。水户含着牙刷把水龙头拧开，看着细小的水柱流进碗里，渐渐积聚成汤。micchi14.net1 R2 X. t' n" W/ w6 u
他边洗碗边在流理台上刷牙。吐掉泡沫后，侧头对着出水口接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身后的卫生间里也随即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
水户顿了一下，看着早上的阳光把沥干架滴下的水珠照得熠熠生辉。他用洗手巾擦了手，走到厕所门口看三井抱着马桶吐。
“……三井前辈能吃纳豆吗？”& j  m% o5 P2 P( s3 A
“……”: H2 ~- M# d$ {' u: j5 b! Q# e7 L/ E
“那早上吃纳豆浇饭咯？再做个厚蛋烧，就可以了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 U9 v& t& C$ U
三井扒着马桶圈的手直发抖。他艰难回头，冲水户虚弱地吼：“混蛋……你故意的吧？”让一个宿醉恶心的人吃纳豆，那和吃呕吐物有什么区别？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4 I) g% T, w5 j- q* b5 @0 W6 R5 |
水户也看不出来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只是无所谓地说：“那就只吃厚蛋烧吧。”! j: S' w* Y0 E4 j( I# K

卫生间里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异响，像有人在频繁地按动抽水马桶的开关，也像有人接连碰倒了漱口杯，还像有人打开了淋浴器。: e. V& c$ b- H+ V1 e/ q" \* W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三井只围着一条浴巾走到正在煎蛋的水户身后，问：“喂，水户，有没有能让我换的衣服？”
水户一回头，眼前的画面就让他受到了冲击。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长久的沉默后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关掉灶火。
“三井前辈啊，想洗澡至少先和我说一声吧。”他边抱怨边在壁橱里翻找樱木以前留下的衣服。花道很久没有在他这边过夜了，所以家里留下的都是他前两年的衣服。不过即便如此，那些衣服对于三井来说也宽大得绰绰有余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x: Z! t3 A) T0 a. Z. p& o$ A
“因为身上太难受了啊。”太难受了，所以等不及和水户说一声就先把衣服脱了。三井是这个意思。他接过水户递过来的衣服，扯了扯：“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衣服？”' N3 k+ ~5 G0 v; m
这都不是普通的大了。一般的日本人家里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衣服吧。
“是我朋友的，他很高，”水户心不在焉地拉上壁橱门，站起来道，“他很高，长得还快，所以总穿大一码的衣服，这样就不用老买新的了。”
三井没再说什么。水户进了浴室帮三井调好水温，告诉他洗发水和沐浴露在架子上，吹风机在柜子里，之后便走出卫生间，听身后的门关上。9 [6 V' o% k) D4 b; w
平底锅里的蛋液冒着气泡，发出滋滋的响声。身后的浴室里也呼应似的传来花洒喷水的声音。
水户用锅铲将稍微凝固了的蛋皮卷到一侧，在露出来的锅底上倒入新的色拉油和蛋液。趁着这个当口，再把味增酱加入旁边小火温煮的汤锅里，看着黏土似的酱料在热汤中逐渐溶解成一种漫开的色调。
水户有时晚上回家，也会像隔壁的主妇那样顺道去超市买打折的三文鱼当隔天的早餐，但昨晚那样的情况显然给不了他逛超市的余裕，因此今天摆在餐桌上的就只有分量一般的厚蛋烧和味增汤了。唯一剩下的纳豆既然三井不吃，那水户也就懒得再焖饭。& x; f1 H" [! q1 z/ i
“三井前辈，可以吃饭了哦。”( L: P5 ?/ _: ^
出租房很小，除了卫生间是被门隔着的之外，所谓的客厅、厨房和卧室都共用着一个空间。因此几乎只要稍微提高一点音量，水户便确信浴室里的三井能听到他的声音。) g7 Y. u: u8 s3 U: z* U" k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三井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过榻榻米，在水户面前坐下。水户原以为他会嫌弃桌上单调的饭菜，但三井什么都没有说。+ g( ~) r. X4 B& o' K
“三井前辈。”3 \0 k) E/ r9 S1 {# m
“什么？”
“把头发擦干再吃饭吧。”
发尾滴下的水都在花道的衣服上打出几个湿印了，但三井还是道：“随便，过会儿它就自己干了。”1 `& O3 ]# x) v6 ^4 f9 S# v
“三井前辈总是这样的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 j- |# i8 p- I% |- `% z
“……是啊，我又不是没有擦，只是擦了还是会滴水，”被水户追问了之后，三井表现得有点不高兴，“长头发就是很难干的啊。”
水户便没有再说什么。他嚼着裙带菜看对面的三井把过长的袖口卷起来，拿起筷子。隔着矮桌，沐浴后的水汽从对面飘了过来，鼻尖能嗅到一点洗发水的味道。8 m" l' }' X% D4 \( O
他们一言不发地相对而食，但并不觉得尴尬。
汤勺在碗里碰撞出脆响。没切干净的厚蛋烧夹不起来，硬是夹起来时拉断了蛋皮。水户看着对面的三井垂眼咀嚼的模样，突然想起原来的时候，米亲是会怕他的。
可能也不是真的怕，水户觉得也不至于。只不过三井确实经常在发现水户站在他旁边时吓一跳，然后灰头土脸地走开。
三井可能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水户其实一早就发现了。每次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后水户都在后面看他。即使周围人很多，花道在，晴子在，宫城前辈在，大楠野间他们也在，大家因为某一些事情吵吵嚷嚷、说笑逗乐，水户也能立即注意到三井的动静，然后默默地盯着他走远。
要问原因的话，可能是体育馆那次被他揍怕了。这是水户猜的。他也没想过去问，只是就像看云会飘，看树叶会落下，看小狗会追蝴蝶那样看着三井挠着头走开。
而三井现在不怕他了。  n; L: b. X6 D  d# N3 n% s" p) Y4 L0 N
想来也是，这一次重来，水户不仅没揍过三井，还总是在他面前装可怜小孩，唯一一次没控制住爆发了，三井还刚好没有回头看。大概在现在的三井心里水户洋平真的就只是个小鬼吧，还是个不好好看着就会被堀田德男和其他不良少年欺负的小鬼。
虽然再也看不到三井以前怕他的那个反应了，有点可惜，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玩的。水户想着。0 j4 ?0 ^: J1 k, ?& ?# v
他仰头把碗里的汤喝光了，又从锅里舀了一碗。味增汤里他只加了裙带菜和红萝卜，基本是冰箱里有什么就放什么，汤里大部分的味道还是超市买的速食汤料包提供的。
“厚蛋烧会做得太甜吗？”见对面的三井吃得很慢，水户忍不住问道。可三井被问了反而好像有些意外，抬起眼睛顿了两秒，才回：“……没，不会。”! d. N1 I  S( }/ k, ]$ z" d

留着长发当着不良少年的三井其实不如水户想象中那么乖戾。不踩他雷点的时候，他看起来只是比别人更冷漠、更无聊。1 u2 ]& w" w( B/ E6 O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是什么让这样的三井前辈决定放下自尊重拾篮球？水户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来体育馆砸场子、发脾气，然后打架、打架、打架……最后安西教练来了——果然还是因为安西教练吧。micchi14.net! R7 ]$ p* {4 p- Q
他难道能代替安西教练吗？
看着三井在对面吃饭的平静的脸，水户不由得抓了抓头发。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3 r" j# [- y( I7 J, m
虽然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他也成功如预想的那般接近了三井，但水户其实偶尔也会有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任何人和他打过包票说只要他让三井早日回归球场，花道就不会受伤。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理想化的推演一定会变成现实。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很有可能就算三井体能提升了，樱木还是会受伤。
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信念，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H0 e- D9 n5 r& `% T( z) Z0 r1 U
那他为什么要选择再来一次呢。" U5 V! J0 g$ A6 e0 v

“你是骗我的吧。”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井突然开口。
“嗯？”水户的思绪被猛地拉了回来。
“骗子……说什么喜欢篮球，是我的粉丝。”
三井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也没有为此停下进食的动作。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水户没能反应过来，面对三井的指责他甚至因为想不明白而找不出狡辩的话。
直到他注意到三井瞥过他的房间。
他的出租房太干净了。
真正热爱篮球、会定期去看篮球比赛的人，不说球鞋球衣，篮球周刊总会有的吧？篮球海报总会有吧？可水户家里什么都没有。他贫乏的家冷淡得不像住着一个心怀热爱的人。
这不算是一个致命的漏洞，但确实不合常理。水户一时想不出完美的借口，脱口而出：“……因为我穷嘛。”$ e9 @% O4 x" m% G$ p
但三井没有理他。他撅着嘴，把盘子里最后一个厚蛋烧用筷子搅碎了。2 [& b; R% h8 b9 l. r, L. U
“说想看我打球也是假的吧……谎话精。说什么要让我回去。”micchi14.net" ~8 ~4 z; |. L! V& \2 s
他侧脸的线条柔软地鼓起。
水户怔住了。8 D1 Y* E) |9 P4 \
就像那天在拉面馆不小心说了可爱那样，他好像听到了三井在心里嘟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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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三井第一次给水户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翔阳赛场上的三分球，而是当时体育馆的执拗。; T7 l& L: g( s* |; }
——说你不会再踏入这个篮球馆！
——你打吧！我死也不说！
因为怎么也不肯屈服，水户被招惹得非常恼火。明明只要低头就能了结的事，却因为不必要的执拗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好面子、意气用事、连累同伴……水户从来不欣赏这样自我为中心的人。3 P  b( I! d& r; j5 q& ~2 E
但当时只以为是意气用事的话，现在却好像听懂了。
是他说的那句话让三井恐惧了吧。2 u. Q3 C8 S0 q- z& w4 X! u
如果真的低头认输了，就再也进不了篮球场了。分明是来毁掉体育馆的，但真的要把他驱逐出这个地方，他又要因为害怕慌了阵脚。
暂时性地撤退也好啊，假意屈从、以后再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也好啊，反正答应了也可以反悔，什么卑鄙的事都做过了，难道非要在这方面恪守原则吗？
可要是说出口的话灵验了怎么办？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他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R# m4 K+ u6 k3 X5 G1 m" k
不敢说。不能说。因为连一丝一毫的风险都承受不了，所以怎么挨打也绝不可能低头。恐怕当时如果没有木暮学长制止，他和三井，水户相信最后会认输的只有他自己。因为他不可能真的把三井打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 u; l% J, F" e$ g* j
只是水户当时没能听懂他的话。他没有听懂三井总是在求救。
而现在，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micchi14.net6 C. V4 V, d( c+ `: r
“三井前辈是希望我能让你回去吗？”
“哈？”三井拧起眉头，从厚蛋烧上莫名其妙地抬眼瞪他。) W: \4 {$ v" K# D$ D
啊，原来自己没有自觉啊。
“我没有撒谎噢，三井前辈。”水户撑着脸笑着看他，“我会让你回去的。”/ Q) V( B8 W/ ^1 A. p4 O+ P
三井手里的筷子渐渐停下了，他和水户长久地对视着。
“只会说大话而已。”
他垂下眼，手里的筷子又动了起来。
“哈哈，”水户笑了两声，他也没法反驳，目前为止他确实什么都没做过，“那……三井前辈，我们来打个赌吧。”& m1 z- f- p, A0 m! G1 X4 O
“如果我能学会三分球的话，三井前辈就要重新捡起篮球。”
水户语气随意，但眼里没有笑。三井有点反应不及，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室外老旧的旋转楼梯被踩得咣当咣当响。; }- Q: C/ U' }- a
那脚步声的频率水户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当即就是一愣，看向门那边，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猛地回头看着三井。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x9 \1 _" G$ S
三井被水户的表情吓了一跳：“干嘛？！”
“三井前辈，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e5 o) Q$ [5 R4 T* n
“什么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f% n( s6 u/ x7 f: u9 _9 y8 s
水户一把拉开壁橱门，指着里面黑洞洞的空间说：“能不能进去躲一下？“
“哈？为什么？”
看三井好像还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但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水户等不及，抓住三井的手就往壁橱的方向拉，胡言乱语道：“我房东来催债了！”
“啊？？”
三井没租过房，对所谓房东催房租的印象全都来自于电视剧，一时竟被水户搞出的大阵仗唬住了，乖乖地被塞进壁橱里。, B) e/ R5 A! B2 T! v7 {
见水户要拉上壁橱门，他还奇怪了一下：“你不用进来吗？”
对啊，房东来催债，要躲的不应该是他才对吗？
水户被自己扯出的谎绊倒了，只好也躲进壁橱里。他撑在三井身上，费劲地把壁橱门拉上，几乎是在拉上的同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C! ^% A! Z; _1 W- W
“洋平——”
花道有门铃不按，啪啪地拍门。micchi14.net& f1 a: e. W# E. ^
花道，待会再来吧！水户在心里喊。而三井躺在他身下疑惑地皱眉。" i  P8 G; _2 W  r; @2 l0 X
正常来说，三井和花道见面不会有什么事，但水户一是怕按三井现在的脾气和花道直来直去的性格，他俩会吵起来，要是把花道惹急了就糟了，二是怕他俩提前见面的话可能会改变后来的发展，造成不可控的后果。水户因此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做出了决定，把三井连蒙带骗地塞进了壁橱里。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R9 l3 x* x9 t2 o/ ?0 p
但三井好像越想越觉得奇怪，在狭窄的黑暗里小声问他：“你房东年纪这么小？”9 s3 S' K, D8 v. C; B: L( u
他能听出来樱木的声音很年轻。
“呃、嗯……是我房东的儿子嘛。”水户讪笑道。# v) n, B. o8 \2 c6 M) W
花道在门外听不到水户的回应，困惑地挠头。但他没犹豫多久就从地上左数第二个花盆底下找出钥匙，插入锁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u5 `( L9 i- p7 ~( `# E8 ?7 |+ K
三井听到开锁的声音，把眉头拧得更紧了：“房东可以随便开租户的门吗？”. c& C/ T1 p2 `) |6 w" \
“呃，因为是房东嘛，当然有钥匙啦……”% @" K4 E3 e, [% C
水户只能尽量避重就轻。他闷得满头是汗，狭窄的壁橱里尽是三井身上洗发水的清香。虽然那说到底也只是他的廉价洗发水……但就是会觉得怪怪的。micchi14.net" g" {) J9 ~2 J) S
“那他叫你‘洋平’？”3 f: b8 Q/ U- F
“我们关系比较好嘛……”
“关系好那你躲他干嘛？”三井莫名其妙，他慢慢眯起眼，“喂……水户，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没有了！”
水户冷汗都要下来了。虽然极力否认了，但三井还是满腹疑窦。俩人互瞪了一会儿，水户心里慢慢升起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三井突然坐起来要推壁橱门。水户早有预判那般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压在地上，又用双腿把三井的下半身夹住。micchi14.net" D, I8 [% u) v
“喂！”三井刚要怒斥，瞬间被水户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唔！！”6 I# \5 v9 Y5 H' z$ h+ v& A
看表情三井好像要把他杀了。micchi14.net$ {3 U: p* c" H: n( [! F
水户在心里感到抱歉，但还没等他说几句安抚的话，花道已经进屋了。水户不敢再出声。
樱木花道开了门锁，大大咧咧地在屋里绕了一圈，没找到水户，很是纳闷：“洋平跑哪儿去了……”
但他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6 M* y. J3 I8 R5 S  Q  ]  \
“啊，洋平做的厚蛋烧！”micchi14.net" e5 }0 J# G# w9 ^. B2 r
“刚好饿了，我不客气啦！”樱木突然兴高采烈地捏起三井剩下的那个厚蛋烧扔进嘴里，一口吞下。
“诶？怎么有两副碗筷？”他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显然是两个人的分量，但他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只是掀开一边的锅盖看了看汤锅里面，“渴了。”( w) W3 \8 g4 B% h" ^
樱木又坐下来舀汤喝。' p) M  U8 A) X" L7 [% @- g- M
水户在壁橱里都快抓狂了。花道，想吃多少我给你做！不用非得现在吃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9 l# J  e7 `% Y
不知不觉身下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水户一惊，连忙把手松开一点，让三井能够透过他的指缝呼吸。然而热气喷洒在他的手指上，逐渐把壁橱里洗发水的清香蒸腾得好似皮肤可感的温热。水户不觉咽了口唾沫。micchi14.net& Z/ Y4 ]0 k0 T, X1 p9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等到樱木离开，水户猛地拉开壁橱门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涌入。明亮的晨光瞬间驱散了壁橱里不正常的昏暗与闷热。
身下也传来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水户刚想回头和三井道歉，却不想憋得脸红的三井躺在他身下气喘吁吁，语气讶然：“你力气好大。”2 ]* @8 e$ T; y
水户在三井面前从来就是“柔弱小鬼”的形象，三井会惊讶也是理所当然。但此刻的水户洋平竟莫名感觉像被夸奖了一样，脸上烫起来的同时，下腹一紧。他连忙从壁橱里弹出来，抓着领口扇风：“哈哈、可能是体力活做多了。”
三井莫名其妙地看着水户的反应。他爬起来努力喘匀了气，过去揪起水户的领子，阴沉道：“笑什么啊你？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那个不是你房东吧？为什么骗我？”
水户看着三井垂落到脸上半湿的长发，眨了眨眼：“……那个真的是房东。”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 r' Y: f6 V! N* V
“还不承认？！”! J3 W8 {. I/ C
“真的是房东，但是是房东的儿子。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会叫我名字，还会随便开我家的门，但是我之前借了他钱还不上，我不敢见他。”& h# K0 a  {2 e. s8 {& u
水户一口气说完。1 `! D* ]) \) r2 {6 |
三井都听愣了，表情有点松动。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水户又马上打断他道：“因为还不上钱很丢脸，所以不敢和三井前辈说。”- d9 z1 _( F: G1 t, J$ P1 s9 H# o
三井不说话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 M( y' r6 Q& e: b/ h
啊，怎么办，谎越扯越大了。而且不知为什么，人设越来越可怜了。水户表面很镇定，但内心十分懊恼。特别是看到三井撅着嘴明显被他骗到开始胡思乱想时，不由得感到抱歉。
但与此同时，他又敏锐地从中看到了机会。
“三井前辈还记得我说的那个赌约吗？”
“啊，”三井心不在焉地把垂到眼前的发丝梳到脑后，“学三分球那个吧。”
“如果我能学会三分球，三井前辈就要重新捡起篮球。三井前辈觉得怎么样？”! M9 M5 b* J  p+ i/ I2 a: d
你学三分球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和你赌。+ N0 k+ N0 c* Z0 H
要换在平时，三井可能会这么回答吧。但这会儿他看着执着的水户，突然觉得答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计较这种小事。/ |7 v/ ~" Y+ L3 n  I$ c- n$ N
“好啊。”
他松口答应了，水户马上就笑了。6 c$ L. |5 A) d" Y- i
“那你要是做不到怎么办？”说自己不在意，但三井又要在意地问。
“我要是做不到，”水户乐呵呵地说，“我要是做不到，三井前辈就把饮料从我头上倒下去。”
三井不是傻子，听得懂水户话里的揶揄，他咬牙道：“你这家伙……”micchi14.net4 @7 @0 B/ `6 Q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H8 S. }; d! q" c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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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birdbath 于 2023-9-12 15:2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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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rdb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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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0 21:00 只看该作者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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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是要业余用的还是专业用的，青少年专用的还是标准版的呢？”
“啊……”  R0 T2 v# x; f3 t# p; }& n8 I& v
“表皮是要橡胶的、真皮的还是合成皮的呢？”
“呃……”
“那有什么比较青睐的品牌吗？通常专业的我们都更推荐斯伯丁，不过本土品牌也不错，就比如……”
“那个……”面对导购员完美的职业笑容，水户尴尬地笑了笑，“太专业了，能给我初学者用的那种吗？”

不买都不知道原来篮球还分这么多种，运动员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b) G' w9 e$ @2 C+ W' N9 w8 Y
水户把篮球网兜挎在背后走出体育用品店，手上提着的纸袋里装的是随篮球附赠的气针和打气筒。
不，应该说，是他对篮球太无知了。0 h; p* Y% t  ^: }- f, L
水户仅有的一点篮球知识都来自于跟着花道的那四个月。还都是些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学会三分球。; W/ w: `2 e  P7 S+ @2 s
真会说好听话啊水户洋平。micchi14.net- G+ x/ M" c1 p6 ?
他背靠着公园篮球场的球网抽烟，等球网后结伴打球的少年们离开了，才踩灭烟蒂，绕到正门走进球场。
崭新的篮球闻起来有一股强烈的皮革味，摸着还有些硌手。听说表皮粗糙的才是好篮球，摩擦力越大，手感越好，越不容易脱手。水户拿着篮球拍了一下，让这颗稚嫩的篮球第一次接触粗糙的地面。
篮球砸到地上，水户看到自己穿着皮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P, C+ U- Z/ _
他又把回弹的篮球往地面拍了几下，随意地将球举起来往前一扔——“咚！”
完美的篮外空心。不沾板、不沾筐、不沾网，在球筐前无声落下。
水户被自己笑到。他走过去把球捡回来，站到三分线外，再次把球举起。这次他瞄准了篮网，也斟酌着控制了自己的力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投三分球，以前有一次被花道拉着早起陪练，他也试着投了。
真帅啊，三分球这种东西。
好像这么想着就模仿着动作把球投出去了。没办法，对于外行人来说篮球最有观赏性的除了灌篮就是三分球吧，在一瞬间抓住全场目光的狡猾行径。
当时没有投中，现在也投不中。
篮球砸到篮板上，“砰！”6 e, ^1 |$ j0 H# _0 c% ^  F6 M* p
每投不中一次，对这件事难度有多大的认知就会更深一分。当时为什么要和三井打这个赌呢？他连篮球都不会打，居然还想着要投三分球。
水户悠闲地把篮球顶到指尖上，但不一会儿就把球顶丢了。他把球捡起来，再次模仿脑海中浮现的身影——手臂抬起的幅度，扶球的手势，把球推出去的时机——投球。
能抱怨的话很多，可要是能看到三井惊讶的表情……很不错吧？
一想到三井可能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水户便觉得兴奋。2 D/ f* V9 i1 T; A
看，有人真的觉得你打篮球的样子很帅。micchi14.net/ T, `0 Q$ ]: e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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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捣鼓果然是学不会的，水户下课后去找学校篮球部的同学讨教，却差点被从篮球教室里骂出来。
“你太不尊重篮球了！！”同学仿佛大猩猩雏形，“哪有这样的，连最基础的篮球动作都不会，就要直接学三分？你把篮球当什么了！！”
篮球是由扎实的基本功一块一块垒起来的，没有不起眼的脚步动作和运球技术，再花哨的三分球都是空中楼阁，派不上用场。觉得三分球帅就说要学，实在是太天真，太肤浅，太看不起篮球了！
水户被灌了满耳朵诸如此类的说教。- O# x6 O/ b& F* [. ], D1 c
说得都很有道理，但是……他又不是真的要上场打球啊。4 d9 |- |7 S2 @* h- M8 b/ I
水户做小伏低、好说歹说、死缠烂打，才终于哄得同学没把他扔出教室，愿意指点他两句。
“那你先培养球感吧，你有球吗？”看到水户从网兜里掏出来的篮球，他又忍不住骂，“混蛋，你这种家伙买这么好的篮球干什么……总之至少先和篮球熟起来！多做双手绕球和胯下运球，去哪儿都把球带上，没事的时候也要抱着球摸一摸拍一拍，这样熟悉了之后它才会听你的话。”
说得这么玄乎。
不过这些操作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以前有谁也这么做过……等一下，这不都是花道刚学球的时候做过的事吗？真怀念啊。! S! ]' O  [! W% C/ X. F$ m
" f, h  q  E. @/ [( ?# ]
之后连着几天，水户都听话地带着篮球到处溜达，上学带着，放学带着，午休在天台上吃午饭也带着，就差也给篮球喂上一口饭。
花道最近因为追叶子的事又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嘴里塞着饭团打瞌睡，不一会儿就靠在墙边的水管上睡着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u: L3 e$ c' V0 d! r* e6 k/ S
明明就不是读书那块料，还要勉强自己写字，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不过别说，这家伙还真有毅力，竟然能写诗写一晚上。”大楠不由得佩服道。
写困了就出门狂跑，跑完回来继续写，写了还困又出去跑，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晚上，简直是酷刑。
“就这份毅力，花道以后说不定真能干大事。”野间举起筷子评价。几个人吃的不是便利店的饭团就是超市的面包，只有他捧着家里带的便当。1 L  e; y; n/ Z; X
水户在一旁听着，边转篮球边在心里笑：是呀，这个傻小子以后可是能干大事的人。" G/ H0 N. ~4 Q( r& T( }
“异议！”高宫喷着饭粒激烈反对，“有毅力那也得用对地方啊！”7 U0 Q( C# C7 u: v/ k  j; V! @. y, f
“那也是，叶子小姐根本就不适合花道嘛。”micchi14.net# `  n  d7 G  H" |* [; N9 z& `
“就算真交往了也会很痛苦吧，难道以后每晚都要这么写诗吗。”micchi14.net7 |% p, X2 `8 c* o8 j5 P
“就是就是。”" o7 M% r: z* c  `: s# _
“高宫你能不能别再乱喷了！”大楠恼怒地把脸上的饭粒扫下来。
“没办法，花道难得碰到一个不怕他的女生，”水户把篮球抛了起来，又利落地接住，“以后遇到对的女孩子就好了。”
谁知笨蛋三人组狐疑地瞅着他，突然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洋平最近老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呢。”6 p  T3 U0 B1 j) J2 R6 O0 Y
“就是就是，好像什么都懂一样。”
“什么都懂然后又什么都不肯说，神神秘秘的，看了真让人火大啊。”
水户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这些家伙，当面吐槽我的时候能不能小声一点。”
“洋平你不也是吗？”野间开口道。: ]6 Y# N# D) }/ h* g
“什么啊？”
大楠“嗯嗯”地点头，接过野间的话头道：“篮球不适合你的，你甚至都没我高。”- Y. H& L% E& t1 e- o& V9 f; m
“哈？”水户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开始人身攻击了。
“真交往了也不行吧，洋平你还是适合当啦啦队在场下给人家加油的啦。”高宫也嚼着饭团开口。
“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三人齐声开口：“你不是在追篮球部的学姐吗？”micchi14.net$ _2 O; f7 F9 ^' K, w0 Q4 L
“……”
天台上有风刮过。
“谁说的？”水户很无语。$ [  N" H3 ~7 g
“谁说的？”大楠转头问野间，野间转头问高宫，高宫调转了方向又对着大楠说：“不是你说的吗？”( {! O- t  X) Z+ U; H' {
“是你说的吧！”
“就是你说的！”" n, N" h! w, [0 {
“哈？想打架吗？明明是你说的！”
“想打吗，好啊，来啊！”- I2 }; |2 H2 F
这帮家伙……2 O. [( w6 ?% C' x# f! G3 u
“好了好了，别演了，”水户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别趁机转移话题了，当我看不出来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Z- E" s" s1 ]3 r. B
三人好一番东拉西扯，水户才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因为他最近总不见踪影，又有人目击到他长时间在篮球部逗留，于是被添油加醋传出了这样的谣言。* e$ T2 j3 k9 `0 J6 \" P
水户本想解释，张了下嘴，又闭上。! r: J2 f0 @: @5 {4 F
不见踪影是因为要去刷三井的“好感度”，在篮球部逗留是因为和三井打了赌。无论哪一边都是不能说的麻烦事，水户稍微想了一下便放弃了，索性承认道：“是是是，我是在追篮球部的学姐，反正你们别管了。”5 r* E" X2 |1 n1 s3 X(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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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走哪儿都要带着球，那么去不良聚会当然也不会例外。
水户连续几天顶着所有人奇怪的目光带着篮球到处晃，别人闲逛的时候他抛球，别人抽烟的时候他绕球。鄙夷的眼神不少，但倒也没人找他的麻烦。自从上次三井替他出头后许多人似乎就此看清了形势。
不过，别人不烦，但三井本人很烦。  x3 x8 F, c; Z; Y) j5 l5 H8 M
水户每次和篮球一起出现在三井面前时，三井的表情都很微妙。那是一种介于发火与不发火之间的憋屈。
“你别老在我面前晃！”8 |9 [+ L- E" o5 _3 u
水户在双手之间来回抛着篮球：“我没有晃啊。”
“……那你不要拿着那个东西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 e! ]$ _+ i. K2 R
“哪个东西？”水户把篮球从左手抛到右手。
“……”* {- `  V6 S# d% B
“这个吗？”又从右手抛到左手，水户将篮球举到三井眼前，明知故问道，“三井前辈是说不要让篮球出现在你面前吗？”
“这还用问吗？”三井撇过脸避开眼前的球体，乱眨的眼睛泄露出一点慌张，“……滚远点！”( l1 _% i, n5 Q! a. L1 a0 I
水户却道：“不可以噢，三井前辈不能因为和我打了赌就不让我练习吧。”
“谁不让你练习了？又不是非得在我面前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4 R( y# I+ [# I# O
“对我这种初学者来说，任何一点练习时间都很宝贵吧，”水户一本正经道，“三井前辈不能因为害怕我学会就妨碍我练习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0 h: [& x9 F  b( t! b
“谁害怕你学会了？！”三井都要气笑了，“绕个球都能绕得这么烂我能怕你学会？”
被嘲讽了，水户也不生气，只道：“我知道三井前辈很厉害，既然如此，那三井前辈教我呗。如果是三井前辈的话，我一定不会连绕个球都绕得这么烂了吧？”0 E1 ~& S# V2 ~  ]" V  q( j' o3 a
水户的篮球还执着地贴在三井眼前。三井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拉下脸，摆出执拗的表情。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3 G5 V- T& z7 x& w/ R; g
“哼……我凭什么教你，教你那不是让我自己输。”: w/ z: e& u8 ^4 H6 V7 T
“说得也是。”于是水户也只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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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对话重复了好几次。每次三井都要因为水户拿着篮球在他面前晃而忍无可忍地生气，而后又要因为水户向他靠近而步履匆忙地离开。
真别扭啊，这个人。& {- W4 X& l1 p6 Z+ h  y
水户抬起手臂向前一扔——球落入筐内，擦着篮网落下。
球进了。很好。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7 O" P+ m1 m
如果他不是站在罚球线上那就更好了。
水户望着高高的篮筐挠了挠头。只是站桩投篮的话，只要离得篮球架近，那么无论如何投中几颗也是可以的。可一旦把距离拉大到三分线外，投中就成了一件纯粹碰运气的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p  }; l# A  o. N" j5 Q/ V' Q
“真伤脑筋。”; C3 @* {, `4 k4 J" m( V6 W
水户抱球走到球场边坐下，捡起地上的书。傍晚光线昏暗，公园的路灯勉强撑起一方光明。作为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不好长时间占用篮球场，水户每天都是等结伴打球的少年回家吃饭了才过来练球。这对他来说无所谓方不方便，反正这段时间刚好也是他打工结束后的余裕。, k8 T1 E; R& m) D& w
把手上的篮球杂志又翻了一遍。翻到最后一页时，水户倒着翻了回来。仔细一看，书页被翻得都是灰扑扑的手指印了。每次练球练不到一会儿，掌心就会脏得不像样。* `+ L$ o  a8 R: U' c; i
这是水户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事。花道多在室内体育馆打球，大猩猩又有洁癖……篮球在风吹日晒的地面上滚动，又被拿在手里把玩，在室外打球手不脏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这是稍微想一下就能理解的事，但只要自己不亲自去试，就很难把这样的细节放在心上。5 U% J' m) v) H9 e, L
有些风景是旁观者永远看不到的。
水户发了一会儿愣。
他慢慢地把杂志翻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页，盯着杂志图上的球员姿势琢磨。球员的动作要领和旁边的小字讲解都能理解，但实际很难做到。就算在投球之前摆好最正确的姿势，但只要动起来，姿势很容易就会变形。记得住手腕的动作，又会忘了屈膝的角度；记得住屈膝的角度，又会乱了投球的节奏。这些都是需要长期训练才能形成的肌肉记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9 {: q" {- G& P. s3 T6 F
一点就通的花道真的很厉害。9 c$ \# @- h; ^3 [
“伤脑筋啊……”
“那就正好别干了。”
自言自语的抱怨被搭腔，水户愣了一下，抬起头。) {0 z' R- F4 p' {
三井站在身后的球网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杂志上。
“三井前辈……”
三井的眼神从杂志上，移到水户的眼睛里。他罕见地没有生气，只是露出有些严肃的神情。' P  F& j. @3 t7 G3 C4 Q
“你啊，力量是够的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 N8 n% x( v9 y
“什么？”
“力量够的话，找对发力方式就好了。”micchi14.net6 \4 G  t: W6 e: e# S
水户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井已经转身要走，水户连忙想挽留他，可隔着一层结实的球网，网孔那么小，想抓三井的衣角也抓不到。9 ?+ U! L) v  U
“等……三井前辈！”4 K" l" N* P. ~' x8 K% p
水户爬起来追了几步，才终于从球网上一个破损的洞里猛地伸出手扯住三井的袖口。micchi14.net" H! x, S( F) d
不知被谁剪开的网洞边沿粗糙扎人，裸露的铁丝深深卡进水户的手臂里。水户好像不会痛一样盯着他：“三井前辈，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教教我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5 D7 u: g+ N! [3 M7 {
被铁丝卡住的人好像不是水户。三井恼恨地垂眼看着水户的手臂，没有和他对视。
“不进来也没关系，三井前辈就在外面看就行。”micchi14.net+ L& K4 a. Z) K, z, Q" s- b
“可以答应我吗？”% `# w( g1 e) m( z6 c1 P. `
“可以吗？”
“好吗？”  |6 [4 M$ q- X* A& `* `
暮色彻底消失了，层叠的枝叶筛落的是路灯纯粹的人造光。水户小心翼翼地询问三井的意见，试探性地放开手里的力道。一点一点地，离开三井的袖口，谨慎地维持在一个他能马上抓住他的距离。
三井终于也没有离开。8 S7 h" ^7 V1 n. m5 y8 u: s- o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f: D7 Q, c3 d  f
“你是觉得要投得远就得用更大的力气吧？所以手臂太用力了。”
“啊……”
“不要用手腕的力量，要用下肢的力量。”
“是这样吗？”
“……把脑子里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扔了，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屈膝，举球，伸展肘部。0 {4 J2 p) l# t8 m1 g
如果可以的话，水户也不想让三井看到自己笨拙的样子。可三井比他还要认真。) {7 v' f  [4 }5 Y( ^8 P: S
他没有嘲笑他笨，没有抱怨他听不懂篮球术语，更没有因为回想起自己的自尊心而突然发脾气。就算水户说错了、做错了，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下，换了一种更合适的表达方式。
球网朦胧的影子映在三井身上，像把站在球网外的他罩住了。5 q2 C- h0 z( ]6 T5 d4 ~& H
水户好像见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三井。那不是现在的三井，也不是过去在安西教练的目光下回归球场的三井。而是一个崭新的，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还站在球网外干什么呢？+ o. q: m% k5 {0 S
水户听着三井的话，从篮下开始投球。每投中十个便后退一步，直到离篮筐越来越远。
那是我的位置才对吧。* c' a! l. h' v# ^
汗水滑落到下颌。水户能听到自己紧绷的心脏随着篮球落入筐中的声音而颤栗。那是不敢声张的兴奋与期待。他想知道三井又在想什么呢？他会拥有和他一样的感受吗？  ^; a: [# P5 i4 B; f. Q. n
眼角余光只能瞥到球网后的人把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铁网。1 r' ~0 ~5 `6 ~+ F$ Z8 p
水户终于站到了三分线上。
投篮几乎成为了惯性，他毫不犹豫地出手，甚至没有思考——而后他便什么都听不到了。micchi14.net6 J5 b2 t6 f5 {1 L1 B
他听不到篮球打在篮板上的声音，也听不到篮球砸落地面的声音。那是一段极致的空白，近乎使人五感缺失。
“咻。”- f3 c! {7 @* S+ }5 Y* J
篮球穿过了篮筐。
而后才是慢慢放大的心跳的声音。. A7 R/ n4 E* v; N0 @
水户傻住了。他独自站在球场中心喘息，第一时间回头去看球网外的三井。他没有想到第一颗球就能投中。
“……看到了吗？”& I" F7 q, @5 h6 Y( Z
“……”0 g4 C3 R( D8 R. r. O0 w8 w
“看到了吗？三井前辈？”  B% s4 H7 G/ J' {9 T/ ?
“吵死了，”三井把挂在铁网上的手收回裤兜里，“才投中一颗，有什么好兴奋的。”micchi14.net1 o2 @/ ?: G; K  T5 F4 V; m
水户笑了起来。他捡起滚落的篮球，走到球网前。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X9 ]$ k% Y' ^+ Z
三井对他的靠近不是很满意：“过来干什么？才投中一次而已吧。”
“投中一次也是投中啊。”. S7 e: d; {5 N: Z
“投中一次离真正学会还差得远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_( {3 L4 H8 g. u9 f0 o
“那也是投中了。”
三井不说话了。% S; o* H* Q& N8 ?& N
头顶柔软的枝叶在风中摇晃，球网也簌簌地微颤。三井榛色的眼眸在不安定的光影下仿佛变幻过千种情绪，无论在哪一种情绪里他都垂眼注视着水户。
球网太碍眼了。水户生出厌烦的情绪。可就算没有球网，他和三井之间也是这样的距离，不会因为有了球网便更远，也不会因为没有了球网而更近。micchi14.net# Z- i0 u5 m5 }- F! q) L& I1 R
“我以前，”水户连说话的气息都不稳，“我以前，每次看三井前辈比赛，都很好奇前辈眼里是什么样的风景。”
“所有人都在看着三井前辈时，三井前辈眼里看到的是什么。”, R: g* M% Q8 O" e. E" [
三井的脸在球网的阴影下时隐时现。9 d3 ?+ s" ]# g* p! ^- e
“今天终于看到了。”水户朝三井笑了一下。; O) q0 ]! e1 ^* d2 y+ R
是三井带着他看到的。
这不是水户投中的球，这是三井借着水户的手久违地投中的第一颗三分球。但水户没有和三井说这句话。他在怪异的心悸中伸出手指勾住球网。三井反常的沉默与温顺激起了他的冲动。8 c% ^+ q) J" ^/ ^( ^; u! D2 {
“三井前辈以前说过我是撒谎吧，说我根本不喜欢篮球。”
“说得没错呢……我对篮球一点兴趣都没有。”
水户垂下头，在刘海的遮掩下端详自己灰扑扑的手。
“喜欢篮球的是我的朋友。”- T  e0 g* B0 Z( W# ~- ]. n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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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时，水户已经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没必要和三井说这些。可他停不下来。( u( r" m- l9 _
“他和三井前辈一样在比赛中受伤了。不过伤的不是膝盖，是背部……现在人还在住院呢，不知道要住多久……每天吵吵嚷嚷，很听话地做康复训练。”
“要是被他知道我现在能投中三分了，那小子会惊掉下巴，急得在病床上再也坐不住吧，哈哈……”  Y: d- e( O2 U/ _! Y
水户轻轻地笑了两声，从篮球上抬起眼。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Y7 k8 \# k& e; _; N6 U3 x
“我总是会想，三井前辈要是能回归球场了，那个笨蛋也一定可以的吧。”
三井的瞳孔缩了一下。

球网的影子在他脸上摇晃。他没有再做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动了动，目光回到了水户身后耸立着的高高的篮球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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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4 h) u; Q+ r8 A7 C( O%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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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此即彼的赌约又一次在最后时刻走向意外的方向。) t! ]$ R/ x' t8 v
赌对方学不会三分球的三井成了积极督学的那一个，应该完成赌约的水户反而成了想逃避的那一方。
“那个啊，三井前辈……我不是真的想成为运动员啊。”
水户垂头丧气地在球场中央拍打篮球，把球抛给对面的三井。' ^* Y- B; Y3 v, Z& f+ q
三井接住球，不高兴道：“你想反悔吗？”micchi14.net  F$ O  R, [* k. s* ?
“不是这么说的吧，”水户无奈道，“我已经投中过几次三分了。”
“投中和学会是两码事。”三井再次把球扔给水户。
“那我也不可能真的像三井前辈那样厉害啊。”
篮球又回到了三井手中。
“像我那样厉害当然不可能，”三井理直气壮道，“但要达到一般的程度还是可以的。”
“唔……放过我吧三井前辈，我还要打工。”
“又是打工，整天就是打工。我要去举报你未满十五岁兼职。”* z' P, d" W! S( ~7 e
“好啊，那我就去举报三井前辈未成年饮酒。”
“……”
夜晚的公园篮球场只有两个奇怪的少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气温渐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穿着短袖也不觉得冷的时节了。水户用力把球抛给三井，趁机抓起挂在球网上的衬衫一溜烟跑到球场出口，扶着门框回头喊：“不管了，我先走了！三井前辈明天见！”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_2 `$ u( @0 O& P; B( F
“喂！”micchi14.net+ u9 J( D) q3 W
三井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随后是篮球砸到球网上的声音。/ P0 n+ U9 l# F
水户不管不顾地跑到林荫路尽头，在最后的拐角处顿了一下，慢慢缓下了脚步。晚风将水户手里的衬衫吹起，婆娑的树影遮盖了一切。他轻手轻脚地后退，将自己掩在树荫底下往球场上望。1 b2 m* B6 T8 N$ a
三井被独自留在空旷的球场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篮球出神。
“笨蛋……”  Y7 X- u' j6 [4 p7 l- _, L
水户忍不住轻哑地出声。6 n$ v4 {' m0 d
自己想回来，就别拿我当借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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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球场上见面。但渐渐地，篮球留在三井手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即使水户因为打工的缘故晚到许久，三井也会一个人长时间在球场上待着。0 g0 b% ]4 W3 ~& n( _
对此三井什么都没有解释，水户也就识趣地当没注意到。俩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是三井显然已经输掉了赌约。
“……不许和别人说。”# c: X3 q- B7 a% Y0 j
大约是觉得没面子，三井不让水户和任何人提他打篮球这件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0 \- q: v1 F/ L' y
“要是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好啊。”水户微笑着轻飘飘地回答。
只在夜晚出现的打篮球的三井，像只在夜晚发光的萤火虫。在无人知晓的时刻胆怯地触摸过去的自己，又在朝日降临后一如既往地摆出对过去不屑一顾的姿态。$ X' {/ W! ], x# n
水户全都看在眼里。
狡猾的前辈选择了最保险的道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O- i/ D5 K$ N
但水户不觉得不好。当时和三井打赌，他也只说了如果他能学会三分球三井就重拾篮球，三井也做到了。这便已经足够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L; |: A* K- _9 j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头顶的枝叶越来越繁密。水户在夏虫的嗡鸣中拆开苹果糖的包装纸，大声询问篮球架下的三井：“三井前辈，苹果糖吃吗？”micchi14.net, R1 C* Q0 i0 ]8 {
他把裹着糖衣晶莹剔透的小苹果往前一举，把三井吸引到跟前来。micchi14.net9 A2 G4 T& O  `/ O: X
“哪里来的？”三井换了一只手抱球，接过糖果。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L, b, |9 Z( m  E
“我自己做的。”0 Z$ M% Q2 _. ]+ t
“啊？”/ ^7 h! X9 B7 D5 N# |, I
水户自己也拆了一根，一口就把外面的糖壳咬碎了。他坐在球网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三井坐。随后便感觉身后的铁网一震，三井靠在了球网上。
树冠在头顶的夜空中随风游移，水户和三井看着路灯在球场上打出的光影默不作声地咬糖。咔啦咔啦。糖衣和着里面的果肉一块儿在口腔里碎了，汁水溢到了齿缝间。
“味道可以吗？”
“一般。”三井把最后的果肉含在嘴里咬，露在唇外的竹签一上一下地动弹。) W8 e: |4 ~* J& o# J5 \
“诶……”水户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有那么差吗？”
“就一般吧，苹果糖不都是这样吗？”
“三井前辈觉得卖得出去吗？”+ `# o" U0 M* w- p5 v/ O1 {) D
三井愣了一下，垂眼看向坐在地上的水户：“你要干嘛？”/ d8 |" T1 `& F2 Q
“拿去卖啊，花火大会要到了，”水户无辜地抬眼回应三井的眼神，把嘴里的竹签抽出来，“三井前辈不知道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4 i/ f& k$ r$ \. M
“你要去摆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O7 m# y5 T3 y& [
“是啊，比起什么章鱼烧炸鸡块，苹果糖是做法最简单的了。”
“你自己一个人？”
“不是，和几个朋友……”水户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他抓了抓头发，“也不一定，他们不一定来，有一个恋爱了。”
“三井前辈呢？”
话题抛到三井身上。三井叼着竹签，脸上是空白的。他好像完全没想过花火大会这种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z7 F. v6 P9 ~1 G9 }6 b. y
是和德男吧？或者是和那几个让人不舒服的打手。水户猜想着。他想象不出那帮人会在花火大会干什么，也许会和普通人一样玩乐，又或许根本就不会去这种无聊的夏日祭。
“没什么。”三井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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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的摆摊计划果然泡汤了。
打探到叶子同学会去花火大会的樱木花道在军团的怂恿下决心来一场偶遇——这种好事那三个闲人又怎么会错过呢？结果就是水户找不到足够的劳动力帮他摆摊。
“洋平，你最近真的怪怪的，”高宫犀利地指出他的不对劲，“这种时候你居然只想着摆摊？”. v+ U. Q1 g# M7 Z; [
水户想了一下，觉得高宫说得也对。说什么和光笨蛋三人组是闲人，他自己难道不也是吗？跟着他们一起起哄花道才是他最应该干的事吧。
可他不知为何兴致缺缺。也许是已经活过一遍了，同样的事再来一次就没意思。又或者是早就知道花道和叶子同学没有结果，于是连看戏也失去了吸引力。; |6 ^: R+ w: H6 {
花火大会在晚上七点半开始，水户七点半才赶回家。他和附近杂货铺的奶奶借了脚踏车，蹬了一脚便滑进了人流里。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1 A) d0 l4 B' M5 p' ]$ j
已经傍晚了，但天还是亮的，几抹云彩浸染了夜色的蓝，要沉沉地往下坠。向海边走去的游人自发汇聚成嘈杂的川流，木屐嗒嗒地踏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t& E5 O7 t: m: x. g0 r3 w
路口的警察摆着手示意停下，红灯亮了。水户捏了刹车踩在了地面上。路边的店铺点着灿灿的灯，明亮地晃着他的眼。
叶子会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看烟花，花道这边当然就是他们陪着。本来是这么约好了的，但显然水户已经错过了时间。
水户隐隐焦躁地抬指敲打自行车把手。视野尽头是靛蓝色的天空和攒动的人头。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调转车头，伴着周围的惊呼在人群中钻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伏低身子贴着路缘一路逆行。骑得快了，松动的车篮随着车体震颤，那把好像行将散架的声音在热闹的街区并不起眼，但一转到僻静的巷道便吵得令人咋舌。6 ~% Z. h4 T. R2 b8 O& |4 p- D
水户猛地按住了刹车，双脚也落到地上缓住冲势，但没奈何仍是避免不了一头撞到了球网上。树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V1 x5 _; H8 E6 z4 M5 ^( S
球网后的三井被吓到了，篮球滚落到地上。
水户也傻住了。他扫下头上的叶子，难得有点尴尬。* }2 i) u. `+ ]
“这辆车刹车片老化了……”他抓着刘海解释道。5 e) F1 g6 D' M& q& k! ?# t$ c; i5 t
三井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说：“这样……”" e; A/ K, y) u! R" O3 T
把后车轮从行道树的土坑里搬出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水户才想起来问：“三井前辈……不去看烟花吗？”
“……不去。”三井回答得干脆，说着走远了两步把掉在地上的篮球捡了起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l+ q1 d( ~& ^7 M9 F6 d* y* v
大家都去海边看烟花了，更衬得公园这边空旷得冷清。但或许这才是三井想要的，他可以安心地享受与篮球独处的时间。
水户苦笑了一下，只觉得果然如此。他就是想到三井会一个人在球场练球，才想着过来看一看。( m+ t( K* y5 q" a5 a
“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三井屈髋一抛，篮球顺滑地穿过篮筐，“每年都有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只有你们小鬼才热衷。”
总是小鬼小鬼地叫，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生气的啊。水户心想。2 l+ `  E- {. \4 r$ T% y" G/ j+ [  z
“这样吗？”: h' g3 c0 J2 V
“就是这样，”三井把后颈汗湿的长发拢了起来，又因为没有发圈只能徒劳地再次放下，他看向水户，“你现在是要去海边吗？”micchi14.net( u' j" A* N1 `' C6 e7 J$ r
“是啊，和朋友约好了。”
“那你赶紧过去吧，玩得开心。”三井说着把捡起的球又投进篮筐一次，似乎不准备再搭理水户了。
水户看了他一会儿，把单车停靠在树边，跑进球场拿走三井的球抱在怀里，溜回单车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U, j$ `* r. R4 L
三井懵了。2 W( x  w, N8 Z3 O+ t' _0 `0 R
他猛地扒住球网怒道：“你干嘛啊！”" y. p0 h6 M. }8 X5 v0 L. A
“干嘛，”水户不太擅长地把篮球顶在手指上转，转丢了又把球抓在手里，“没收了。”
“开什么玩笑，快还给我。”micchi14.net+ v/ ~% G1 o: y7 x; V
“三井前辈，你不会忘了这球是我的了吧？”水户无奈道。这颗球是水户当初去体育用品店买来的那颗，只不过后来三井练球练得多了，球就转到了他手中。
水户把球丢进了自行车的篮筐里，篮筐因此震了一下。
“好了，三井前辈，我们去看烟花吧！”水户笑得很灿烂。' a4 K% G0 e/ x
“喂……”3 f  U: A% I5 X) }, i
三井站在路灯下，没动。
“走吧！”
“……”, d. x3 Y, w- y2 s
“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水户踩在脚踏板上，“反正没有球你就不知道能干什么了，不如跟我去看烟花。”
水户话说得很随便，三井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最近的微妙之处在哪。2 P+ ]3 ~0 V* w: T! x, ~
“水户洋平，你越来越得意忘形了啊……”( Z6 Y7 R% K$ G8 ]
“哈哈，那也是三井前辈允许的嘛。”
三井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终于愿意离开球场，在水户的单车后座前犹豫。
“什么破车啊。”
不是学生之间流行的时髦越野自行车，而是横杆掉漆、皮座开裂、挂有又大又土的篮筐的老旧单车。! J/ `, K" g! Q7 K- q
“那还真是抱歉了，没有拉风的机车给三井前辈坐。”
“你是在讽刺我吗？”
“没有哦，”当然有了，但水户是不会承认的，“以后有机会再请三井前辈坐好一点的车子。”
三井抱怨了几句还是坐下了。他把两条长腿收起来，别扭地抓住水户的衣角。水户确认他坐稳了，脚上一蹬骑了出去。
车头歪歪扭扭地偏了几下才终于找到了平衡。三井吓得直接抱住身前人的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刚才是不是说过这车刹车片老化了？！”
“呃……”水户思考了一下，选择避而不谈，“三井前辈忍耐一下吧，我在攒钱买新的车子了。”2 M$ I+ d( R# o2 G! U$ A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三井前辈不满意的话可以自己送我一辆。”3 V# C5 O" @5 L& z  I
“好啊！有什么大不了的。”micchi14.net/ S; i) ~9 N' L2 s0 Z5 J
“那说好了哦，我的地址是什么三井前辈记得吗？记得送货上门。”micchi14.net: i! l+ x. |- p
“……”* P% p( d! z, T% m% t2 m! s5 w/ t

自行车跟随路边交通指挥员的指示汇入人流主干道。离由比滨海岸越近，风越大，空气中大海的气息越重。水户和三井挤在人群中，等着巷道口的绿皮电车通过。咚咚的电车发车提示音仿佛在催促着什么的。
单车停着，水户脚踩在地上，能看到身后的三井也把他的腿长长地伸着，离他的鞋子几厘米的距离。+ q; m" A, e; T' n
“三井前辈。”
三井盯着交通指挥员手里闪烁的荧光棒发呆，愣了一会儿才回应：“嗯？”, k& m. Y+ D% Y# s7 w1 s
“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
三井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脸又贴着他的肩，热烘烘的，感觉很奇怪。水户想起上次把醉酒的三井绑在摩托车后座送回家时也是类似的感受，可那会儿三井没有意识，他也什么都没有想。micchi14.net' e1 F2 D5 b. S! E
三井一听自己被嫌弃了，有点尴尬又有点恼，一下就把抱着水户的手收回去了，改为抓着后座边。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在水户身后不满地嘟囔。/ M/ c6 H9 D6 v9 ^# @* R4 [) A
靛蓝色的天幕越来越沉，被铁道截断的小巷在其后继续延伸，一路伸展到海岸边。能望得见海平面的巷口处有一片明亮的灿光。那是密集的小吃摊在夜色中点亮的灯。
忽而周围的人群响起一阵惊呼，小巷尽头的天空绽开了无声的烟花。“啪嗒”的响声过了几秒才传到他们耳边。micchi14.net- c4 N' b7 G4 s) z6 x' l5 o
“啊，已经开始了啊。”水户叹道。' }; S* A% a9 `1 E- ?
三井兴致缺缺：“谁叫你这么晚才来。”
这时，绿皮的有轨电车通过，遮挡住视野尽头接续绽放的烟花。什么都看不到了。电车车窗内的吊环随着行驶的冲势摆动。+ _1 d; J% b. ^# v0 ]3 y, \1 C% s
“那不是因为要去接三井前辈吗？”
“所以啊，谁让你要来接我。”
水户忽然转头。三井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干嘛？”; U' ^% ]1 Y% x0 Y' F
“没什么。”
水户又回过头去，只在铁道前的升降杆抬起时说了一句：“三井前辈抓紧点。”
说完他便毫不客气地猛地骑了出去，三井猝不及防之际差点翻下车。他连忙抓紧皮座，大怒道：“喂！！发什么神经啊？”micchi14.net' C  |9 ~; N$ _
水户骑得很快，他带着三井脱离了人群，自如地穿梭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路人间。松动的车篮又在车头处哐哐地震响。
“不快点就来不及了！”他模模糊糊的声音被海风卷到三井耳边。
三井恼怒道：“已经来不及了啊！”% w: M" j% i' M' }2 e, f5 C! g
天空中的烟火愈来愈频繁，人群里此起彼伏的感叹声被抛在车后。三井一想起这自行车刹车不好就心慌，不管不顾地抓住水户的衣角。忽然，眯起的眼前一亮，水户骑出了巷口，身边的小吃摊散发出食物引人垂涎的香气。
摊贩前食客聚集，自行车骑不快，水户也只能慢慢地在人流中寻找缝隙。三井坐在他身后偷偷松了口气。
“那个啊……我们买点吃的吧。”: C" u! N1 @' X
三井想从自行车上下来便趁机提议道。他以为会被拒绝，但水户只是爽快道：“好啊。”他利索地在摊贩中锁定一个目标，过去便大声道：“大叔！麻烦给两串牛肉串。”5 U7 T2 m3 \) q
“哟，洋平君啊，没问题！”
分明等在摊位前的还有几位食客，但摆摊的大叔就是先给他俩准备了食材。水户把两串烧牛肉都递给身后的三井，三井讪讪地接过，神情复杂：“你怎么谁都认识？”
水户对他的话感到意外。“三井前辈很在意这点吗？”他又寻找着空隙把车骑了出去，“大概是因为我不会往别人头上倒饮料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B* h8 Y6 r; M  G! \; }
“混蛋……”6 p8 h6 {* C5 ?" y
到底要拿这件事取笑他几遍！" w8 b. x" F; L( v7 f: ^4 F9 w
三井闷闷不乐地不说话了。他是不可能道歉的。就算他会道歉，那也不是现在。! K3 Q( @7 v/ }& q' {, w
大概是感觉到身后没动静了，水户回头看了三井一眼。
“我没有生气哦。”他只是这么说道。- N7 i7 v4 X" s1 X7 o) S, a
三井揪着水户衣角的手指抓得更紧了。他们在一个接一个的小吃摊前穿行，年糕棒、炸鸡块、刨冰……天越暗，灯越亮。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i2 s9 g' _+ [, F
对水户来说，三井已经够乖的了。或者应该说，他今天怎么这么乖呢？不管水户怎么说话怎么顶嘴他都不生气，最多象征性地骂几句。换在平时这很难想象。6 w( {7 L0 e& p8 p7 A5 t
三井把手里的牛肉串蹭到水户嘴边，水户侧过脸把牛肉从竹签上咬出来，咀嚼着感叹：“啊，果然还是感觉牛肉串更好赚一点。"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 [: o9 a9 \% k, g' i0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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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海滨路人群越密集，游人里里外外站了三四层，大家都隔着马路驻足遥望被烟火照亮的海平面。附近居民楼低矮的围墙上并排坐着穿着浴衣精心打扮的少女。' A$ j9 P9 |/ S" G. X+ u) f8 H
“人太多了……什么都看不到。”
“过马路吧，去对面。”三井道。7 F& N. s- c8 E5 q1 S# J9 _# Y
水户沿着马路踩动脚踏板，东张西望地寻找斑马线。忽然从一旁蹿出来几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吓了他一跳。
三井在后面嘲笑了两声。
安静了一会儿的夜空又徐徐爬上了烟火的蓓蕾，蓓蕾在一瞬间绽放而成形状饱满的烟花。像紫阳花一样的烟花。2 \6 u, s! w# F
心里的震撼还未平息，海平面又喷溅开巨大的海上烟火。火星子溅得很高，占满了整个视野。只可惜被人群和马路对面的地铁入口挡住了，三井只能看到一半。
水户忽然骑得快了，好像要把碍眼的东西——无论是长长的地铁入口也好喧嚣的游人也好——抛在身后。
“三井前辈，站起来！”micchi14.net! H/ O+ _; x7 D. p: @
“什么？”, X% J7 y: p, b) \( Q
“站起来看！”水户焦急地催促他。
马路对面维持秩序的交警朝他们挥舞手臂。太危险了。但三井还是不太熟练地扶着水户的肩膀站了起来。4 B- v: Z% [& F: h4 N- t9 u
带着腥味的海风毫无阻碍地扑打到脸上，花火掉进了勉强睁开的眼里。, e' c3 i5 r" K- m) ^
“看到了吗？”
三井没说话。
水户又大声地问了一遍，以免被风偷走了声音：“看到了吗？三井前辈！”
“……看到了。”
站起来后，视野很高，于是人群也变得渺小。宁静的蓝空，璀璨的烟火，晚风带来的遥远的声喧人语，水户的笑声。
“好看吗——？”
“很漂亮。”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K2 {2 I- H+ ^& N4 i$ F" f# T7 u- _
被风灌满的衬衫底下汗毛立起，水户抓着自行车车把的手渗出汗水。三井声音里的情绪很纯粹，可惜他不能回头看。他突然很想和三井说些什么，胸腔中涨起饱满的冲动，把他的心脏挤得都痛了。
马路对面有人在大喊大叫。水户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循声望去，是花道挤在人群中朝自己猛招手，一头红发很是显眼。+ J+ E$ g, e4 ^- m3 k, A8 A
“洋平——！”# {5 E% |% h7 ~; v( f
花道周围还有那三个闲人，还有班里的女同学。水户笑了。
“噢——花道——！”
像趁机要把心里的冲动宣泄掉，他不管不顾地大声回应。好像只有吼叫才能让心里平静下来。可突然的喊叫只把三井吓得发愣。呼喊用劲过大，单车失衡，车头像软面条一样开始摇晃。: t9 {8 @: w# |) |, A
“喂、喂！”又想起刹车片老化的事，甚至他现在还毫无安全措施地站在后轮的脚踏杆上，轻易就能被甩出去，三井面色发青地一把搂住水户的脖子，“水户洋平你快给我停下！！”
水户被搂得喘不过气，连忙捏紧刹车把脚踩到地面上，向前滑行了几米才终于把车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俩人都安静了。
水户回头去看，和长发散落到脸上的三井气喘吁吁地对视。
烟火“啪嗒、啪嗒”地绽放。照亮了褐色和黑色的眼睛。

“我们还是用走的吧？”
“早该这样了！”三井惊魂未定地把长发梳到脑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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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意外之后，他们不再怎么说话。
红灯跳成绿灯，穿着校服的学生嬉闹着自身边小跑而过。水户把单车推上斑马线，听三井问：“刚才那个是朋友吗？”
“是啊。”: W8 p! _( w8 X! e" S
“头发是红色的？”
“对，”水户忍不住笑，就知道三井会问这个，“不是染的，那个是那家伙天生的。天生红头发。”- @) ?% C  K( H; E. ~2 h7 V7 p2 @
“还有这样的？”三井纳闷地踩上路缘。micchi14.net' Q9 @" {8 h1 V' b6 q$ `
“有的，那家伙因为这个经常被欺负。”水户找了一处空位，把单车停放在栏杆边。栏杆外有阶梯可以走到下面的沙滩上，“不过我呢，就是因为这个和他做成朋友的。”
“嗯？”
水户笑着，没有细说。
三井看他这反应，不大高兴地睨着他：“你不用去找朋友会合吗？”
“不，没关系。”
从栏杆边往外眺望，可以看到在烟火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和沙滩上铺着野餐布席地而坐的游客。
也有人嫌沙滩上太挤，不打算下去，只是倚着栏杆将就着望。但水户和三井还是顺着阶梯走到了沙滩上。
一踩到松软的沙地，三井就把鞋脱了下来，拎在手里光着脚踩。他见水户在身后走着，开口道：“把鞋脱掉比较好吧，鞋里进沙了会更难受。”
“真贴心啊，三井前辈。”
“什么啊！”
擅长把三井夸生气，也是水户的一项本事。俩人走了一路才找到一处空地，勉强地坐了下来。' ?- q- Y: K! ?
一坐下来，就会觉得夜空罩在头顶，大得离谱。
三井低着头把裤腿卷起，细沙从脚背滑落到指缝处。孤身一人坐在他们前面的奶奶用一台收音机压住翻飞的野餐布。收音机里播放着一首咿咿呀呀的昭和旧歌。
水户还穿着学校的制服皮鞋，油亮的鞋面与裤脚下露出的白袜在三井的赤足旁显得格格不入。他双手撑在身后仰望完全沉入黑暗的天空，又很快滑落视线，注视着身前的三井。% K* T0 M! ]: F! C
柔软的长发随着低头的姿势从肩上滑落，在风中轻摇慢晃。三井耐心地把裤腿卷到膝盖下，卷到刚好能遮住疤痕的地方。
在喧嚣的烟花与人群中，潮湿的海浪声不动声色地渗入耳膜。
水户再次抬起眼，望向不时被花火照亮的夜幕。
“三井前辈。”/ n7 N8 e) R/ p4 \% Z+ {" _8 }8 d
“什么？”micchi14.net3 p& O; x( H3 g7 h1 Z0 t$ \$ r
“你觉不觉得，烟花很像一个东西。”水户朝转过头来的三井微笑。
三井只是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他，没有回答。也许他不是很想理他。' y; ~6 g3 \1 M. O! H
“那个东西呢，一开始是没有声音的，”水户像在哄孩子一样，用一只手做着手势示意，“就像烟花，最初爬上天空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 D- }1 {" S: J3 ^5 A
他把手捏成拳头，慢慢地举到半空。
“不过啊，虽然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但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它吸引住呢。”, T! q8 B, L/ B) W
“看着它，跟随着它，心里慢慢积累起期待。”
三井偏着头，默默地追随着水户上升的手。# C" `$ C  V1 W: h- o/ V" ~
“会怎么样呢？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带来什么样的风景呢——每个人都在这么想，心都提了起来。”
“然后就是，‘嘭！’”
水户的拳头张开了。
“啪嗒。”
五指像闪烁的火星子一样颤动。人群里此起彼伏的感叹与赞美像从各个方向涌来的浪潮，缓缓地漫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濡湿冰凉。2 z* [! H( n) I2 q( o
观众们当然不是为了水户的表演而惊叹，而是为此时天上绽放的绚烂烟花。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x( W+ N/ K# ]3 N1 a2 V0 g
“听吧，连观众的感叹声都很像呢！”也许是没想到人群能这么配合，水户哈哈笑了两声。
太厉害了。* O( @/ R, L4 Q% b
好漂亮。
是奇迹吧。
那是三井以前听惯了的声音。
烟花像什么呢？应该说的是，什么东西像烟花吧。+ m4 L  f4 K% e+ W- }' K
水户说完，无意间抬头一看，看到三井背光的侧脸上，下睫毛被沉沉地压塌了。一滴泪落了下来。
三井总是要生气。但是不生气的时候，又显得悲伤。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F& a; r* c, [6 u" y3 o  H* s% l
水户心脏紧缩。" j7 Y9 |0 d: d- _1 ?
他坐起来要靠近三井，但三井猛地向后退开了。那滴泪落在了膝盖上，洇湿了布料。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固执地说。
“……是吗， ”水户顿了一下，慢慢地坐了回去，“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看着花火结束后夜幕中飘起的烟云，轻声道：“大概，只是有点想念而已。”3 t$ j9 D  ^' E; v% B3 z#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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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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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由高处落下。砰砰。单手大力运球，地上的影子在大与小、深与浅之间快速变化。& K% E) L+ R: \
脚侧落球，胯下运球，后背接球。左侧一组动作完毕，右侧紧接着继续。轮换变向时，压得极低的身子在膝盖间横移。
别在耳后的长发摇晃不定，不时刮搔着下巴。他停下脚步，在散落的头发间深深吐气，抓起上衣下摆擦了把脸上的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2 j! G4 \9 b& \1 B0 c* s
球场外，路灯照不到的树荫下漆黑一片，蝉鸣从四面八方涌来，涌成一片看不见的海雾。短暂的休息后，三井将左脚前移，臀部压低，确定姿势正确罢目视前方，心无旁骛地做起跳步背后变向练习。
篮球在背后变向，由左手转至右手，再自右手转至左手，在此期间双脚以平稳的韵律前后跳步变换。每每轻跳的脚步落地了，全身的重量都仿佛压在一只腿上，从大腿压至膝盖，由膝盖传至脚踝，吱呀吱呀，仿佛老朽的房柱承受着重量。% K1 j6 r  j! D: Z
三井知道这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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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的被褥堆积在床尾，三井平躺着，看到自己的手搭在穿着病号服的小腹上。他动了手指，于是手指动了。动了动脚，可是脚没动。左腿从上往下裹满了结实的绷带，护士用力一拉，把调节带拉到合适的位置，绕了半圈将黑色的腿部护具固定到他的腿上。" z, `: E6 [+ `" c7 a
腿部护具长得像巨大的蜈蚣，数块魔术贴绑带是漆黑的脚，自腘窝舒展而来，牢牢地将他的腿抱住。它抱得很紧，医生瞥了一眼，满意地点头。$ |& g# H5 i" O5 W) l6 @# s
“所幸半月板没有损伤，”他拿着笔在病历上勾画，“要是半月板也伤了，至少得在床上干躺一个月。”5 Y# K* ~4 c9 w2 B* \/ d
“那现在没伤的话，是不是……”
医生愣了一下，从镜片后对上患者家属的眼。
“那也不是。”他说。
三井妈妈尴尬地笑了笑。
“慎重对待吧，不要再有侥幸心理了。韧带损伤不像骨折，欺骗性很强。不同人不同体质，有的人甚至不会觉得痛，但这东西只要用得不好就一定会磨损，只是你感觉不到而已。磨损着磨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影响关节了。”
医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三井，又看到他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相框。
“其他病患我就不多嘴了，三井君既然是还要打球的，那再慎重都不为过吧。”! B. n) a3 }, N
“是的……”& e& T6 z) r4 p+ J! _
三井眼里的妈妈和医生消失了一瞬。他努力抬起眼皮，于是模糊的视野中又出现了病床护栏外柔顺的女式西装裤和整洁的白大褂。
“怎么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X( v$ Q6 q9 D: x
三井躺在床上仰视病房，看不到别人完整的脸。
“困了吗？”妈妈柔软的手扶在护栏上。
“是太紧张了吧，手术全程醒着。困了也好，趁现在麻醉还有效睡个好觉。”
“小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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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闭上了眼。他好像睡着了，但朦胧中还能听见母亲和医生交谈的声音。听得见，但听不懂，低低的嗡响宛如夏天的蝉鸣，在他的梦里泛滥成潮却抓不到踪迹。# Q6 `/ t" F8 q8 a* ^- {& e
他第一次睁开眼时，母亲在床前看书。
妈妈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小寿！醒了吗？腿痛不痛？难受吗？有知觉吗？竹中医生说四个小时后麻醉就会慢慢失效了，你感觉怎么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v3 L+ u) E7 ?* O7 Z5 D/ }
三井看了一眼腿上的蜈蚣。即使想动，被捆在绷带里也动不了。但多少能感觉到被紧紧捆住的压力。
“是吗？那太好了，很顺利呀。”! e  z" U2 H. P& v3 Q
妈妈下意识想碰三井的伤腿，但马上又把手指缩进手心。! R5 P, u$ n/ G8 a3 V3 f
“竹中医生说麻醉完全失效后会很痛……探视时间要结束了，妈妈得走了。晚上如果太痛的话就按铃叫护士，看，就是这个，按这个哦。止痛药不行的话就打止痛针，没事的，只打一次两次没关系……”6 d6 ?! X: P" ?+ r3 B' b4 c& x" n! p
三井安静地看着她，眨了眼睛。好像还没从梦里醒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6 w0 H. S& R
“我明天想去看比赛。”$ n" F0 t$ j1 e6 I5 P) J
“……什么？”
“我想去看比赛。明天是湘北第一场比赛。”

三井第二次睁开眼时，灯已经关了，病房里是昏暗的。门上的玻璃透进走廊的光，那片光打亮了对面墙上的海报。6 _. g( U7 w1 Q( v! R! B8 d8 [
他在床上无聊地躺了一会儿，想翻身也翻不了，腿太重了。只好抬起另一条腿解闷。抬起，放下，放下，抬起。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他蹬到了床尾。
三井抓着护栏借力，坐了起来，把脚底的被子拉到胸前，重新躺下。
他就这么躺着，瞪着天花板发愣，恢复知觉的腿传来一阵一阵的疼。被子被他抓到手里，揉到手里，一团一团地，堆积起来，变成一只抱在身侧的抱枕。脱离了被子，暴露在外面的身体微微地发凉，可左腿很闷。三井不知道蜈蚣原来也有温度。) J* F) d9 ~$ u4 i) [
他抱着松软的被子，把脸颊靠在上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I* v* {" R; l
母亲的书遗落在床头柜，盖在他的篮球周刊上。三井伸长手臂打开夜灯，将杂志从厚实的书本下小心地抽了出来。% s( P; A% U2 m
这是一本已经看完的期刊，三井又把它看了一遍。临近县大赛，记者兴致勃勃地逐一介绍县内高中篮球队的风云人物，并做了比赛结果的预测。风云人物里有自己，三井不太敢看，预测结果不称心意，他也不是很想看。
猛然从伤口处传来剧痛，手里的杂志掉到了床上，跌到了地上。三井抓紧床单把脸埋进被子里。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D' K9 Q4 l' r
“呜……”2 t0 h6 g/ p7 O: i  }6 U
膝关节在打颤。仿佛被强行撕裂血肉的剧痛直冲脑门，他面目扭曲地躲在被褥间，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
剧痛持续了好一阵子。强烈的痛楚缓和后，三井垂着手也捡不起地上的周刊，他闷闷不乐地发呆，眼泪还未干便有些困了。可未及他睡着，又一阵剧痛袭来，三井呻吟着在床上蜷成一团。9 ^  I- Y+ G) c: O. Q) F
“呜……呜……”9 ], D0 Z5 n2 M2 n' K7 `& D& O% r
抽噎和吸鼻涕的声音混在一起，三井呛了起来。他咳嗽了两下，又是两下，勉强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挂着泪水的双眼看到床头柜上的书本。
他没有按下呼叫铃，却拿起了妈妈看过的书。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p; g6 g8 b: P. b. w- X* L
股骨、胫骨、髌骨，前交叉韧带、后交叉韧带、半月板……蜡笔画里两根一上一下紧密连在一块儿的骨头某一天变得松垮，下面的骨头怎么也跟不上上面的脚步，因为连接着它们的交叉橡皮绳断裂了。
三井边看边吸鼻涕，夜灯微弱的光亮勉强能照亮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他使劲抹了两把眼泪，右腿随着疼痛的左腿一齐打起颤来。( A1 r$ Z/ P9 ?% c) Y
怎么这么痛啊。/ V1 `; v2 j! b, d! c; T2 n9 G
书里告诉他，伤口愈合了就好了。micchi14.net* y. J$ P. u6 V! p! S0 u' w
贴着脸颊的被面与枕头被泪水和汗水濡湿了，三井困倦地阖上了眼。但不一会儿，剧烈的疼痛又会把他惊醒，让他的心脏撕裂一般震响。
为什么不让我睡？
身体怕你在睡梦中死了。
我要多久才能好？) v& `3 S& H- q& P, ]' Z2 H) B2 o& @
一年吧。: M, }- n/ y% X
我做错了什么？
……
书本沉默着，回答不了。三井挨着松软的棉被昏昏沉沉，干了的泪渍像一层膜绷紧了他的脸。他的手扶在书页上，指尖在锋利的页角上无意识地颤动。
对面墙上的球星海报被走廊的灯光照着，安静地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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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母亲帮他把凌乱的头发梳顺。
“还是坐轮椅吧？……竹中医生说过可以下地，啊、对，”她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尴尬地重复一遍，“竹中医生说过可以下地……”8 D% N7 C; O7 ?  f7 ^+ O, l
三井把脸埋进热毛巾里，温热的蒸汽抹消了一晚的疲惫。他在母亲的帮助下穿上宽大的裤子，套上牛仔外套，支着双拐站了起来。micchi14.net$ b" ~( Z5 A8 V  r' i& q
“痛吗？不痛吗？”妈妈不停地问。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l8 w: O2 ?* R3 }# t
三井走了几步才适应了双拐的用法。他一步一步地挪着腿穿过走廊，乘坐电梯下楼，在医院大门前等着母亲把车开过来。而后在母亲的搀扶下将拐杖打横塞进车厢里，坐上副驾位。micchi14.net; q6 V0 F5 P) J4 Q8 y
三井看着窗外，搭在大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颤动着。妈妈注意到了，抓住他的手：“痛吗？痛的话我们吃点止痛药吧。”
三井困惑地抬起眼，摇了摇头。, e; \. F6 U! N6 x8 |# 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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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体育馆时比赛已经开始了，三井在门口踌躇了一下，不让母亲和他一起进去。+ n- z" r5 Q) y6 N0 S
“没什么吧？”虽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喜欢被看到和父母太亲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里面人这么多，摔着了怎么办？大家都会体谅你的。”
三井鼓着脸。似乎想妥协，但还是觉得难为情。' S. J$ V  _$ F/ |
“好吧好吧，那就不能看太久哦，太久的话妈妈会担心到进去找你的。”# x  b: J; i' Q+ `: ?6 l
母亲想揉他脑袋，被三井躲开了。他迈开拐杖走进赛场大门，尽力在别人的目光中表现自然。
隔着大门，不时传来赛场内观众的惊呼和裁判的口哨声。三井妈妈在自动售货机旁的沙发上坐着，越坐越后悔。micchi14.net3 p- y0 h( \/ u, O( G% k2 K
墙上的挂钟分针又往前动了一小格。她站了起来，刚往大门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后退，在售货机上点了两瓶饮品。她想着找个借口进去，说自己怕他口渴，是来送饮料的，总不会生气了吧？可还没等贩卖机出货，三井支着拐杖回来了。
“怎么样？”妈妈赶忙迎上去，差点忘了拿出货口的饮料，“比赛比得怎么样？和安西老师打招呼了吗？”
可三井没有反应。他垂着头，拐杖在体育馆光滑的地板上竭力寻找一个平稳的支点。妈妈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的背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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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饮料躺在腿间，液面随着车体偶尔的震动摇晃不定。三井半蜷的手心被瓶身滑下的水珠濡湿了，每一条纤细神秘的掌纹都闪着湿漉漉的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F, }& v% r  j) K3 L6 ^  e+ @4 L
他的手指还是在不自觉地动作。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k1 d7 I7 i  ?8 M$ W; ^
要这样抢……然后往那个方向突，绕过去，背后传球……接球，把球推进篮里。/ }0 j8 o4 ~0 t/ G) e
如果被防了的话？用假动作……晃过去，运到篮下……
时间还早，穿透车窗的阳光仍是那么清新明丽。街上行人稀少，道路两侧的银杏树娴静地站立着。母亲的车在路口排队停靠，耐心地等待红灯倒计时结束。micchi14.net2 b" `9 t: q7 ^, Z% Z& a! \. W
车窗外，人行道后是一个公园。三井漫无目的地望着街景的眼神渐渐定住了。
“我想下去。”他忽然说。8 O6 Q' x( `4 D: i* ~
三井妈妈注意着前方的车况，没反应过来。
“有篮球场，我想下去。”三井又说了一遍。见母亲茫然地望向窗外又看着他，拒绝的话语几乎已经含在嘴边，他突然埋身过去按开主驾位控制门锁的开关，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小寿！”母亲惊慌失措地探过身，想抓住他。$ K. T! `& m! {9 K4 m0 C7 Z2 z3 L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辆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三井扶着栏杆，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挪到人行道上。他单腿跳着扑到球网上，五指抓住铁丝，以此借力支撑起身体，一瘸一拐地走进球场。; g& [% C/ X6 W8 f- t) Z* Y: O3 J
球网内，不知哪个小孩落下的篮球停在球场中央。三井想拿起它，但太远了。就算将身体挪到离球直线距离最近的球网上，手臂伸直了也远远够不到。
三井慢慢放开了勾住球网的手指。
他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右腿上，蹭着地面走。绑着护具的左腿只要使劲了便会因疼痛而打软，但三井咬牙忍住了，忍出了一身的汗。9 k( f7 @' z3 Q7 }4 z
两步，三步。四步。
篮球近在眼前。三井将捆得僵直的腿掰得稍微倾斜一点，弯腰将球捡了起来。# ~  r: t' Z9 f
太好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z" m9 u# F+ ^) q' f$ x$ f* H
他勾起嘴角。
“那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男孩头戴鸭舌帽，疑惑地开口，“这是我的球。”micchi14.net- j: X% r  y6 W& S
三井愣了一下，扶着篮球的手指僵住了。
经过一早上曝晒的球场地面散发出难闻的尘土气息。三井在男孩不甚礼貌的直勾勾的打量中猛地将球往前一推：“还给你……”
球弹了出去，滚远了。男孩瞪大了眼。“有病啊！”他骂道，转身跑去追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X0 z0 r: l6 d( X
三井没想把球扔远，他只是情绪混乱间没控制好力道。但在被误解后恶意袭来的同时，他也在瞬间失去了辩解的力量。解释了也没有意义，他想着。9 g  D  A0 {  ?: i7 D& W# l3 `
“小寿！”
终于找到停车位停好车的母亲扶着球网呼呼喘气。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到三井独自站在球场中央，远处有一个把球从地上抱起来的男孩。
“怎么了？”她惊慌失措。但三井摇了摇头。1 l/ E# Z5 h2 d4 w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妈妈。”$ ], M0 ~3 H. i' ?$ u7 P' \

出院那一天刚好是三井的生日，三井妈妈在来医院的路上顺道去取了蛋糕。即便出院事项繁忙，还有好多东西要搬，她还是兴致勃勃地把包装浮夸的蛋糕提到楼上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祝三井生日快乐。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7 ?3 u' |5 d0 v# i# z9 y2 q
“哟，今天是三井君生日啊！生日快乐啊！”竹中医生乐得呲出大牙。
“生日快乐呀讨厌的小鬼！”护士姐姐不客气地揉乱了他的刘海，“别再偷跑出去练球了，好好休养积极康复知道了没？”
生日蛋糕有灿金色的奶油层，写着三井名字的白巧饼干被精致的水果切片与裱花装饰包围着。一条金色丝带在蛋糕盒顶上打了个形状完美的蝴蝶结。
医生将一张康复计划表夹在文件夹里递给三井妈妈：“接下来一年的康复训练才是最大的难关，做好心理准备，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给我电话留言……如果不放心的话，去找康复师接受专业的训练也是不错的选择。”
妈妈楼上楼下跑了两趟才把出院的所有事项处理完。她让三井坐在医院大门前的阶梯上等着，自己先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身边的行李袋里装着住院以来所需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三井将拐杖靠在阶梯上，怀里抱着闪闪发亮的蛋糕盒。
野口综合医院正门前的柏油路上车水马龙。不时有拿着票据夹或提着药盒塑料袋的病人从门口的行道树后出现，再消失在自动玻璃门后。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f/ Q# m: J% ^6 i6 Q& F7 z) Q6 [4 j
三井在人来人往的流潮中抱着蛋糕安静地坐着，直到有人在他面前停了一下。穿着校服的少年左手打着石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用他那双阴郁的狭眼怪异地看向三井，眼珠下移，瞥了一眼他怀里的蛋糕。* g& O. z& d5 {7 Q; ]! @
半透明的蛋糕盒子上印有闪着金色光芒的星星。
阿龙面目扭曲了一下。
“生日快乐？”他看到三井绑着护具的左腿和旁边的拐杖，“有够‘快乐'的……”$ O) T3 I: ^  C0 B/ Q+ u
三井麻木地看着他，阿龙满不在乎地迎视他的目光，反而更抬高了下巴。他迈上一级阶梯，被三井伸长的拐杖绊倒了。
在阶梯上踉跄了一下，差点用打石膏的手支撑地面，阿龙好不容易站稳了，额上青筋突起。
“想打架吗？！小残废！”
他猛地揪起三井的领子，三井不甘示弱地抓起拐杖打到他背上。阿龙痛哼了一声，大脑充血，捏紧的拳头举了起来。
“你这家伙——”! {2 C- Q0 P% l8 A2 g" m$ y" z2 s; `
“喂！你干什么！”; \: o3 A9 U. y$ i, _5 Y
母亲从开到门口的汽车里打开车门。阿龙愣了一下，怨恨地松开了手。
他逃跑时直接拽倒了三井。三井摔在地上，拐杖顺着陡峭的阶梯一级一级掉了下去，滑到了母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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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伤口愈合情况不错，没有粘连，也没有异位骨化。”
医生坐着办公转椅从电脑前滑到坐在床上的三井面前。三井裤管卷到大腿上，裸露着的两条腿，一条比另一条小了一圈。
“但是啊，左腿肌肉还是萎缩得有点厉害啊，”竹中医生的镜片滑落到鼻梁上，他看着三井的眼睛说，“是不是没有好好做肌肉力量训练？”
三井顿了一下，把眼睛藏在刘海里。
竹中没有指责他，只是在转椅上坐直了，絮絮叨叨道：“复健训练没做到位，只会把痛苦的时间拉得更长。你越怕去用左腿，左腿肌肉越萎缩，右腿需要承受的重量就越大。也不是没有人因此把另一条腿也搞坏了。”
见三井没说话，竹中挠了挠脸：“三井君，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障碍都可以和我说的……”* e; H7 F; x( a9 D+ K
“……好吧，那今天的检查就结束了。去康复科吧，你妈妈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你了。”5 r' p4 D$ ^$ y0 [* J$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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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已经可以脱离拐杖行走了，但上下楼梯还是吃力。他和自己扶着输液架挂点滴的病人乘坐同一辆电梯来到康复科，看到母亲裹着外套在门前的休息椅上坐着。+ g: G6 }% z+ ?4 j
“小寿，今天也一起加油吧。”她微笑着说。: N) y& p& M7 E5 q7 q( j2 l
脱掉腿上的护具，卷起裤管后裸露的左腿膝盖上有两条暗红的伤疤。三井把脚放在托盘上，让康复科的老师扶着托盘，慢慢在标有刻度的轨道上将其往腿根推，直至大腿和小腿形成一个较为狭小的角度。) W9 A: U0 H4 Z" Y) _
“唔……”micchi14.net- W7 U! M4 S. N
达到目标角度后需要将姿势保持五分钟左右，可三井在第一秒便感觉到剧痛。他低低地垂着头，撑在地上的手抠紧了瑜伽垫。) H0 b8 y/ U  W
计时器上的数字极慢地跳动着。额上沁出汗珠，三井咬碎了牙，又受不住地别过脸，五官在过长的刘海下扭曲。2 y: o' j9 ~; W+ J5 e
“要休息吗？”康复老师问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H$ `* i4 S, I* q9 ^
“……”& I) K( x7 }# ~  P/ L2 b/ q3 }- z
“还是休息一下吧。”她说道。
结束所有复健训练后，三井靠在墙边用冰袋冰敷肿胀发热的膝盖，搭在腿上的手指仍然陷在疼痛的余韵中颤抖。母亲坐在一边用热毛巾帮他擦汗。! y- _7 Y" J. C
三井低着头看她。3 _) t5 ~# c+ E. M4 `1 Y$ O9 \
“怎么了？”她注意到了，笑了一下，“怎么老看我？”micchi14.net& y2 S2 S6 Z$ z6 f
三井又把眼睛撇开了。" a& o5 _) Y: O. A% u! y; @9 y" I% t
妈妈笑了一阵。她把儿子过长的额发别到耳后：“好长呀……寿现在的头发。以前从来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呢。”micchi14.net" o% i3 i1 u2 e9 z
“找个时间去理发店修剪一下吧？”
看到三井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她也没有说什么，只耸耸肩，轻松地说：“不剪也没关系，我儿子长发也是最帅的。”' q5 O! I9 i* G3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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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井返校已经几个月了。他每天都会去医院康复科做训练，在家也会做压腿练习。屈膝的角度从一百二十度到一百三十度，再从一百三十度到一百五十度。主动屈膝还是有些困难，但在外力的辅助下被动屈膝已经足够顺利。  ~5 X% r4 o. n& |0 s
渐渐地，好像也没那么疼了。micchi14.net, a+ n1 t% `/ k5 M6 L2 A
寒冷的清晨里，天色微明。三井把脖子上缠绕着的围巾解下来，挂在球网上。) f7 T7 O: R- E- r  T; \
他对着篮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吐出的气体在空中化成飘袅的白雾。手里的篮球总觉得比记忆中更有分量，仿佛也被冻实了。
三井想像以往那样做热身运动，便从低强度的动作开始。他在球场边卷起袖口做小步慢跑，结束一组动作后，再做高抬腿练习。$ M* G3 M6 m4 Q# E
但只抬了两次他便犹豫着停下了，弯腰揉了揉左膝。
大腿拉伸、弓箭步、折返跑，即便每一组动作都做得磕磕绊绊，但坚持到最后也能顺利完成……直到三井试图做防守滑步时，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膝盖在抗拒这样的动作。6 a  Q. `& A: [6 e' |1 |# x2 @( D
深重的喘息往胸口吐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白雾，三井和自己的身体僵持着，小腿骨轻微地打颤。过了好几秒，他站直了身子，默不吭声地又一次做起小步慢跑。' P3 ?* H7 D4 U3 d- s1 r$ M& U1 t
持续的运动能帮助身体发热，热量似乎会让他的动作显得不那么笨重与愚蠢。但即便能完成热身运动，一切也才刚刚开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 D# r  ~2 g& `
三井很聪明。他很聪明，所以他知道优秀的动作是什么样的，也知道优秀的动作是如何做到的。. n9 v( J" H( A. z) ?' m3 G% g. F
因此，他也应该知道此刻糟糕的自己有多么糟糕。9 o2 @9 Z$ s8 ~8 @( t# a( V
他再次停了下来。; _# z7 e% u; }1 q
整个球场只有一把急促的呼吸声，像破败的拉风箱一般扎耳。
膝关节有强烈的阻塞感，每当动起来时，不平稳的异样感觉牢牢地扯住神经，将敏感的神经绷紧得几欲断裂。那种几欲断裂的信号，是仿佛救命绳索断裂的恐惧与绝望，又仿佛溺水时海水即将淹没口鼻。  l- z8 B) }" m6 N3 |$ n2 W& k
可即便如此，三井还是又一次动了起来。" x% l, s' }1 R% X& H. W
越是动，便越是觉得自己可笑。现在的自己在模仿过去的自己，像提线木偶一般足够拼命也足够滑稽。高难度的技术做不到，可以说服自己是关节还未完全恢复，可如果连过去轻而易举能做到的小事也做不到呢？
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抑或是爆发力……都差得太远、太远了。' h5 ?3 q; c6 y# {- k' t- ]
不是这样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 Y& v7 B) Y1 n, h0 x- L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三井寿怎么可以是这样的？% p$ {' N' o+ K9 Y0 {$ ~
他还是没有停下训练的动作。滑步、运球、投球……但心里变得空茫。篮球撞到篮筐上，弹了出去。
耳里能接收到的声音越来越少，将近于无。球场像一片空白无袤的雪地，将单薄的少年和他的篮球衬托得那么渺小，渺小得像雪场上两块黑色的碎石，像白纸上不小心撇上的两个黑点。
雪白的球场膨胀一般无止境扩大，直至无声地将微弱的黑点完全吞没。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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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到篮筐上的篮球弹了出去，滚落到球网边。) U2 b) _1 ~) g8 I+ U
汗水从下巴滑落，在地上洇湿了两点水渍。三井垂着头撑住膝盖喘息，又直起身，透过散落在脸上的长发仰望傍晚的路灯，一时竟有些眩晕。
公园球场空无一人。三井自己走去捡球，捡起后又回到球场中央，把球往地上拍。
咚咚。
回忆让他大脑混乱，一时竟有些时空混淆。( H4 q7 S. J' O  v  O& \
咚咚。micchi14.net' @9 o4 b( p8 K: o/ x
自地面弹起的篮球回到手中，三井偶然留意到球面上有人用油性笔写了四个小小的汉字：水户洋平。9 g, q! s2 G, q5 g( Z3 \
三井愣了一下。麻木的大脑在瞬间回了神。7 f, W; V- n2 j; ]$ a- V! |$ P  N
因为三井总是不打招呼地占用他的球，水户半开玩笑地署名以示主权。
又因为有水户这个奇怪的人存在，所以今年不是去年，现在也不是以前。: \3 I2 _# @+ f+ c/ |
汗水落到了字迹上，被晕开的“平”字好像一个人的笑脸。三井带着点怨气似的，抿着嘴和它长久地对视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k* R& L1 V& F, ?  |
他突然做了一次深呼吸，回到球网下，捡起地上的挎包把篮球和运动饮料都塞了进去，而后回望了一眼高耸的篮球架，离开了球场。' k1 w5 c  ~& J' \

天空还差一点便完全落入黑暗。三井不抱希望地来到学校门口，却看到湘北的大门还开着。大约是最后一批离开学校的社团成员骑着单车从他身边有说有笑地经过。micchi14.net8 D+ A$ ~) P! b- ^( _
三井在校门前犹豫着，有人路过便板起脸装出在等人的样子。7 R: y' ^% R( M$ D7 O  V
已经很晚了，现在进去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老师关在学校里……也不是非要今天去，明天、后天，或者找一个合适的时间……micchi14.net; Y* S+ W4 ?8 d4 x" D9 @- q
他终于还是走进了校门。顺路罢了，只是看看而已，看一眼就走。他想着。. V+ Z4 }; l3 E# e+ o, u2 q
三井在亮着灯但仍然略显阴森的校园里埋着头默默地走着，意外的是远远地能看到体育馆的窗户散发着柔亮的光芒。篮球部的人还没离开。* D8 k' O) W# ~# v7 c
越靠近体育馆，三井的步伐越沉重。心跳如震雷一般，仿佛要一口气从胸腔后跳到嗓子眼。9 _, `6 p  o6 J. ^% M+ L
慢吞吞地到达篮球馆的大门前，他停下了脚步。门扉虚掩着，馆内的灯光透过门缝打出一条明亮的界限，光像地毯一般顺着阶梯流泻到三井的球鞋前。micchi14.net+ z* I3 A# q& D8 A. `
三井踌躇不定地在门前徘徊，把脚边的石子踢走一次，又一次，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踏上光毯。他背对着大门抓自己的头发，羞耻得后脖子都红了一片。2 i( t  O+ s2 c& H/ {* I
他想知道赤木在不在。但又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在，还是希望他不在。
按赤木的秉性应该会留得很晚。但日常训练后打扫球场是一年级的工作，也许他已经回去了。2 V0 X4 \  \7 B8 X+ n3 g% v2 t
但是，不在了不是正好么？三井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面对赤木的准备，而对着大多数不了解自己的一年级，心上的包袱会轻一些。! s- {! S$ l  g) m0 K+ N( m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踏上了明亮的台阶。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k* l- f8 h  k; v4 S- H1 A
透过虚掩的大门，能看到体育馆内被擦拭得光可鉴人的枫木地板。球馆内见不到人，也见不到球，也许他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进体育仓库了。
分明只有空荡荡的地板和高高的球筐，没什么好看的，可三井还是望着馆内穹顶的聚光灯发愣。心跳的声音在宁静中趋于平稳。% @* l, |5 I) ?( H- L3 C
他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了走廊上。: @/ w$ X& V4 c) _: p8 D7 n' H) O
“三井前辈？”
宫城似乎正准备离开。他边走出篮球教室边把球衣和水瓶都硬塞进运动背包里，抬头看到三井站在体育馆前，露出惊异的表情。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6 o( Z' X5 q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三井，又瞥了一眼体育馆，想到还未离开的安田，缓缓挑起单边眉毛表现出防备和敌意：“……你来这里干什么？”) {, B. B, L3 ^: |1 ~
就好像他不应该来这里一样。micchi14.net" D5 J  p  H) K% I+ w- Q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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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5 q/ U9 S" [% j7 d# u/ t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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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把桌上的碗筷摞起来递给野间。野间接力将其搬到厨房的盥洗盆里，再转身时客厅里的人已经拿着抹布在擦桌子了。
水户做家务的动作很利索，一看就是干惯了活的人。野间忠一郎在背后看着他，挠了挠头：“又要走啊？这么晚了，留下来过夜呗。”
“不了，等下还有事。”
“这么晚能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野间靠在门框上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洋平，你不会真的在和色情大姐姐约会吧！是不是那个，老爸说在追你的女客户？就像高宫说的那样，上门修水管然后被一见钟情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 o  N, v& |$ r0 y
“让那家伙少看点录影带吧。”水户好气又好笑，起身把抹布拿去厨房冲洗。1 S( B% H6 ^$ E& i6 {2 M3 }2 \
高宫可以算是他们几个之中最好色的家伙了，野间自己虽然长了张老成的脸，但自问还是很单纯的。虽然他家有所有朋友之中最齐全的家庭影像设备，但家里人太多，房子又窄，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连躲在被窝里偷看黄书都会怕被弟弟发现……这种环境根本不是健全的准高中生能待得住的。$ @6 |  y6 k7 T( _# a
哗啦啦的水声中，野间郁闷地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风扇缓缓摆头吹出微弱的风。老爸老妈和两个弟弟吃完晚饭就去河堤散步了，家里没有需要顾忌的人，因此他大发牢骚：“我也想看啊，黄色录影带什么的！”
过于直白的思春期发言，水户在厨房里爆笑出声。& \5 l+ H) {) q9 _& ^- H: P) Z
“有什么好笑的，”野间把手肘撑到桌子上揪自己的胡子，“洋平你就是不和我们‘坦诚相见’，才一点都不可爱。”1 k; a1 `0 [  D% R
“我不可爱吗？”
“不可爱，完全不可爱。”
“诶～那还真可惜，”水户把抹布挂到沥干架上，甩掉手上的水，“我也会对着内衣广告上的大胸兴奋啊，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micchi14.net, N: d/ P: l# d6 ]+ T8 I! p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分享，分享啊！花道那种纯情大白痴就算了，没道理你也藏着掖着啊。”
水户扶着流理台若有所思地抬头。野间家的厨房储物架上紧密地摆放着一排玻璃密封罐，罐里储存着干果、蜂蜜和酸梅汁一类的东西。每个罐头的铝盖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花色。
他突然想起上次和三井一起躲在壁橱里，三井说他力气好大。( H9 R; a8 f( u& P! I/ w8 h  r
“嗯……”
回忆起来的当口，水户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觉得很不好意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A9 E# i  B" B, C6 j) ]7 P1 h
“怎么了？”野间听到声音，以为他是划伤了手还是咋了。# S- z/ y' X' w0 a9 u2 [
“没什么……我不想分享。”
“狡猾，果然一点都不可爱啊。”
“不可爱就不可爱，我不需要你们说我可爱。”水户说着离开厨房往门口走，他把脚踩进摆放在门口的鞋子里，“等叔叔阿姨回来替我和他们说声打扰了，我今天就先走了。”- t% `! |1 A: Q; r; J" z) U* {8 u
“啊？这就走了？”
“是啊，毕竟是不可爱的家伙嘛。”& M& o) O+ _2 V$ }
水户回头笑了一下，摆摆手从玄关走了出去。: H7 V, X9 ?8 Y1 T4 G, H3 `- H

水户离开野间工务店后往公园走去。公园离工务店不算近也不算远，走路大概十分钟左右。等他走到已经能望到球场的距离时，却意外地发现三井不在那儿。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 z- @+ F6 P6 I2 s" H  R$ q
他今天结束工作后在野间家吃了晚饭才过来，是比平常晚了点，但照理说也不应该会错过和三井见面的时间。
水户扒着球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micchi14.net+ k$ r. b; Z. z1 I! A# n
他想三井可能是有事。虽然这人从来就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除了篮球以外再没有第二项娱乐活动，但也不能因此断定三井就不能有别的事。9 L: |$ i% R5 ]9 ]" I* ?& e
水户说服着自己。
他站到三分线外抬起胳膊，想象自己把空气投进篮筐，权当解闷。可等他垂下手偶然回身时，正看到有人穿过层叠的树荫跨进球场。# P  P" ?) p% A7 D9 y, p4 }
“三井前辈？”. ~( ^# k2 C7 a. g, J( w0 a" _6 h
看清三井的那一刻，笑意还未能从眼底完全浮起，水户便冷下了脸。( t0 M4 u3 Q( ^. b' v- W5 F
三井带着一脸的伤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取下身上的挎包放到球网前的地面上，拉开拉链，翻出里面的篮球和毛巾。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o7 m" ?: r4 C5 R) O' n% ]
他只给水户看他的背影。
“三井前辈，发生什么事了？”
水户的询问在空旷的夜间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和响亮，可三井没有理他。于是他又问了一句：“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l! D5 t7 F2 b! U1 @) {
三井蹲在挎包前的身影顿了一下，好像弓起了背。
“没什么。”3 V* e  D* n% D8 R) K6 j
他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拍。篮球就好像吸附在他的手心里一样，无论怎么往外扔都能稳稳地回来。可控制着这一切的那只修长的手上满是渗血的擦伤，追随着篮球的脸也布有紫色的淤青。* q6 u' ]# O) J# d9 [9 t* K
让水户烦躁的不只是三井身上的伤，而是他就这么破破烂烂地站在他面前，却还要固执地打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D* o' R7 Y5 P. p: @8 c) S
“不管发生什么事，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水户尽量把语气控制得平和。三井皱起眉，似乎觉得不耐烦，可触及到水户的眼神了，他又顿了一下。
“……我没事。”, p( ]# G/ O( K% q
明亮的灯光倾泻在他的脸上，下巴上新添的伤口往外冒出红色的血珠。. z+ O# p7 L, R0 m  P
水户愣了一下。micchi14.net( ]1 p( [* R$ j/ |  ?+ |
原来的三井下巴上就有一道疤，水户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可不管那是怎么来的，这一次他原本都有能力去避免，他却没有看好三井。) @& x3 a! o, K0 e3 Z$ S# I8 F0 f
“那个啊，”水户微笑着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示意，“那个伤口需要缝针吧，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以后留疤了就不好了。”# @- x8 M' {7 h+ m; A6 O
三井在水户的眼神下茫然地抬起手，碰了碰下颌，仿佛才注意到这里有个伤口。摇摇欲坠的血珠一经触碰便顺着三井的手指滑了下来。* k9 O& ^! X; w" s- j, ]4 Q- c  ~
指腹上的血浸染了指纹，三井怔了一会儿。3 g+ E' j$ {" H+ r! z, o
“怎样都好。”他道。1 J: J7 ^+ _; Y
“三井前辈，”水户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摘不下来，“不要惹我生气。”
这话既莫名又冒犯，仿佛三井需要承担不让他生气的责任。放在往常，三井可能会因此而恼火，可此时的他只是漠然地要从水户身边走过。micchi14.net( T" n0 g% B  p* C4 O$ L; ~- N
水户猛地抓住他的手：“站住。”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 {, M% ~: l: |, z' x' m) X
三井手上粗糙的伤口在水户掌心留下鲜明的触感。水户攥紧了他的手，极力压抑心中的烦躁：“至少先把伤处理一下吧？”
“……吵死了，和你没关系吧。”
三井不耐烦地要甩开桎梏，可他的反抗像扔进柴堆的火苗，让水户心中的怒火刹那间暴涨。水户猛然揪起他的衣领，冷道：“你说什么？”/ W$ m# ]0 e0 Z: G6 F. }  s( e7 h
身前人骤然之间的气场转换让三井呆了一会儿。他下意识扶住领子上的手想掰开它，迎着水户异常严厉的目光却逐渐呼吸急促起来。( U5 z. A, K$ z3 `
“我、我说，和你没关系！“8 a* p- K8 r" B: C8 q: q0 O7 |
他胸膛起伏，用泛红的双眼固执地瞪着水户，下巴上的血粘住了几缕凌乱的发丝。水户瞬间因这极其相似的情景而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在体育馆看着三井下跪的时刻。
三井倔得要命。他明知道三井倔得要命，又为什么要让一切重蹈覆辙。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U  s( B1 s6 M3 a0 L
水户原本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已经在控制自己放松手里的力道……可三井接下来的话击碎了他的理智。
“我会打篮球的所以……别管我行了吧！”
“……什么？”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我会打篮球的！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你朋友失望的！可以放心了吧？你不就是想要这些吗？”
水户脑子嗡的一声。
“其他的你管我干什么呢？”
三井喊完，站在原地力竭般的喘息。他厌恶地将水户僵直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扯开，水户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再次揪起他的衣领猛地将三井压在身后的球网上。球网晃荡。
“三井……”
可他回答不了三井。; X0 b; [/ ?5 ^% s+ |1 D7 J! h* ?
三井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他说的难道有任何一点不对的地方？他就是想让三井早点回归球场，好能替花道救下那颗会让他受伤住院的球啊。4 V; A0 g/ O7 j! a) X  h1 E. d( l
不知该说是三井出乎意料的敏锐，还是说水户把自己想象得太聪明。7 f# _9 S6 ]0 q$ L. ]$ C8 M+ X  h
为什么会觉得三井感觉不到？他分明从一开始，就因为他的眼神而讨厌他。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 G7 X  Q  z& r
被接纳的时间长了，水户都快忘了三井最初是那么的排斥。在所有人都被他磨得没脾气时，三井对他的厌恶依然顽固。他从没问过三井他讨厌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是将他视作工具的眼神吗？
水户沉默得太久了。三井呼哧呼哧地喘息，奋力拉扯水户手指的手也逐渐脱力。他瞪着水户的双眼依然执拗，却控制不住沁出湿润的水意。
“……怎样都好。”他道。
水户心脏一缩。
手上的力气无意识间越来越大，揪得三井的领子越来越紧。三井逐渐喘不过气，他抬起手好像要把水户推开，却停在他的肩上，没有用力。倒好像希望他就这么把他掐死一样。
水户终于松开了手。三井大口喘息，还没来得及咳嗽便突然被堵住了嘴。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4 D& {, _. m, ]' O3 G7 Z/ k2 S
“唔！”9 S) ^3 t1 X+ q, ]
三井挣扎着蹬了一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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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空旷的马路上人影寥寥。
醉汉扔下的啤酒罐被踢到了消防栓上，反弹出去，掉落在马路中央随着惯性旋转。街边的商铺大多都歇业了，卷帘门紧紧地闭着。拐角处一家小诊所亮着孤零零的招牌灯，门扉上的压花玻璃往外透出模糊的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l7 C" k& J# I$ Q" Q2 M
一进门就能看见的长条柜台上贴满了病人须知的注意事项和指示图，柜台后则靠墙摆放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医药柜。三井就坐在候客区接受医生的伤口处理，左手举着冰袋给颧骨上的淤青做冰敷。/ Z, Y+ R' O0 P% ^3 S
“几岁了？”年轻的医生出乎意料地唠叨，“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水户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支着脑袋不说话。
沙发边的杂志架上放着医疗保险的科普宣传手册。那是水户和三井都不了解的东西。
医生用沾了碘伏的棉签给三井下巴上的伤口做消毒，棉芯涂抹过的地方留下红褐色的液体。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用棉签干净的另一头轻轻顶起三井的下唇，奇怪道：“怎么这么肿？”+ T9 f3 y' _* _( g
“……”
没有人回话。医生莫名回头看了看水户，看到这个神情冷淡的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棉签。( K7 I$ L& z+ n  }
“下手也不用这么重吧，都是朋友。”
三井浑身是伤，表情生硬的水户则干干净净，年轻的医生以为他们是打了一架。( [! k# L5 f  m2 J% [
“才几岁，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哎，等下把嘴上也冰敷一下吧，消肿会快点。”micchi14.net: j; a# t0 @/ B, c( P
糊里糊涂的医生说个没完，三井紧绷着脸，尴尬地红了耳根。' `8 c1 P+ S- q9 v: |( o
上了局麻之后，下巴的伤口被漂亮地缝合了起来。三井脸上贴着纱布推开压花玻璃的门扉，挂在门上的风铃在深夜里荡漾出清凉的叮咚声。3 t6 f& d8 |& u
水户跟在他身后开口：“三井前辈，我送你吧。”
三井愣了一下，两步踏下门前的台阶，站定了，才回头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水户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H% o1 T/ W: U
“三井前辈不回家吗？”
“……不回了。”- o$ P( t: J1 S" Z* j( n$ ?$ V
已经很晚了，街上找不到几扇亮着灯的窗户，整个镰仓小镇都在睡梦中等待着再过几个小时就会迎来的天明。这种时候不回家能去哪儿呢？
“为什么？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在街上迷迷糊糊地游荡只会让人担心。" ~/ J. t7 I3 l; z4 ^
但三井看了水户一眼，隔着长发不自在地想摸脸，却碰到了纱布。他的声音轻得像幻觉：“不想睡。”
水户呆然地看着浑身是伤的三井又向着公园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向着捧在手里的篮球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仿佛在缓解紧张的情绪。
紧张吗？" \4 i; d: P+ e
对着陪伴着自己长大的篮球露怯，也太丢脸了吧。
热身运动之前，三井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向站在球场边的水户。
“你不回去睡觉吗？”- o' j5 `1 s1 m+ U" N, \
十几分钟前的对话重现了一遍，只不过问话的人和回答的人调换了。水户愣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2 v7 N7 L+ c& L( H* [6 Y; Z
三井好像不知道要回什么，于是没头没尾地嘟囔了一句：“……小心长不高。”
训练是很枯燥的。同一组动作要重复上百遍，而这上百遍也不一定能让你往前进步一点。水户看着三井做着他看不懂的练习，在球场边坐下。扔在腿边的黑色挎包敞着口，运动饮料被重力牵引着慢慢从里面滑了出来。! i  D9 [. F3 \
水户索性将它取出，立在地面上。
这一隅球场和这两个人，仿佛被遗忘在静谧的黑夜里。7 v: Z% K3 Y- K/ A% k6 K
篮球咚咚地滚远了，紧接着追随而去的是穿着球鞋的脚，所有的影子都在饮料瓶的液面下拉长变形。折返跑、防守滑步、行进运球……鞋底在地面上摩擦出响声，汗水被甩落到空中。
而后，在某一个半梦半醒、令人恍惚的界点，周遭一点点响起细微的声音。6 W' C1 G2 A; D& F& |8 q- F9 h3 I
虫鸣，鸟言，风吹叶响，经过公园门口的自行车碾过碎石，车轮摇摆了一下。球场聚拢起淡淡的暑气，立在地面上的运动饮料水线矮了一截。
阳光穿透云层。汗水流进三井脸上的纱布里，他扯起上衣擦汗，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站到三分线外。
仰起的脸上掩饰不了倦意，眉头皱着，颈部一片汗水淋漓的皮肉随着呼吸颤动。可当他渐渐从重影中找准篮筐的位置时，失焦的眼里聚起了一点神采。
世界屏息凝神。
修长的手臂在晨曦中无声抬起，压腕。
“咻——”* L: _# N6 x0 s" w
球网在半空晃荡。
篮球正正穿过篮筐中心，如叶上露水无比顺滑地自筐中落下。在最灿烂的绽放后悄然熄灭。
恍若白日烟火。8 n. q- a" w( \# {1 p& n  b7 w"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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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在三井的喘息声中慢慢恢复了听觉。0 Z8 C, C* A% l( _( u! }
回过神以后，他猛然站了起来转身离开球场。新生的太阳把街道照得闪闪发亮，水户掩着眼睛颓然地走着，行人的身影从指缝中接续不断地穿过。2 [# }- y+ O, K
是通宵未眠的疲惫吗？可他又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4 Y* g  N$ j% X8 T; b) I2 I
走过支起遮阳篷的店铺，和晨练的路人擦肩而过，水户跑了起来。他跑回家里的公寓，把生锈的铁制楼梯踏得震响，而后翻出钥匙打开门锁，在隔壁邻居拖鞋砸墙的抗议中跪在榻榻米上翻箱倒柜。
水户找出自己塞在杂物间的存钱罐，往地上砸去。
伴随着一声脆响，破碎的瓷片溅了开来。纸币和硬币混在一起倾泻一地。
水户找了一个塑料袋把地上的钱都装了起来，而后拎着袋子再一次出了门。他去街边相熟的音像店前砸门，被吵醒的老板烦躁地将卷帘门拉起一条缝。# L  l/ V. q2 }4 |! y
“谁啊？！……洋平？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M* k% {5 D. ^" Z6 v
“你认真的？不是说要存钱买摩托车吗？”- D" `$ i* Q% A6 \) T/ o2 p
老板打着哈欠把装着磁带DV机的包装盒放在柜台上，又从台面下抽出几盒附赠的空白磁带。他正准备拆开包装教水户怎么装机，水户却直接把机子拿了起来。3 c9 o/ e( x! ^2 [7 N- U1 A: v
“好了，快给我。”
“喂！”- S% O: E6 V6 ?6 X3 i9 |4 s9 ~$ u
柜台后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水户走远。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o* R* h6 T: ]$ i# T$ Y. |  A; s

水户回到球场时，三井正抱着球站在球网后往外张望。一看到水户的身影，他立马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眼神游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O$ @+ x: [9 Z4 D# ~8 u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三井便注意到水户手里拿着东西。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9 l: b; s( b
“那是什么？”他奇怪地问。+ s+ V1 c6 W$ D" Y* n# ~
水户蹲在地上把包装盒拆了。以前陪花道做投球训练时用过同类型的DV机，因此水户上手的速度很快。他打开机子的磁带仓把音像店赠送的空白磁带装了进去，而后利落地取下镜头盖，掀开翻转屏，开机。
屏幕上开始收录画面。水户把DV机举了起来，对着三井的脸。micchi14.net" c1 I) L9 F- H: A; z7 z* E
“DV机？”5 y! k; d: }! S
三井在屏幕里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4 D9 f( W: }, h0 N5 Z: T
“干什么用？”3 s# j$ H/ U( g+ P- Q5 i
水户张开嘴，却哑了，心脏还在胸腔里怦怦跳。他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扯起花道当借口：“……听说录像能帮助矫正投篮姿势。”9 i; j3 }7 ^) K$ C
屏幕里的三井却嫌弃地撇了一下嘴。
“那是初学者才需要的笨办法，我才不用。”0 U6 d5 c% x+ M/ j# l& K
但他到底没有排斥水户把DV机的镜头对着他，好像觉得无所谓。8 E, _  Y/ \3 J
“我刚才还以为你回去了……吃早饭了吗？我把今天的计划完成，我们去找吃的吧。”' B& y6 _$ W6 q+ |+ A
三井笑着抛了下球，转身朝篮下跑去。4 A; S7 J- g# X(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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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g0 ~: P7 E; ?4 b
十、

三井从没看过自己的录像带，水户却录了一摞又一摞，堆放在家里。! w7 X3 ]9 s9 |# ~! }* X. r
但也只是堆着而已，水户自己也没看过。他家的电视机坏了好久，一直没有修。

暑假的时候，野间老家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老人去世，野间父母带着最小的儿子忠三郎回去上香，留下忠一郎和忠二郎在家看店。3 k% D) ]. t, `* V- ?0 b
“走就走啊，干嘛还给我留下一个弟弟。”- J1 u) u: H" C7 R3 {& P. N+ Z
野间摸着下巴很是郁闷。忠二郎隔着一点距离坐在他旁边闷不吭声地嗦棒棒糖。( i1 G# J1 A7 K! C& y
“有人陪着不是挺好，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守这么大一家店也会怕吧。”大楠道。7 ]) J' v! v8 B- h  P! N
“不是因为这个啊……”/ R. f0 P3 o$ {' u' U. @( o
野间苦恼地挠下巴，挠脸，挠自己的头发。; t, h0 x+ C) i7 t$ Z* s( ]
是那个啊，那个……他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录影带的那个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A) W1 `( F% N; @/ j
嘴里塞着棒棒糖的弟弟流着口水，突然哇的一声仰头大哭。他哭得无比响亮，眼泪和鼻涕在脸上糊成一团。
大楠脸色发青地堵住耳朵：“快想想办法！你弟弟以为你不要他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u" l1 c  X5 P
“唉，好了好了别哭了，”野间无奈地连抽了好几张纸巾，怼到忠二郎鼻子上让他自己擤鼻涕，“没有不要你的意思。”micchi14.net. n7 s5 |/ R+ s, x' T* c
但弟弟还是忘我地哭着，哭得十分投入，哭到不停打嗝。
野间和大楠面面相觑。大楠突然道：“要不把他们几个也叫来吧？”
“啊？叫他们来干嘛？”
“来玩啊，一起过夜呗。让花道陪忠二郎玩，等他俩睡了你就可以想干嘛干嘛了，怎么样？”& i0 _4 P: @# M3 O& n
野间只觉得纳闷：“我家有什么好玩的？玩扳手和螺丝刀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5 \& D1 Y% Y/ z& C5 k
“笨啊！”大楠恨铁不成钢，“可以看录影带啊！我们搞个录影带之夜！”

野间靠着“我请你看电视，你想看什么看什么，想看多少看多少”成功引诱樱木。至于高宫，是一听到可以蹭电视机便马上不请自来。樱木来了，高宫来了，只剩自己一个的水户好像也没有理由不去。
“你怎么能不来，太不合群了！”
被三只胖瘦不一的手不停指指点点，水户十分无语：“烦死了，你们这群家伙。”' @' d0 J8 D7 o( R" r
经过热烈商讨，初步拟定上半夜是儿童剧场，看忠二郎和樱木想看的冒险动作片。下半夜是成人剧场，看和光三呆瓜面红耳热地从录像带出租店里挑选出来的“精品”。
“《神秘外星飞碟上的夺命双头狂鲨》？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确定要看这个吗？”- g0 y" ^+ u& U: {( k
“《那个雨夜我收留了隔壁的巨乳淫荡人妻》？这又是什么？你们真的要看这个吗？”
“好了！洋平你没资格提意见！”野间老脸通红地夺过水户手中的录影带，“你这个来凑数的就别嫌弃我们的观影品味了！”
“就是就是！”
为了不让花道和弟弟不小心翻到他们看了会眼瞎的十八禁录像带，野间和大楠把带子藏在最高的橱柜里。
但意外的是，《神秘外星飞碟上的夺命双头狂鲨》这个一听名字就是杂糅各种热门题材的大烂片竟然还挺好看的。从一开始忠二郎不知轻重地和樱木打闹，而樱木缩着高大的身体忍耐着不想和小朋友计较，到后来一大一小俩小孩依偎在一起对着电视屏幕张大嘴巴。% g3 C* p9 l6 C* g3 t: [
“哇——”
“好厉害！”0 X! e9 m+ `0 I
“有点可怕……”樱木脸色发白地默默往后缩了一点。
水户把手里的洋芋片递给樱木，看樱木动作机械地从包装里抓出一把洋芋片塞进嘴里，又回头看向坐在后面的那三个笨蛋。- B& d# w+ [& o$ y4 g
野间和大楠坐立不安地频频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一等到电视屏幕上出现片尾的演职人员名单便马上跳了起来：“看完了看完了！九点了该睡觉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p6 Z" y; {" _9 L# \
他俩像电视剧里伺候主人的侍女一般哄着忠二郎刷牙洗脸。递完漱口杯递牙刷，递完牙刷递毛巾，好不容易把小孩哄进房了，回头一看，樱木坐在电视机前好奇地往高宫手里的录像带上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Q! ]% |, N( ?( E) s/ z5 K
“花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樱木莫名其妙，凶巴巴地给了最近的大楠一个头槌，“你们背着我要偷偷看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大楠眼冒泪花倒在地上，和为他合掌默哀的野间对看了一眼，气若游丝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还不是为你好……你想看就看啦！看得下去你就看！”- e0 h2 g) y- A; T3 U. @- K
影片开头几分钟樱木还是很自如的，抱着胳膊不忘忿忿不平地嘀咕：“竟然看不起我！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直到屏幕里的女主角因为淋了雨显露出家居服底下若隐若现的曼妙曲线，他紧绷的脸皮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 e6 ^$ W) v# _& `
没过几分钟，男女主角就在电闪雷鸣中滚到了一起。
樱木马上弹了起来面红耳赤地缩回房间，障子门被“砰”的一声拉上。
水户哈哈地笑出声。大楠揉着被槌出包的额头嘀咕：“我就说嘛……”
影片还在继续。隆隆的闷雷声和隐忍暧昧的喘息交织着在屋子里回荡，关了灯的老房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电视屏幕发白的光。墙上的钟摆在有规律地左右摆动。
水户在所有人身后轻手轻脚地挪到障子门前，把门拉开一点往里望。樱木伸展着颀长的四肢躺在被褥上，被横在他身上睡觉的忠二郎压得皱眉。
“洋平，嘘！”野间在背后用气音叫他，“别吵醒他们了。”
水户无声地把门拉上，往后一坐。micchi14.net: I0 w0 i. Z+ R* `% o'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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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了没？”$ U% W2 N$ p* ], m3 ?
高宫没回答，而是高深莫测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洋平，你不对劲啊。”# [& ~) U; W3 G+ \" v
“又来？”水户抖了抖嘴角，“又要说我性冷淡了？”micchi14.net9 Q: h7 y' u) C% A" v3 e0 p* p# A
“不是……你是性无能！”
高宫摆出综艺主持人的姿势指着水户道：“看了我珍藏许久的佳作还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性无能！”
“……”
见水户不为所动，高宫沉默了一会儿，站直了，冷不丁道：“要不就是同性恋。”
“……”( [( V" {5 @' |
“没救了。”高宫摇摇头做出最终判决，在他旁边坐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E# l! x9 ]6 {* e
“不过说起来，你这部片质量是挺高的。”水户道。情感细腻，氛围旖旎，剧情经得起推敲，色情的部分也不会因为过于文艺而隔靴搔痒，反而足够大胆热烈，冲击感官。
“哟，看不出来啊洋平，”高宫拉长了厚嘴唇淫笑，“你虽然硬不起来，但眼光还是挺好的嘛。”/ y3 i! B4 g; G. H
水户骂道：“你才硬不起来。”
“既然能让我相中，那肯定是最好的。我跟你说，这片子最好的部分现在还没播到呢。”
“嗯？”
“女主不是被丈夫长期冷暴力吗？男主作为邻居心生怜惜，一来二去终于在雨夜和女主搞上了。女主从男主这边得到了爱，于是更加依赖男主，后来发展到家务不做，电话不听，离家出走，丈夫出门到处找她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就在隔壁和别的男人上床呢！”9 e2 w& \8 t1 k" B4 C& ^4 D
“所以？”: G5 z* K& D  R5 \0 H. O2 S
见水户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高宫反而更加得意起来：“所以你以为男主爱女主，女主也爱男主，就可以踹开丈夫幸福大结局了吗？哼哼哼，太天真了！后面的剧情是男主对女主的独占欲越来越强，女主本来就是别人的妻子，他没法完全占有她，又因为女主是出轨才和他勾搭上的，所以男主老怀疑女主还会去找别的男人。后来时间一长，他既不让女主出门，又不让女主和别人说话，自己还冷暴力她，逐渐变成了原丈夫的样子！”6 }4 w" w+ I0 ]5 L+ \5 S
“影片结尾就是女主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这片子，前半部分满足的是拯救欲，后半部分满足的是独占欲，最后还能和前面衔接起来成为一个循环，怎么样！是不是色情气质和艺术气质双满分的绝佳黄片！”
高宫简直想拍案叫绝。水户被高宫这一长串滔滔不绝的剧情分析吵得脑仁疼，听完了也只想说：“……看这种东西也能硬得起来，奇怪的是你吧？”
“什么什么？”野间提着裤子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T# ^" X% o/ \0 P/ o- V# u
水户和野间简述了一遍高宫说的剧情，野间听完了，眼泪汪汪地要把录影带抽出来扔了：“我要看幸福大结局！我不要看这种东西！欺骗我的感情！”
高宫急得要把自己沉重的身躯压到野间身上：“不行！我好不容易借到的必须看完！”micchi14.net8 b9 I9 s$ }+ k/ r! N
姗姗来迟的大楠对着一屋乱象目瞪口呆。他举起食指拼命发出嘘声：“嘘！嘘！别吵了！再吵要把花道和弟弟吵醒了！”
果然，拉门被推开，揉着眼睛的忠二郎出现了。几个老哥哥瞬间像粘蝇板上的苍蝇那样贴到电视屏幕上，冲他一个劲地讪笑。9 ?& W. a9 L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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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弟弟发现了，只好提前结束录像带之夜。把录影带收起来，关电视关灯，排队洗漱，在狭窄的房间里随便找到一处空位便卷起自己的薄被往上躺。
不一会儿，昏暗的房间里陆续响起鼾声。
两台电风扇也吹不走夏夜的闷热。夜半时分，樱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浑身是汗，粘得舌尖发苦。他挣扎着撑开眼皮，看到野间弟弟把他热乎乎的脸蛋贴在他身上睡觉。0 B) M! \3 J: T7 M
樱木又阖上眼皮，还想继续睡，但房间里突然响起“啪！”的一声，有人拍了一巴掌，不知是在梦游还是在打蚊子。樱木就此清醒了。& F* _# M# |0 A8 L/ ]5 ]
他小心地把忠二郎的脑袋扶到枕头上，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放水。黑暗中看不清脚下，有时候踩到了不知是谁的腿便会听到有人闷哼了一声，但樱木也不管，只是打着哈欠拉开障子门。他一拉开门，猛然看到客厅的电视机还亮着。& i+ ]$ L# N0 E: z8 A1 V
黑暗的和室里，显像管屏幕发出的惨白光线打亮了屋内各个陈设的轮廓。
电视机虽然亮着，但也不是很亮。屏幕里画面模糊，樱木因为突然的强光刺激眼睛无法马上适应，没能看清那上面是什么，他只是听到了非常诡异的声音。像某种机器运作时发出的单调噪音。
“咚、咚、咚……”
后背蹿起一阵寒意，樱木脸色发白地后退了一步，立刻回想起晚上看的电影里外星人出场的画面。
正在此时，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的黑影注意到樱木的动静，转过头来。他明明动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过来的眼睛黑得像个深洞。micchi14.net+ w( v/ p! v& v
樱木霎时吓得魂飞魄散，翻起白眼向后倒去。7 P5 A$ K  \9 D0 T" ~' \
他一倒，就全压到高宫野间和大楠身上了，像挤压玩具那样一个一个把人压醒。一时之间屋里呻吟声、惨叫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野间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打开电灯。# o5 K9 O1 x/ k2 w$ |- R. K
霎时屋内灯火通明，每个人都被骤然降临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小飞虫围着灯管漫无目的地盘旋。野间首先看到倒在别人身上歇菜的樱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 L. k. E0 t1 D4 _% c
“花道？”1 j/ ~$ u0 Z2 j& B
他又看向樱木正对着的方向，一看就是愣了一下。" N! V( L" K0 ^' h3 F
“……洋平？你干什么呢？”' |3 {; H/ y9 c7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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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樱木军团几人都拿这事儿调侃水户。
“我说呢，怎么看录影带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自己偷偷藏着好的！”micchi14.net4 H) P# j+ d, Z' \* ^+ A$ }
“就是，我都把我压箱底的拿出来分享了，洋平你居然藏着掖着，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高宫越想越愤怒，干脆拍了下饭桌，桌上的早餐盘皆是一震，“不行，洋平你必须拿出来和我们分享！”
“赞成——！”大楠第一个举起手。micchi14.net: H$ l6 N* s( U. Q' s
忠二郎左看右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举起筷子稚气地跟着喊道：“赞成！”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w$ _/ t1 Q9 C5 |8 w
水户有点尴尬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他只能道：“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micchi14.net9 e8 E2 Z: ]$ {; d; W& U  {8 y7 e
“……反正不是那种东西。”0 i/ G# q1 U* W8 i7 n
“说不是，那拿出来给我们看啊。我们看了就知道是不是了。”
“不行。”+ z$ K; E+ A* b- T- F
“那你不让我们看，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
“总之，就不是那种东西。”! v4 j4 g$ ?* x: }
从水户嘴里套不出话，大楠偷偷摸摸地找桌上唯一一个看过水户录像带的人问话。
“花道，洋平昨晚看的电视里到底是什么啊？”
其他人也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过来听。但樱木挠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好像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只会吐出一个形容词：“……很恐怖！”
“嗯？”
“很恐怖！”
和光三傻面面相觑。大楠道：“难道是恐怖片？不对不对，花道是被昨晚的《神秘外星飞碟上的夺命双头狂鲨》吓傻了吧？”  L" }! n8 U3 z4 h( q
水户自己听了也是欲言又止，心里纳闷：到底是哪里吓到花道了？只不过是三井前辈打篮球的录像带而已啊……三井给花道留下的第一印象居然是恐怖片？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他俩之后的相识？
他只是在想这些东西。但樱木又接着开口了：
“洋平……好恐怖！”
话语落下，在座的人都愣了。# W8 Q: P6 |9 w3 `/ [( E, Q- w
说水户恐怖，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理解。水户有时候的气场就是很瘆人，尤其是在打架的时候，不然他们也不会听他的话——他们几个也不是没有被他揍过。
但这句话奇怪的地方在于，它是樱木说的。樱木居然会说水户恐怖。
大楠愣了一会儿，转头直接问本人：“你干嘛了？能把花道吓成这样？”
“呃……”水户似乎也很疑惑，他沉思着抓弄自己的额发，露出许久未见光日的额头，“不知道啊。”micchi14.net. f5 H* J6 j; C$ Q' D2 w3 @3 m
他苦笑着。但野间、大楠、高宫三人背后都齐齐冒出了冷汗。: X* H1 n- B4 c# z0 w9 u, `& m( g+ v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U& Z" m7 p5 v(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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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遥控器，飞速倒带的画面停住了，屏幕左上角的播放标识开始闪烁。
“咚、咚、咚……”9 a' v$ y3 U8 [1 Y
先听到的是运球的声音。
画面中匀速跳动的篮球脱手了，运球的人愣了一下，拖着沉重的双腿跑去追球。跑动的过程中绑在头上的发圈突然断了，长发散了开来。0 a( w, I* j0 x* g6 ?2 o; Q) u
三井停下来摸头发。3 n5 [8 H& `# E0 h
“还有发圈吗？”
画面一阵晃动，拍到了天空、枝叶、树荫和水户盘腿坐在地上时脚上穿着的人字拖。水户知道那是自己在裤兜里找发圈。! J, D+ _9 k6 ~5 ~% M: ~
他把手掌摊开，露出剩下的几根发圈让三井自己挑。发圈都是在店铺里打包一起买的，所以粗细、款式都相同，只是颜色不一样。3 ?6 {) a0 O* J+ \) F- P
三井蹲下来凑到他手掌前挑拣，拿起一条黑色的就道：“谢了。”他把黑色的发圈叼在嘴里，双手梳理头发，露出汗湿的后颈。+ r0 A: {+ e& K5 B& d
“……三井前辈想过剪头发吗？长头发打球不方便吧。”朦朦胧胧的画外音听不出情绪。
就算扎完头发，濡湿的皮肤上依旧粘着几条黑发。三井回过头来，汗津津的双眼不知是在看镜头还是在看水户。
“也是。”他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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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左下角的日期跳了几个数，三角形的播放标识依然在按着一定的频率闪烁。+ q3 X6 ^: s. e5 d( u8 [9 z
三井在偷偷摸摸地翻包。
注意到水户的视线后，他不大好意思地搔着脸，犹豫了会儿，鼓起勇气拿起包里的一本杂志怼到镜头前。
“那个啊……你觉得哪个好？”
“嗯？”$ V# n9 I; O; x, f' b- v% M
“嗯什么啊！”三井拧着眉头从杂志旁探出半张脸，“我问你，哪个好？”
占了三分之二屏幕的是一本时尚杂志的内页。
“我陪我妈去理发店做头发的时候在店里拿的……”三井指着书页上的一个模特脸红红地问，“诶，水户，你说我剪这个可以吗？”) ~4 h" r' \9 M; G$ ]
录像带里的画外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三井前辈剪简单的发型就很好看了。”* R0 z/ |. H. H9 n8 L. Z1 g3 p
“是吗？”
“是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7 w+ O$ W( x6 o
因为我见过。
屏幕里和屏幕外的水户同时同刻想道。# S: `# h) o8 b( T
三井半信半疑地把杂志拿下来，放到膝盖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翻了两页，他突然敏感地转头盯着镜头，不高兴道：“你怎么还在拍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 d0 Z: ~6 O- P- g+ o* z
“到底有什么好拍的，浪费电池。”micchi14.net- j$ N7 w3 J/ g+ e) E. W
他又低头翻了几下书，越翻越快。终于忍耐不住似的抬头盯着镜头，盯了好一会儿，撅起嘴。
“别拍了……”$ _; g& r2 F. T+ [" f" t9 `7 ]3 A
三井嘟囔着，抬手挡住镜头，眼睛却先于手上的动作受不了似的移开。
屏幕上的画面终于化为一片漆黑。micchi14.net2 T/ ]2 a" |! N4 c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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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0 21:08 只看该作者

十一、

八月，镰仓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5 n. c" ?/ w& y- m- ]6 k* t
水户站在宅邸的大门前遮阳，在屋檐下吃着冰棍等人。一根冰棍吃完了，人还没出来，他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拿出另一根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条，撕开包装，把变得黏糊糊的雪糕含进嘴里。& ^( A6 s0 Q, Q5 b8 O  K
等得久了，水户沿着坡道往回走。
这边都是山区，道路依托着山势高低起伏不定。从车站到安西家的别墅需要经过一条走势平缓但斜度颇高的坡道，坡道两侧是覆满绿茵的山体和山体上郁郁芊芊的丛林。
水户走到车站，在车站前的小卖铺里买了一袋子冰饮后再次往回走。往回走便需要爬坡了，他慢悠悠地在绿荫下穿行，鼻端闻到的都是被高温蒸腾出来的草木腥气。, ?. z& x$ h- ]+ w6 |- o# `# t, l
把拆开包装后在阳光下显得晶莹诱人的冰棍放进嘴里，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摇摇晃晃。水户踏上别墅大门前的台阶，又像之前那样靠着墙站着。
漏水的袋子滴下深色的水迹。水迹渐渐晕染开来。
身后的木门传来响声，水户从墙上站起来，两口将手里的冰棍含尽后将剩下的木棍扔进袋子里，一时被嘴里的雪糕冰得脑仁发麻。0 R, C9 w- F* t9 C
门扉内传来独属于年长女性的轻声细语。紧接着便是另一把熟悉的声音：“是，是……我会的，谢谢师母，打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 q5 q' f" Z
大门被打开，安西夫人看到站在门外的水户，面露讶异。
“啊，你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L1 c! x6 o: j7 u
落后半步的三井这才看到他，瞬间把眼睛瞪大了：“水户？你怎么在这儿？”
水户舌尖发木，想回答，迟了两秒。拢共就迟了这两秒，三井便急急地跨步过来扶着他的肩膀道：“啊师母，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我……我弟弟！”micchi14.net; g4 K4 F# C; F. D2 N
弟弟？水户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井按下了头，强行鞠躬。; m7 ?' U) t- h2 `) v3 H% s$ L
呃。2 y" L8 i: I  O4 F) D: [, z5 `
水户有点狼狈地低着头，茫然地看着视野里三井和他自己的鞋子。
安西夫人见这场面，被逗乐了似的呵呵笑了几声：“不用这么拘谨，是来接三井同学的吗？看这晒的……怎么在外面等，不进来坐？”
说着她从和服腰带内取出一条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给水户道：“拿去擦汗吧，这是干净的。”
“不……”水户和三井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拿着吧。手帕而已，这边多得很。”安西夫人温柔地笑着。

“弟弟？”
俩人顺着坡道往车站的方向走。
“有什么意见吗？”三井满不在乎地回道，“不然我还能怎么说？”& ~- E9 D2 Y. u7 I  r5 b
不是同学，够不上朋友，也还不算是标准意义上的后辈……水户想了想，也不知道三井可以怎么介绍他，便勉强接受了这个奇怪的称呼。
山里感受不到几缕清风，蝉鸣倒是厚得像一层层的绿苔。三井在水户撑开了的塑料袋里挑选冰饮，他挑出了一根冰棒，掰断了叼在嘴里。水户看到他低着头，在强盛的日光下眼周显露出淡红的一圈。估计是在安西家里又哭了。micchi14.net) ], M5 _5 S( ]2 U& G
“怎么样？”
三井抬眼瞥他，分明知道他在问什么，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怎么样？”micchi14.net3 Z' h* B" V- X+ I, x
水户不厌其烦地问道：“安西教练怎么说。”
“……当然说特别欢迎我归队了！”三井把掰开后的另一半冰棒递给水户，哼哼唧唧道，“我说我可以接受考验，证明我有归队的能力，安西教练也说不用，说只要我回来就好。”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r; _* t; _0 `4 n5 ?" v6 `: [
理所当然。按照湘北现在的实力，让三井回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安西没有理由拒绝。
但这人估计会感动得稀里哗啦。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1 \1 s" n" Y
“不过教练不肯收我的入部申请……他要我自己交给篮球部。”1 n0 _6 `9 X3 g4 h. U( G4 Y1 [5 c
“这样啊。”
要自己交给篮球部……那就是交给大猩猩。会拉不下脸吧这个人。水户不动声色地观察三井的表情，假装不知道三井和赤木之间的恩怨那样笑着说：“那就去交给篮球部吧，开学就去。”9 b/ T9 ^! x8 D4 M5 Z
三井纠结地瞧着他的笑脸，从冰棒断裂的管口咬出一块冰沙，用舌头顶着从一边的腮帮子推到另一边。micchi14.net* m7 Y0 u9 o/ U; C9 n+ W0 }* W. X- ?
“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D3 I; v7 |* g* t& Y# j: M" T
“看三井前辈不在篮球场就知道了。”
“哼……”0 E  ?( q5 p1 u0 J& G
三井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大概是觉得水户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 b% ~; k; z* e& Y3 N
走到坡道中段，已经能看到坡底的车站掩在繁枝茂叶中的木造站房。三井突然想起来说：“师母给你的手帕呢？”4 l( G. j! |# \1 o
“什么？”水户没跟上他的思路。( Y0 `/ R7 Q- e+ s
“师母给你的手帕呢？还不拿出来擦汗。”
“不用了。”
“不行，那可是师母的心意，”三井用他空着的那只手去摸水户的裤兜，“你放哪儿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3 ~2 i, {7 q: F9 ~, j% m9 K
水户却猛地后退了一步。三井奇怪地看着他，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俩人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水户自己从裤袋里掏出散发着淡淡松香的手帕，像在缓和气氛那样把手帕递给三井，勾着嘴角道：“三井前辈想要的话就拿着吧。”micchi14.net8 v0 p' w# |1 z& t7 S
三井接过了，下一秒却把手帕贴到水户额头上。micchi14.net$ q" S* C2 Z1 Y: [4 I8 K% [
湿透了的刘海被抹开，水户汗津津的前额随着擦汗的动作暴露在炫目的日光中。9 t8 X) ]/ E! A/ p& A0 \# d
“我说过我要了吗？”三井只是说。
水户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F9 T# @9 l# c
三井被枝叶筛落的碎光笼罩着，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他撅着嘴把手帕塞回水户手里，叼起冰棒转身继续下坡。
“水户。”
“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2 T0 b5 \  z) K6 R
“上次，对不起。”7 m1 s7 W" E% Q7 H  t* n
三井背对着他不自在地捏自己的后颈。水户能看到他发根处新剃出来的青色的痕迹。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6 j3 d. \, {  _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球迷。说什么想再看我投一次三分球……也是假话。”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当然也不是真的喜欢篮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1 U( E3 f) g' z5 O) d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对我很好这件事，是真的。”
“我知道这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但是放心吧，我一定会回去打球。我一定会打得很好、非常好、超级好，比以前更好——”  f4 [9 T  {3 q- I7 z
“——所以你朋友也一定可以，健康顺利地回到球场上。”
水户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1 w3 U/ _+ Z& \4 n. c* R( ~, J
走到下坡的三井回身朝他笑了一下。他手里的冰棒被啃咬得瘪了下去，淌下的水珠濡湿了指节。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Z' r5 D5 s8 u
说完，大概是实在脸皮薄，三井没有等水户便径直往前，往太阳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带着太阳离开了，留下水户一人呆立在林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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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7 F* ^: ~% h! n3 W7 u6 |' v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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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从睡梦中惊醒。. M8 _9 w& `( H3 S) A' K; e* r
尖锐的门铃像美工刀一次次划破寂静的房间。他躺在被褥上发愣的时间有点太长了，隔壁传来重物砸墙的声音。: X. {. I5 N/ x; M
水户强撑着爬起来打开门锁，一把掀开门。站在门外的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妹妹。

“我给你打过电话了，是你自己没有听。”
妹妹在墙边放下身上的背包，拉开拉链往外掏东西。水户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靠在储物柜旁按了几下座机的按键，果然看到昨天的通话记录里有两通未接电话。他叹了口气，习惯性拿起电话旁的烟盒抽出一条烟，衔到嘴里才想起现在屋里不止他一个人，不能抽，只好打消了找打火机的念头。4 l* I( J; [* q5 p- s
妹妹掏出游戏机放到榻榻米上，又从背包内层取出一个信封。( P' }# k. p" V! J; E. p
“喏，爸爸让我顺便拿给你的，下学期的学费。”她把信封放到水户面前的矮桌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I  m6 u" [) N( s- n5 N) J- T
水户轻轻咬着齿间的烟，没有碰，只是问道：“你这次要在我这儿待多久？”
“干嘛这个语气，”妹妹牵出游戏机的电线，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交女朋友了？”
“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4 S1 d, ~! V: [4 F$ r$ p8 E: f
“有女朋友了，所以嫌我碍事了啊。”: T! a* Y5 i7 n( N5 d
妹妹爬到电视机背面，把手里的两根电线插了上去。接着从电视柜里找出遥控器，对着屏幕按了一下。3 m% b" _) l+ T9 P$ ^& ^
电视机没有反应。
“诶？”
她再按了一下。屏幕仍是漆黑一片。
水户这才回过神，注意到妹妹的举动：“啊，电视坏了。我忘了说。”- B; n  w$ `  f. {. }9 Y3 \
“什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4 i( t+ z5 F6 D3 M
妹妹不敢置信，扭头对着电视机噼里啪啦一顿敲敲打打，寄希望于能把它拍醒。micchi14.net5 u' a' S8 r# H
水户看着她这番动作，无奈地劝道：“别打了，就是坏了。都坏了好久了。”
“为什么？”( ?; l3 z% J6 s5 y8 K- S. `. a
但妹妹好像无法接受这个小小的事实，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水户看着她突然地就跪在榻榻米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吓了一跳。
“为什么是坏的？为什么坏了也不修？”她看上去真的很难过，让人想不到伤心的理由竟然只是一时玩不了游戏机，“我、我等了好久，就等着来这里可以玩通宵的……”micchi14.net* L2 M; {& F* g1 v
“为什么……”
才刚从梦魇中脱身，醒来又被哭得头大，水户哭笑不得。问他为什么不修，他也不知道。其实修一下也不难，这么老的电视机八成是部件老化，去店里买配件自己换就好。嫌麻烦的话也可以让大叔上家里来帮忙看看。
但是水户就这么放了一年。$ C( F- ~: s6 ?/ R
平时也只用来看天气预报，坏了就连天气预报都不看了。6 ?; s, _# V' g5 t4 V  ^
水户坐了一会儿，在妹妹的抽噎声中抬手帮她揩眼泪：“好了，别哭了，我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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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用了几分钟，换了新的电线就修好了，甚至用不着把电视机拆开。
“懒死了，明明一会儿就行的事，拖了一年！”
妹妹吸着鼻涕把游戏机的电线插上，按下开关后电视屏幕上终于出现正常的游戏画面。她脸上紧绷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水户收起地上的螺丝刀，把换下来的旧电线扔进垃圾桶里。收拾完后他打着哈欠回到矮桌前坐下。桌上还放着被遗忘的信封，水户心不在焉地落下眼神。
不一会儿，房间里如愿响起欢快的电子音效。妹妹圆滚滚的后脑勺像向日葵一样紧紧跟随着屏幕。micchi14.net. |, @+ w* I) z+ `4 z9 A% f( `
“说起来，你是不是太沉迷游戏了？”- D1 L" w1 p& a* P1 B" b
水户现在才想起来吐槽：“不就是电视机坏了，需要哭吗？”
“洋平没资格说我。”妹妹从游戏里分神反驳。
“怎么没资格？我又不玩游戏。”1 l. W4 e# r$ z
“你什么时候不打架、不玩柏青哥，我就不玩游戏。”
“……”
水户哑口无言。
说起来真是空虚的两兄妹，一个成日游手好闲，一个沉迷电子游戏。但妹妹到底还是就读私立学校的优等生，和他这样成天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年是不一样的。
思考着一些没有结果的事情，水户撑着脸开始走神。妹妹来了，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也就是不能一整天在外面闲逛；不能随便找吃的对付肚子，也就是说还得去买菜做饭……零零碎碎算起来，一天没有多少休闲时间。6 a) C# \" x) z, {6 W& W" z
走神的这几分钟内，眼前黑色的屏幕闪了一下，浮现出一段英文：9 O* @6 Q/ j; M7 k
“THANK YOU MARIO! BUT OUR PRINCESS IS IN ANOUTHER CASTLE!”micchi14.net! f- m" I: G0 k) v2 J  s5 [: S% U
水户慢慢瞪大眼睛。
【谢谢你马里奥！但我们的公主在另一座城堡！】micchi14.net6 J& [/ H% L& C6 {' U  {2 }
“……怎么又是这个游戏？”
妹妹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操纵着背带裤小人就要进入下一关。水户突然越过矮桌抓住妹妹握着手柄的手，桌子险些被撞倒：“你怎么又在玩这个游戏？”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 F7 z/ I3 Z! h5 O, ]
屏幕里的小人顿时失去了力量，茫然地停在了路中央。) Z, L# k9 {; J$ M+ S
妹妹被抓得吃痛，哼了一声，恼道：“干嘛啊？”
“你怎么又在玩这个游戏？”
“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玩。”她瞪着眼睛莫名其妙地回答。
水户愣了一下，沉默了。
没错，没什么问题。只要愿意，一部游戏可以想玩多久玩多久。明年玩了，不代表今年就不会玩。巧合而已。
然而与穿越前极其相似的场景还是让水户出了一身冷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V" K3 n2 c4 B/ u5 u
妹妹瞪着他的眼神逐渐从愠怒转为疑惑。她在水户放开她之后迟疑地回身，看到屏幕黑色的游戏界面上映出一个失落的身影，心底浮现出古怪的预感。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 P' r6 m2 I. V
她把游戏暂停了，转身探究地盯着水户，盯了好一会儿。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3 c+ i2 x4 }  J  h. a# M# J
“难道……我和洋平说了？”
“什么？”水户皱起眉。
妹妹没有回话，而是歪着头自言自语道：“嗯？我是说了对吧？我居然会和洋平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micchi14.net) ?! y8 z5 d# U
对话进行到这里，不需要解释水户也已经明白了。他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花道受伤了。”
妹妹愣了一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R3 {2 U8 g- ^
“这样啊……”过了一会儿，她转口又说，“就算是这样……”
“有什么问题吗？”
妹妹放下手里的游戏手柄，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9 U8 i* A9 k9 c! ]5 \$ K
“没什么问题，但是……那个，哥哥，你应该知道发生过的事情很难再改变的，对吧？”micchi14.net- ?! \! @2 @4 s.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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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水户洋平听到了他这十五年来从未听说过的事。
“你还记得妈妈离开那时候的事吗？”
那时候哥哥八岁，妹妹七岁，父亲婚外情暴露，母亲忍无可忍地甩下离婚协议书。她打包了她所有的衣物和首饰，却没有带上她的两个孩子。micchi14.net0 L8 [% Y  C- i8 [
“记得吗？以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经常被邻居阿姨说很像呢！后来哥哥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听别人这么说过了。”- C# g2 g2 }! R+ `( k2 t
“就算是双胞胎，生活环境不一样了，长得也会不一样了吧，何况我们普通兄妹。”micchi14.net4 n  A) D4 A; [+ b4 i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哥哥像。”0 c" i3 Y8 H3 q: @, j1 W
哥哥比我更聪明。她总是这么认为。micchi14.net0 [$ k& m. A" }# ]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盲目崇拜，她有一个十分独特的哥哥。就算喜欢的布丁被吃了，就算学校里大家一起养的小兔子死了，就算好朋友要转学搬到别的城市了，他也不会像别的小朋友那样难看地发泄情绪。愤怒地大喊大叫啦，孩子气地闹别扭啦，崩溃地大哭啦……妹妹从来没有见过他狼狈的时候。哥哥总是巧妙地处理好一切，然后让所有人都露出笑颜。
拥有这样的哥哥，让她耻于暴露自己的稚拙。她会希望自己也是理性的、稳重的、成熟的。
因此，在听奶奶讲睡前故事时她总爱自作聪明地反驳：5 H1 c, J" {3 A
“不可能！竹子里怎么会有小婴儿呢？竹取公主一定是假的！”
“奶奶又讲话骗人，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口气睡三年，我睡一晚上就够了。”micchi14.net* i, p7 g' K: b7 J. q
“地球那么大，不可能一个晚上就把圣诞礼物送完的呀。圣诞老人还是个老人家呢，老人家走路都好慢好慢的。”" y1 e% i  u7 I1 u, s7 w9 d1 T
但她其实非常喜欢幻想。她热爱一切脱离现实规则、拥有无限可能的幻想故事。
妹妹口是心非，哥哥反而会故意当着她的面笑吟吟地说：“是吗？可是我觉得很有趣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去月亮上见竹取公主就好了。”# [. h9 @+ v& u4 r( V
奶奶因此以为妹妹更为现实，而哥哥爱幻想。
但只有妹妹知道，哥哥不仅不爱幻想，而且一点儿都不相信童话故事。他一点儿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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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正因如此，当父母感情破裂的残酷现实发生时，回想起外婆曾讲过的童话传说而哭着把手伸进冰柜里许愿的是妹妹，干脆利落地离家出走的却是哥哥。
“我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妹妹现在回忆起来似乎也觉得奇妙，甚至还感到有点好笑，“没想到却是真的。奶奶真狡猾，居然把真的混在一堆假的里面讲给我们听……”& A. J& R5 |( ^/ ?, W
奶奶说，可以穿越时空，但只能回到过去，不能到达未来。
没关系，能回到过去就足够了。妹妹想着。
她想让爸爸和阿姨分手，没有婚外情，妈妈就不会走了。可她太小了，她说的话没有人听，到最后甚至在阴差阳错之下知道了阿姨已经怀孕了，事态变得更加令人绝望。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 I' S# S9 {) \2 r
好，没关系。妹妹改变了主意。这个烂爸爸我们也不要，只要妈妈能带着她和哥哥一起走就好了。2 n8 C- n9 g2 z4 X7 J4 u8 z- J
她又一次把手伸进冰柜里，开始竭尽所能地反抗。对爸爸拳打脚踢，把阿姨送给她的礼物从二楼扔下去，一次又一次地哀求妈妈……
妈妈将她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你乖一点，乖一点妈妈就能带你回去了。你也知道你外婆只喜欢听话的孩子，对吧？”
妹妹信了。8 `- [% k' |4 D- G0 K1 {. S
她擦掉眼泪，低头接受阿姨为她制作的精致便当，穿上和以前不一样的漂亮衣服，和爸爸、阿姨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她听话了。可是几个月以后，盼望已久的妈妈却看着她头上用陌生手法扎起的马尾辫，看着她身上穿着的从未见过的昂贵新衣，讽刺道：“就这么喜欢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你怎么就这么贱？”4 _+ c# T% P7 X" h- l

“我大概试过四、五……八次吧，”妹妹迷迷糊糊地用两只手数数，“不记得了，到最后看到冰块就想吐，再热的天气都吃不下雪糕。”
“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失败。后来放弃了，就是哥哥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她把手垂下来，在榻榻米上望向水户。4 _" I) S5 `5 z% [2 ~. g
妹妹的眼睛黑得像洞一样。) E1 t8 M5 E7 `( C( \8 n2 t. O
“我也试过让哥哥留下来，或者让哥哥带我走……”micchi14.net; ?4 C" o- }9 l2 I1 q5 ~, _
“失败了，对吧？”
她咯咯地笑了一下：“是啊。”
那个女人原本就只能接受一个孩子，是他，就不会是她。而那时的水户也没有能力带着妹妹一起生存。
“改变不了的事就是改变不了……说得更准确一点，不是改变不了，只是人是很难让事情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的。”
妹妹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指。水户想起了三井下巴上的伤痕。
“你……还挺能干的嘛。”
“嗯？”妹妹疑惑地抬起头，睁着圆眼睛。
水户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被妹妹拯救了呢。”micchi14.net  ^- P0 I1 c/ a
妹妹愣了一下。她知道水户想要表达的意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6 I4 r& o. _
什么“拯救”？太沉重了，只是孩子天真而莽撞的心愿罢了……可谁又能说这没有意义。
“……没什么，就是失败了。”妹妹错开眼神，局促地挠了挠脸颊。
失败了，一个人保守着秘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日复一日地起床、吃饭、上学、打游戏。听过妈妈的恶语相向，见过哥哥离去的背影，也要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 w* O/ T$ q3 u
“哪像哥哥，被赶出去就真的跑掉了。丢下我一个人。”- c! j  U5 R. _, K" e, w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于是水户也半真半假地回答：“在那里不好吗，我可买不起游戏机给你。”6 W+ ]' n( ]7 ^' v9 f6 y7 k
“是啰，我也受不了电视机坏了一年也不修的人。”
妹妹背过身。电视屏幕像镜子一样映出了她的表情。micchi14.net; T5 L* a& Q9 F" U, L: t9 O# @
“我不知道明年暑假的那个我为什么要告诉哥哥这个秘密……可能是觉得哥哥太可怜了吧。”
“但是，做好心理准备噢，哥哥。”
“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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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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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路上经过公园，熟悉的球场悄无声息。水户咬着吸管瞟了一眼，脚步依旧，他没有再在球网前停下。因为那个人已经不需要再在黑夜里打球了。+ A3 Y! b* }& y  y/ l
水户了解得不多。开学以后他和三井见面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少了。要好好上课，要回篮球队，不可能再有那么多时间在外面闲逛，水户也还不是湘北的学生，没法像以前那样去体育馆参观。micchi14.net) P# I' H- L4 p+ _" @* H. O
“嗯……”
懒洋洋地在晨曦下伸了个懒腰，水户困倦地擦掉眼尾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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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的恋爱之旅进入最后的攻坚阶段。最近，他遇到了他“一生的难题”。
“怎么办，洋平……”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f; A( j8 H1 y
他眼泪汪汪地抱着膝盖和水户求助。水户很想说不怎么办，反正晴子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明年开学你就会把叶子同学忘得一干二净的。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因为不管以后的樱木会怎么样，现在的樱木都在难过。0 z( W& c0 R. ^. x3 g5 {
“花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水户在樱木身边蹲下，右膝盖和他的左膝盖碰着，“只是上不了同一所学校而已，又不是搬到别的城市去了。以后还是可以见面的。”
“但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8 h0 B, D# C7 A& {- q! d; p. p/ I
说实话，谁都想不到樱木能坚持这么久，高宫准备好的“庆祝第五十次失恋”的礼花筒都快放发霉了。只能说会温柔地对待樱木的叶子同学是个好女孩，一心一意说到做到的樱木也是个好孩子。9 O- R( @+ t- i; X( j
“但是什么呀，”水户朝樱木笑，“今天早上叶子同学不还很开心地和你打招呼了吗？”
“信也写了，花火大会也去了。”
樱木皱起鼻子努力地思考了一下，似乎也觉得不错。只要把投向未来的目光放到眼前，好像就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了。micchi14.net4 }2 m" l( ?! w
水户向后坐倒，背靠着墙注视着漂亮的蓝空与随风摇曳的红发形成的鲜明对比。他好想在嘴里咬点什么，轻轻地磨着牙齿。因为咬不到实物而感到空虚。

下午放学，水户在和光中学的校门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樱木边哼歌边摇摇摆摆地往前走，直到被水户叫了一声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跳出来，回头道：“怎么了，洋平？”
“花道，你先走吧。我有点事。”
水户没有多解释，樱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个站在路边巷口的不良少年。不良少年梳着标准的飞机头，身上穿着陌生的高中制服，表情不善。# j; B- `* n' K" {! E% @) Q
樱木显然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板起脸问水户：“洋平，你一个人没事吧？”( N" [* A7 C5 J5 H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是认识的人。”水户朝他笑了一下，拍了拍樱木的背，示意他走。: s2 A, f; l0 P0 M' f* g/ e
“好吧。”
樱木看着水户的表情放松了紧绷的肩膀，但临走之前还是狐疑地瞪向那个陌生的男人。
水户夹着手提包走到巷口，还没站稳迎面就是飞来一拳。他连忙侧身闪躲，还是被擦到了颧骨。水户骂了一声：“堀田德男！你发什么神经？！”
德男没有打到他，但也没有再挥出第二拳。他浑身紧绷，气得不住颤抖。
“水户洋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c5 n5 I6 C; W. E
“哈？”micchi14.net' q1 S. |$ ^. s, `( J6 o
“你根本就是骗我们的！啊？！你骗了小三！你是和光的……和光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 h) R1 n1 Z
德男直到看到了水户和那个红毛走在一起，才终于想起来他是和光有名的樱木军团里那个红毛身边的黑发小子。原本不应该这么晚才认出来，但樱木太显眼了，樱木太过显眼的特征导致不熟悉的外人第一眼都只能记住他，也只能想起他。
况且，还有发型。
水户撩起刘海，淡薄但锋利的五官瞬间和模糊的记忆对应了起来。一松开手，盖上额发的脸又显得稚嫩无辜。micchi14.net- ?" m% ?! c  \5 }2 O0 K( k
他根本就不是他装出来的那么弱势。
德男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水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想起了三井，并感到愤怒。micchi14.net5 H7 T  n/ Q- v) A/ m0 p9 J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骗了小三……你害了他……”德男语无伦次地颤动着厚嘴唇，看起来尤为的难过。
“我没有害他。”水户立即反驳道。0 B6 ^  ]+ T3 i0 {( S
“你没有害他？！可是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来了！小三才会离开我们！”. W2 l; ]( E9 W( U9 |8 d
堀田德男激愤地大喊。他浑厚的声音在昏暗的窄巷里回荡，路过巷口的学生好奇地往巷子里张望，又马上收起目光快步离开。
德男爆发了，水户反而放松了眉头。
“他离开你们了吗？”
德男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气，因为扭曲的情绪而满面通红。与其说是水户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不如说是德男只是想把所有想不通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他真的离开你们了吗？”水户又平静地问了一遍。
无论问多少遍他都得不到回答，这点德男清楚，水户也清楚。因为三井并没有真的离开他们。1 J- v+ U) q: P; R5 j& @6 B
“想知道什么，你就自己去问他，”水户冷漠地转身打算离开，“不要再给我来这边找事。”+ J( D! V5 d2 A1 h$ @. q
水户往巷口踏出了两步，德男在他身后颓然地嗫嚅：“可是……小三他现在，太耀眼了。”
皮鞋猛然停住了。而后调转了方向，一步一步踏着森冷的步伐往深巷里走去。水户逼近了德男，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道：, e$ c8 I; l4 C4 m
“堀田德男，无论怎么样你都会在三井身边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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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给野间工务店打电话，告诉大叔他今天就不过去帮忙了。micchi14.net; f" u2 ~2 Z- {9 y4 ]+ ^
“噢！真少见啊，洋平你没事吧？”
“没事。”水户生涩地提了提嘴角。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太阳就要下山了。黄昏只会让心情更加沉重。
水户偶然路过相熟的果蔬店，店铺的老板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也笑了一下，看到了老板的摩托车。micchi14.net! o1 f' g  f4 _# Q7 R
“阿叔，我能借一下你的车吗？闭店之前送回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 t' t: C. v8 }6 O, b9 i' z
“嘿，骑去呗。”老板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车钥匙，隔着两排哈密瓜和富士苹果抛给水户。水户利落地接住：“谢了。”' n' w/ R, ?6 @- @0 y8 E
他把车骑到湘北校门口。六点多七点，水户对这个时间段很熟悉。这是湘北篮球部社团活动结束的大致时间。micchi14.net4 A1 V' q+ u* }
等不了多久，水户便看到了三井。三井从校门口出来，走在赤木和木暮身边，一头短发乱得有点毛躁。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当不良少年了，但站在两位走姿板正的好学生身旁还是显得有点流气。又要皱着眉头，又要插着裤兜走，看起来好像还不太习惯扮演一名普通学生。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g$ H# E) t& H7 T4 f4 u
但是他一见到水户便睁大眼，笑了。' c; r: X( V* R
水户愣了一下。没等反应过来三井就已经背着鼓鼓囊囊的运动背包来到了他的面前。  L% `, D' b  |8 `
“你怎么在这儿？”micchi14.net$ I: Y5 r7 _& {% B4 v' Q2 K5 \. D
他好像心情不错，眼珠一转便注意到他颧骨上小小的擦伤：“打架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U  @0 y% Z/ H# i9 _
水户自己都忘了那里有伤。他坐在摩托车皮座上刚想用手背蹭伤口，就被三井碰了一下颧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F) T: m4 O' V% q3 l: Y
“你也是时候该注意点了吧，不是三年级了吗？”
“……没打架。”$ G; W& z  U! e
“嗯？”micchi14.net1 l  c9 I7 H, I" B
水户轻叹了一声，他拿三井没办法：“我没打架。”
“没打架就没打架呗，”三井不高兴了，“干嘛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 Z5 |! Y9 ?, _) @" S1 g
怎么倒成我的不对了。水户脑子被三井搅成一团浆糊，又觉得很无奈。他看到三井身后的赤木和木暮也走了过来。赤木很克制地没有对他多作打量，木暮学长倒是好像有些忐忑，抓着背带落后了半步。大概是觉得水户是三井的不良同伴吧。7 q0 U# y* [7 v8 e: h
水户示好地笑了笑，木暮接收到了，眨眨眼，慢慢放松了肩膀。
三井注意到他的视线，回头看到他俩，好像才想起来要介绍：“哦对了，这是我……”; n6 o- A" S8 D; x, T
水户生怕他又要说什么这是我弟弟，抢先微笑道：“我是水户洋平，请多关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L- \6 m* L( A3 {! x0 j

三井抱着头盔跨上摩托，坐在水户后座。他回头和赤木、木暮挥手道别。
“三井，你把头盔戴上啊！”临走前木暮还急着嘱咐他。  H4 w8 P4 U2 V& o' Q
“知道了！”三井随意地大声回应，但直到车走远了他也没有戴上头盔。他在风声中问水户：“这辆车就是你之前说要攒钱买的那辆吗？”. X- o8 E: H+ V
“不是——”7 ~5 m/ z6 U% w& |3 Q) o  }
“不是吗？”
“不是，这是我和阿叔借的。”
三井不是很理解：“都天天打工了钱也不够吗？”micchi14.net2 |4 Q6 ~9 a  D8 ~: q2 N, a- r
本来是够的，但都拿去给你买磁带DV机了。水户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但他当然没有说出口。道路尽头的绿灯转为红灯，水户捏住刹车将车辆稳稳停住，从后视镜里看到三井还是没有戴头盔。
“把头盔戴上吧，三井前辈，”他催道，“你也该听木暮学长的话了。”
三井举起头盔，却戴到了水户头上。他学舌道：“那你也该听三井学长的话了。”
头盔自有它的重量，一戴到头上便往下沉。水户有一两秒视线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三井在他身后伸手调整了一下才让他重见天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 X2 l, R8 a6 @" \3 o
脖颈承担着头盔的重量。可能是厚度阻挡了声音，一切都显得朦胧模糊。眼前绿灯亮了，水户茫然地转动把手，车照常往前开去，不见半分异常。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三井的声音。
“……赤木那个笨蛋，白长那么大个子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J$ z. H4 @/ [* h4 O9 B
他好像在说自己回到篮球部之后的事。
“居然被那个混账三年级欺负那么久。”: g, {) ]3 B2 T
已经引退的老学长听说三井这个曾经半途而废的不良少年又回来打球了，特地过来体育馆看热闹，还嘲笑说又来了个问题儿，有好戏看了。
他要是不过来，三井都不知道这混蛋以前干过什么事。对赤木的排挤、孤立和语言暴力，还有最让他愤怒的把私人感情带到球场上的业余行为。& ?( ~3 S: S1 A5 H) [2 j5 M4 t; p
“毕竟还是前辈，很难违抗的，”水户替赤木说了几句话，“赤木前辈能够坚持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了。”micchi14.net; W" Y& x3 E5 O5 J6 S3 Z
系统性的前后辈秩序，不是孤身一人能够抵抗的事。对于三井这样本身就性格嚣张且身有倚仗的“坏学生”来说，也许不会把这种外强中干的老学长放在眼里，但赤木是自律稳重的好学生，于他而言似乎只有忍下去这唯一的选项。' v$ }) U6 }2 T8 s- v5 n& N
“我知道，”三井也不是不明白，他抓着摩托车的皮制后座，“我生气的是，他居然被那种混蛋逼到怀疑自己……让我很失望。”
最后几个字三井说得很轻。水户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垂下的眼。
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他其实是认可赤木这一个“对手”的吧。2 C8 i0 X* J- x- f/ V2 B
“要是能早一点回去就好了。”水户开口道。他好像在替三井说出他心底的话，三井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风把短发都吹了起来，露出一张干净明晰的脸。
要是能早一点回去的话……
赤木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看吧，”水户在后视镜里对他笑，“湘北还是需要你的。”micchi14.net5 e4 H% Z5 M5 ]4 f1 u: z& G
三井怔住了。) @" }2 Q3 N( D$ R1 f
他躲开了后视镜，默声不语。行驶的摩托车发出轻微的噪音。风涌进了短袖衬衫，在皮肤上滚动。5 J) X1 f$ z: o& }/ e
三井家离学校有一定的距离，一时半会到不了。晚霞早已褪去，留下满天满眼纯净澄澈的宝蓝色。这是秋分的天空，却刚好让人想起花火大会那一晚初夏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三井突然问：“水户，你几岁了？”
“十五岁。”% v0 Y! ?0 b) K. m
“是吗……”三井沉吟着，似乎在回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还是十四岁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 B& b, }2 o/ e7 i) Y" H
因为生日过了，水户想着。
“十五岁啊……好小啊。”
三井在他身后自言自语，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似的兀自感叹了起来：“好小啊，十五岁……这不还只是个小鬼而已嘛。”
水户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在头盔里无奈地牵起嘴角：“那还真是抱歉了。”+ y8 x$ }) U5 e+ c2 G, d
三井没有回话，他在后座上仰身遥望头顶后退的夜空，清凉的晚风浸润了每一根发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想依赖你。”
“……”
“为什么呢？”- ~8 A& T2 D1 E7 |7 B# @
不知道他在问谁，至少水户没有出声。但水户的不回应让三井有了安全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吐出天真的字句：“明明比我小那么多。”
他在想什么呢？) I7 k7 @% g; i: W
以为看不到彼此的脸就可以随便说话了吗，以为给水户戴上了头盔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吗？
呼啸的风声中水户握紧了车把手，手背上浮现出淡淡的青筋。三井对此一无所知，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j" [- j2 _+ t: V
“这样是不行的对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J& }+ o7 E2 _9 |% f2 @( Y
“我是不可以依赖你的……对吧？”, D9 M9 s8 E1 c4 a1 u+ ^
询问的尾音又轻又哑地上扬。三井好像在寻求水户的意见，好像在试探。可是，如果他说不可以的话会怎么样？如果他说可以的话，又会怎么样？哪个答案才是他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答案才算得上最周全的答案？
过了好久好久，得不到回应。三井从夜空上垂下眼，极小声地呢喃。micchi14.net6 }9 ]- B0 \& s! D& b" b7 R0 b
“都怪水户对我太好了。”6 s8 r5 V/ k) L9 O$ P6 w3 T

摩托车被急刹停下。水户在三井惊疑的眼神中踢下撑脚架，取下头上的头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n/ i: b( M& ^6 ?" ^3 t+ R
他被头盔闷得太久了，脸上微微发红，喘着气。三井被这么凶狠地盯着，吞咽了口水，没等反应过来便被按住了后脑勺。
水户堵住了他的嘴，把舌头伸了进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 {1 G' }$ t; G* T  s
“呜！”micchi14.net8 {/ n8 {1 h9 q! n
唇肉被粗暴地碾压，柔软的触感成为了一种毒品。水户痛恨他的柔软，痛恨他的不设防，他不敢置信他居然可以那么轻易地去亲吻他，而三井甚至一点儿也不反抗。' @  [; A/ O( Z5 t6 V7 b) b9 \
他近乎暴力地猥亵三井的口腔，让两条舌头黏糊糊地勾缠起来，直到彼此都来不及吞咽口水。
“水……嗯、水户……”
三井嘴角狼狈地挂着唾液。他无所适从地把手放在水户肩上，上半身因受力而局促地后仰。水户压上去用粗糙的舌面湿答答地舔过他的上颚，便立即感觉到身下的身体在发抖。按在后脖子上的手指摸到了茸茸的新毛茬，那里温热又濡湿，淌着很多细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9 O7 h2 |5 b. J' i8 T$ S* h
水户往下摸，摸到了三井的脊骨，和他窄瘦的腰。他的腰贴着他的胯，大腿往一边打开。
“三井前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 S4 p5 v* j. J  B" {* y- o
心脏重重地跳动着。咚、咚、咚。* g9 w6 H& t# L2 j5 a, U
因为水户的抚摸，三井的衬衣往上卷，后腰处的皮肉暴露在黑夜中。
他好希望他能阻止他。
可三井只顾得上张嘴喘息。他流露出的痴态，他反射出水光的下巴，他红肿情色的舌尖，他望着水户的明亮又迷糊的眼神——大脑嗡响。
水户着了魔似的越靠越近。乌黑的刘海垂落在三井的睫毛前，鼻尖触到了他的鼻尖，嗅到了他身上清爽的气息。) {5 j/ O' b4 }5 x2 c
他知道的。他知道这是一条小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身旁的路缘带外便是大片荒芜黑暗的野草丛，在微风中诡秘地私语。即便是夏日，那草丛里也是阴森荒凉的，像皮肤上一层迅速冷却后发粘发腻的汗迹。
无论在这里干什么，都无所谓吧。+ D  z) o7 q. f9 K" s- ]
水户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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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迫自己转身，跨坐上车，像往常那样转动钥匙，将摩托车发动了。
“三井前辈，坐好。”
三井还没从骤然的转变中反应过来，车辆便往前开去。他吓了一跳，连忙抓紧后座的护栏，还顺手擦一把下巴上的口水，一时有些尴尬和恼怒。' o- n- f1 @9 Z0 T8 x# V+ B' _2 D3 h
“你干嘛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0 i, Y' w/ @
可是水户一直没有理他。micchi14.net( P0 Y: g4 y7 Q1 Y
气氛很僵硬。三井其实没有那么生气，他只是一头雾水，还有点不安。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恶心了。越是回想，便越是羞耻得脸皮发烫。他又不是故意的，他没有经验，不知道应该在这种时候怎么做，一到关键时刻只会糊里糊涂手忙脚乱地跟着对方走……水户怎么可以因为这个怪他？
在后座上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三井鼓足勇气揪住身前人的衣角，决心给自己找回点面子。9 ]1 [. ?# I& V. Z& ]
“水户……”
“闭嘴。”micchi14.net' t" C  U: s# f4 h  F8 G+ `
水户的声音很冰冷。三井吓得呆住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V1 R# _1 h- C
一颗刚刚还在雀跃的心掉到了地上。
水户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就算是刚认识的时候，就算是关系最差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呵斥过他。
等到水户把他送到家门口时，三井已经越想越生气了。下车之前他还在劝自己要大度，水户毕竟比他小，他作为前辈忍让一点是应该的。可是眼看着水户一句话都不说，头也不回地就要走，他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一把扯住水户的领口，恼怒道：“你这家伙……”
临到嘴边，他磕巴了一下，才好意思说出口：“……是你先亲我的吧？！”& V6 j7 `1 L$ L! T/ }4 S: W1 }
三井住在一栋高级公寓里。公寓楼很高，头要仰到快从脖子上掉下去才能看到顶楼。一楼是灯火通明的宽敞大厅，透过自动玻璃门能看到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和身着制服的安保人员。
“是我的错。对不起。”% W3 l7 P: s9 z9 Q$ Q
水户空洞地说。* d8 g! I; `' x$ h8 g
说完他便走了。三井维持着半举着手的姿势呆愣在夜里。

便利店的感应门往两边滑开，充沛的空调冷气打着卷儿往外涌出。提着篮子理货的卷毛售货员心不在焉地叫了一声欢迎光临，看着新来的客人径直走向冰柜，慢慢从瞌睡中清醒过来。( U$ y  V9 ^) e# X2 I
冰柜旁用来展示酒水的塑料桶里堆放着山一般的冰。水户把刚刚才碰过三井的手插进了冰堆里。
清透的冰块霎时将他的手切分成无数个影子。
他再也不想看到三井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个茫然无措，好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客人？您干什……”6 Y  z. t# K; ~2 m, C/ r
后半句话逐渐远去，水户已经听不见了。再睁开眼时他还站在便利店的冰柜前，制止他的卷毛店员在柜台后打呵欠。外面的天色是昏黄的。
水户走到湘北门口，看到三井插着裤兜走在赤木和木暮身旁，翘起的碎发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上下晃动。不知道赤木说了什么，三井指着他大笑起来，笑声传到马路这边时已经支离破碎。# U! `- l7 G5 Y3 U9 \: X: R
水户看着他走远。

晚上八九点，水户穿过半条街来到樱木家门口。樱木家的老房子是樱木父亲留下来的，父亲走了以后樱木也不怎么会打理，每天漱口的时候倒一点水给门口的盆栽，就这样勉强吊住了绿植一口半死不活的气。
水户把盆栽抬起来，从底下摸出钥匙。
屋子里一片漆黑。水户知道樱木只是睡了，他晚上没有什么活动便总是很早睡觉。水户脱掉皮鞋，穿着袜子在木地板上走到房间门口，拉开轨道生锈的推拉门，果然看到樱木平躺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micchi14.net) Z5 a- b0 S2 Q
水户走了进去，在他旁边盘腿坐下。
他默默地看了樱木一会儿，忽然用劲把平躺着的他翻过身。樱木睡得很死，被搬动也只是嘴里咕哝了两句，口水要流到榻榻米上。
水户隔着松垮的背心不确定地按了按他的背。樱木的背肌厚实而坚硬，给人安心的感觉。, h- H# Y, e3 X! h
没过多久，樱木便因为趴在地上呼吸不畅猛然醒了过来。他半梦半醒地用余光瞥到了水户的身影。micchi14.net7 H9 J: e5 L& s3 J8 U: g
“洋平？”认出水户后他也不问他怎么在这儿，只是嘴里嘟嘟囔囔，“洋平，晚安……”
“花道，痛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  a, S  ]) s& h9 E  }1 z& Z
“痛？为什么？……我想睡觉。”7 W" A; [/ L/ k9 V& \+ I4 |* d
“真的不痛吗？”
水户又沿着记忆中的痕迹往下按。
“痒痒的……”9 T. E6 o( _" d) j+ l- u
樱木怕痒，嘟囔着缩起脖子又睡着了。他呼呼大睡，应该会做起躺在砧板上成为一条金枪鱼的梦。
水户屏息了好久，终于吐出一口气。micchi14.net- Y/ Z# m  M8 A7 c# J$ G
是真的。
回到过去是真的。花道没有受伤是真的。花火大会是真的。和三井接吻是真的。( o: g; s1 L5 Z, S7 L" R
都是真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9 @1 w4 ^& Z& k1 ]
“……花道，永远都不要受伤啊。”' u0 \8 D+ _. c" Q/ i" O( F( R3 i) v, b8 A
他捂住自己的脸。
“不要再这么莽撞了，你也不是铁打的。”
“能拿的就用手拿，不要老用身体去撞。”
“要学会保护自己。”
“听见了吗？”
“喂，花道……”, @+ R: r7 t$ L1 K( ^
樱木张着嘴，像个孩童一般恬静入梦。
水户看着他的睡脸，一瞬间感觉到的不知是安心还是无力。/ X1 f8 `! A0 g* p# O/ p8 u
他用劲把樱木挪开，让狭小的房间空出位置，而后衣服也不脱便躺下了。鼻端是陈旧榻榻米特有的怪味，还有不知从哪儿来的挥之不去的铁锈腥气。水户以为自己流鼻血了，但想了想，这好像是他童年的味道。7 z2 Z( G1 A  b' n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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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0 M$ a3 Q( [3 w& l2 Q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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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洋平有一个习惯，即便日期过了，也只把日历翻到背面。只有等旧日历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了，才会在某一个恰当的时刻将它们全部撕掉。9 e; I; ^, r4 U# V' f2 {( E
此时此刻穿上湘北校服的他正从日历上撕开过去的日子，将日子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十月、十一月……一月、二月……榻榻米上落满了零碎的纸屑。他把新年的月历摆放到原来的位置，耐心地调整好方向，往后一退，左右看了看，又伸出手去翻了几页，看到空白的本子上唯一一个被画上了标记的日期。5 A: o9 W% I* b( I  U
八月三日。" ~. n9 p( o1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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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工作很简单，除了理货就是收款。有时候人很多，有时候会遇到麻烦的客人，但总体而言还是比以前在工务店轻松，不用到处跑也不用卖力气。虽然水户偶尔也会觉得这种程序化的服务业未免也太无聊了，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打工赚钱而已，他也不要求那么多。- d# g7 m! V  ]! Z( D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以前也在这里干过吧。在和卷毛同事为初次见面互相自我介绍时，水户挂着一张笑脸走神。时间越久，他越容易把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混淆，尤其是当每一天都过得和以前越来越像的时候。& A* {1 d' ]$ y0 ~) a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卷毛有点羞怯地说。
不用“初次见面”了，我见你的次数比见我父母都多。水户默默地想，然后礼数周到地做了回复。micchi14.net5 B" U+ ]9 E  {% R2 K, c, e) w
相熟了以后，水户才了解到卷毛是复读生。每天被店长排班了就过来赚生活费，不上班的时候都在家自习。水户问他想考哪一所大学，他说了一个很有名的名字。
可是，水户记得他以前在这里兼职时没见过卷毛。那时候经常和他一起搭伙上班的是一个会把临期商品带回家的单身母亲。2 }3 Y5 e$ J! t% h' M2 V6 P: I
“今年没考上吗？”水户问他。
卷毛好像被水户的话伤到了，表情有点尴尬，但他没有生气，只是黯然地喃喃道：“是啊，没考上。”' L% h3 h; z. B6 A: ^
那就可能是卷毛在原来的时间线已经考上了，在水户来应聘前就辞掉了这份兼职，因此以前的水户从来没有见过他。而这个时间线里的他没考上，才让他俩有机会认识……这是水户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以前考上了，现在却没考上呢？
水户想不明白。他应该没有做过任何会影响卷毛的事情。
时间好像没有逻辑。
水户看了低着头的同事一眼，道：“你今年一定能考上。”: {+ X; P$ U% g
“什么？”卷毛愣了一下。
水户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说你今年一定能考上。”
不是不负责任的随口胡说。既然以前能考上，说明本身确实有考上的能力，成功是迟早的事。水户只是这么想。8 A9 p; k4 [7 @9 N. g; p+ P/ D
但卷毛好像很高兴：“真的吗？”他一连问了两遍。大概考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迷信，喜欢能带来运气的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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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一般都在下午放学后到晚上七八点这个时间段兼职，他也只有这个时候能打工，而这恰好正是便利店一天里最忙碌的时刻。' l& }# {' h, Y! q; r3 u3 N
来来往往学生许多。卷毛匆匆忙忙地提着货筐跑去货架那边补货，水户在柜台后拿着扫码枪读码结账，再替顾客将发票和商品一起装进购物袋里。柜台前排了一列长队，大多都是拿着零食互相嬉笑打闹的湘北学生。
水户其实心有预感。事后多次回想，他终于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天真。micchi14.net+ n9 J' W( p. p' G1 L0 A8 ~$ h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好像他潜意识里知道他迟早会在这里和三井偶遇，而在此之前他都只是在耐心地等待这一刻的发生而已。他在湘北附近的便利店兼职，在人流量大的放学时段工作，那么会遇到三井不是自然而然的吗？三井放学后会去社团训练，他需要买运动饮料。micchi14.net. d% _" F( M& V. h5 b
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算计过。他一秒钟都没有想过要站到三井面前。他只是顺其自然地做着自己的事，然后刻意忽略会遇到三井这个可能性。他希望事情被动地发生，而不是主动地到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R% p! G6 ?
他在假装自己是个蠢货。
手上机械性地工作着，水户一直低着头。顾客太多了，他没有兴趣注意这些人的脸。
但他闻到了香水味。1 K9 L2 W- E$ a8 }/ T( {' Y
上一个客人已经走了，下一个客人迟迟不把东西放到柜台上。水户抬起眼，看到三井怀里抱着六七瓶冷饮，傻傻地瞪着眼看他。似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从他身上飘了过来，那是水户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f- r6 y4 {/ j, z% e4 l( u
“……”
“……把刘海梳起来不是很帅吗？”micchi14.net$ c" ]" g* \$ S; J* R4 O/ U
这是时隔几个月后，三井和他说的第一句话。9 j/ H% K& r% ?. {6 ?
水户瞬间感觉自己被打败了，握着扫码枪的手差点松了力气。几个月没见，却像昨天才见过那样说话，怎么能做到这么从容的？帅气的是三井前辈才对吧？micchi14.net- U8 G+ k8 C7 n
三井还想和他说什么，后面提着酒瓶排队的中年男人见队伍迟迟不动，不耐烦了：“搞什么？到底想不想结账了？不想结就快滚！”0 K/ k+ D* v1 ~) J
三井终于从愣怔的状态里醒了过来，顿时有些慌张。他一面想把怀里抱着的饮料都放到柜台上，一面又想和水户说些什么；一方面被不礼貌地吼了心里不爽，另一方面被身后几双眼睛紧盯着也觉得自己丢人……水户见他手忙脚乱、局促又狼狈的模样，突然猛地踹了一脚柜台。. C: j. a, I% y" L! O
“砰！”
柜台下是木制的柜门，踢上去声响巨大。便利店内霎时静了，连藏在货架间理货的卷毛也被吓了一跳，朝这边望过来。3 f3 x% R4 b+ @3 Y2 `0 F
“后面的客人请耐心等候，谢谢配合。”水户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冷冷道。micchi14.net# y; g( ]( o! s( _! P; {& ]+ h, L1 m+ N
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不说话了。其他顾客好奇地在水户和男人之间看来看去，窃窃私语起来。很快，便利店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喧嚣。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5 j4 F- Q0 m4 }) U
三井忐忑地咽下口水，回头看了一眼，也慢慢从慌乱的状态里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水户给每瓶饮料扫码，在收银机的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打出发票。* k) a( B8 Y- z
“九百八十元整。”
三井从裤兜里翻出一张对半折的一千日元放到零钱托盘里，水户把钱拿走，收进抽屉里后又把找零的硬币放进托盘里。8 [8 X3 G( s- a
就在三井把硬币捡进手里时，水户已经麻利地把几瓶冷饮都装进塑料袋里放到一边，开始接待下一位顾客了。( F& k4 y% H+ Y
三井拎起沉重的购物袋，看着水户的侧脸犹豫了一下。他还想和他说什么，但水户流水线一般地忙于工作，实在不像有空和他聊几句的样子，三井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水户感觉到三井在柜台旁尴尬地徘徊了几步，终于放弃了似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自动感应门向两边滑开，又无声合上。( p+ C  k# U3 \0 i( S8 E0 q
意识到三井离开了的那一刻，水户仿佛也终于放弃了，将肺里的空气缓缓吐出。
过了一会儿，整理好货架的卷毛将货筐叠起来放到墙边，过来帮水户的忙。俩人一个结账一个装袋，分工合作，速度快了许多，排队结账的队伍也越来越短。
便利店内聚集的顾客逐渐散去，水户偶然往外瞥了一眼，突然透过玻璃门看到三井站在外面的背影。他呆住了。micchi14.net' c! ~3 h' v' Z7 O
三井避开门口的人流，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独自拎着袋子站在一边。可能是等得无聊吧，他在揪自己后脖子上过长的发尾。
“水户君？”见水户突然不动了，卷毛奇怪地叫他，“怎么了？”
“……能帮我顶两分钟吗？”
“啊？”micchi14.net$ H- y! O& U# R: x; @
“帮我顶两分钟，”水户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我请你吃晚饭。”0 q0 S1 ^0 r$ |2 @. |) J$ b
“晚饭就不用啦……”卷毛话还没说完，水户便已经把脱下的围裙团成一团，拉开柜台的出入门走了出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v& F7 @- z0 Y6 \; |/ l
他出了便利店，站在门口叫三井。
“三井前辈，还不去社团吗？”
三井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直到认出是水户了才平复了下来。
“水户……”他先是叫他的名字，而后顿了一下，好像才想起来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呃，还没到时间。”
“你在这里兼职吗？”他接着便问道。
“是的。”7 D1 [) r# G$ e# C! |
“什么时候？我怎么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
“前几天才刚开始做而已，”水户回答道，他还是站在门口，没有靠近三井，但他想了想，笑了一下，“我现在是湘北的学生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三井说这句话，可能他想看三井笑吧。+ a! y3 ]9 t9 S  y* h. L1 H) q+ o8 _
果然，三井笑了：“是吗？”7 t; f' B* C8 H" q1 i
看到水户的表情缓和了，三井好像也放松了下来。他很高兴地说：“也是，你现在已经高一了吧？是我的学弟了。”micchi14.net: ~0 Q' a/ Z% k6 Y+ w( Y
是我的学弟了。三井说这句话时神情单纯得不可思议。
他接着又说：“什么时候来篮球部看看吧？来看我打……”
三井话还没说完水户便打断了他：“我会的。”
三井愣了一下，转而得意地笑了起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3 ~# P$ A$ d( h; h
“不会让你失望的。”% l5 P5 W  V* p  M$ Z4 d3 M, ?
“是吗？”5 P% }( j6 u, x' G, `0 \7 S
“当然是了。”他撅着嘴。9 b' X; @* v+ R% e9 p6 t2 h8 {+ f
对话很快便在恰当的时机恰到好处地结束了，愉快而体面。三井不想耽误水户工作，提着一袋给篮球部部员买的冰饮向湘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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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花道再一次对晴子一见钟情时，水户终于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5 e9 S, @. f3 |! }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心里有那么沉重的忧虑。如果花道错过篮球了，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好不容易往前走出了一步，好不容易终于远离了混沌的人生，水户愿意付出一切来阻止樱木那奇迹般的的四个月成为梦幻泡影。0 d% [8 b- x2 i; u# t
而在这之后，时间就像按了加速键一般推动着熟悉的事件与从前相似又不相似地接续发生着。叶子同学喜欢上了篮球部的小田，樱木也因为晴子第一次接触到篮球。紧接着便是和流川在天台上的斗殴，与赤木意气用事的一对一……* l, v) }4 N; h+ I1 Y! s2 y- ~
专注于事件的发展，水户慢慢也会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他开始难以投入到鲜活的生活中，反而更像把周遭的世界看成一个随时可能出问题的钟表，而他就是那个可怜的钟表匠，唯恐钟针不再往自己期望的方向走。! O3 m' X. [, e- b
于他而言，时间是静止的。! b( u! C! U7 D( B, n& d-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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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答应了三井会去篮球部看看，水户却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去，直到大楠跑过来告诉他：“花道加入篮球部了！”
“花道加入篮球部，有好戏看了！你不来看看吗？”他原话是这样的。( z/ A, t" K9 F6 o  Q
好像水户太久没有和他们一起玩了，连这三个笨蛋都有了意见。水户蹲在天台背面的阴影里，要把烟蒂按灭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一只微小的蚂蚁明目张胆地爬了过来，他动了动，把烟蒂轻轻摁灭在蚂蚁身旁。8 F( B+ ]/ S+ h8 R. w
“我去。”他答应了。micchi14.net( G' l6 D0 L3 z' ^, o
他迟早都要去体育馆坐旁观席，不可能一直这么逃避下去。

然而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水户也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d3 n2 ^6 u9 h7 J7 e7 F
他一进门便看到三井和花道扭打在一起。
嘴里才刚含上的棒棒糖差点掉到地上，水户错愕道：“发生什么事了？！”/ U0 i5 H8 m/ I8 v- n9 l4 B
“哟，洋平，”在地上蹲成一排的军团里，高宫回头和他打招呼，“终于记得我们啦？”  H0 f# I8 P# c  q/ I* I3 e8 [
水户没搭理他的讽刺，脱下鞋子就要踩到枫木地板上，急道：“快去阻止花道啊！”
“没事啦，这是考验。”野间坐在地上纹丝不动，懒洋洋地咬下一口面包。micchi14.net& \0 x6 {7 o# ^2 K3 @& f: B( V
“什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l& l; k% q. Q- C
“谁叫你不来看，错过好多剧情了，”大楠抱怨了一句，但还是耐心地帮水户补课，“本来花道已经得到大猩猩的认可了，但突然冒出来两个老学长不同意，吵了半天就说只有大猩猩的同意不行，还要通过他俩的考验。”
“现在花道已经得到其中一个学长的承认了，就剩在打架的这个了。”
“脾气可真倔，”野间插了一嘴，“都好久了。”
水户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先的时间线里樱木入部时三井还没回篮球部，宫城也还在住院。现在没有了体育馆暴力事件，俩人提前见面，依三井的脾气，和花道杠上简直是必然的。
但水户依旧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三井和花道在打架这件事上的区别。0 {( [! ]3 x7 U: v; G1 p
球场上，樱木正压在三井身上扒拉他怀里的篮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V( P& b' V6 u4 H$ k3 t$ Z5 l
“你们偏心！凭什么那只狐狸就不需要考验！”樱木委屈地叫道。* l# f4 D( {5 N0 x6 R
三井背身护着怀里的篮球，形容狼狈，但饶是如此也不耽误他大骂道：“流川枫好歹会打篮球！我才不会允许根本不喜欢篮球的人进篮球部！”
“我是篮球天才！”樱木根本听不进去。% X  B* J/ E9 X6 n
三井对樱木的孩子气目瞪口呆：“……这个笨蛋！完全听不懂人话啊！”
这时，三井一时的松懈让樱木的蛮力全压在他的手肘上，三井痛得嘶了一声。micchi14.net8 `$ W. i8 g4 L$ D. L3 X
旁观的水户心下一紧，他刚想开口，就见三井突然蜷身抱住了膝盖。刹那间，除了一头雾水的樱木军团和一年级新生外，在旁围观的篮球部部员全都脸色一变。. U+ ?7 R- j4 e+ f
樱木趁机抢到三井怀里的篮球，正洋洋得意呢，突然发现周围的观众神色紧张地围了上来。他纳闷地左看看右看看，低头一看，三井在他身下紧皱眉头满脸痛苦。
“诶？我没用力啊？”樱木开始慌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 b, A& Z/ U( }8 P9 C
水户看到这里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就见紧张地要去拍三井脸的樱木突然被夹住腰翻了过来。
三井气喘吁吁地抢过樱木手里的篮球坐在他身上，脸色已不见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笑得嚣张：“哈哈哈，我还能治不了一个一年级的小崽子，想进篮球部就先好好叫一声前辈！这样我还能考虑一下！”
看到三井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部员们傻了眼，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无语。赤木站在人群后抱着胳膊，太阳穴上直突突。樱木很离谱，但显然三井这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没等三井得意太久，他就又被樱木掀了回去。樱木的动作就好像只是睡觉翻了个身，而不是身上压了个人一样。坐起来后他有点茫然地左看右看，跑去将三井脱手后滚远了的篮球捡了起来，回头嘀咕道：“米亲像个小鸡仔一样……”6 r0 L% L6 Z9 y0 f
“什、什么小鸡仔！”三井趴在地上捂着撞到地板的额头气急败坏，“不是……谁是米亲啊？有你这样称呼前辈的吗？！”' t' E" R- C# s/ d" o2 y
樱木贼笑起来：“米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n% n& ]' d/ g$ o- s, @
“叫前辈！”
“就是米亲。”
三井越想让樱木叫前辈，樱木越坚持叫米亲。樱木已经摸清楚三井的性格了。2 k( x2 v. {( }  }
“好了，别闹了，”赤木拍了两下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既然樱木已经拿到篮球了，那这件事就这样了。”
“凭什么！”三井坐在地上抗议，“我还没说我同意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赤木火气就上来了，挥着拳头道：“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我已经同意了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胡闹这么一场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z  `8 q' K1 ^* R
三井被吼了一通，语塞了，他确实理亏。在地上揉着额头腹诽的同时，他突然听到樱木叫了一声：“噢！洋平！你来啦？”3 j" L3 ~* G6 L8 w$ J
樱木抱着篮球跑到水户面前，乐呵呵地说：“我进篮球部了噢！不愧是本天才！”! A. f+ F. l& V" x+ y( H
“嗯……干得真不错啊，花道。”水户勉强地笑了一下，因为他能感觉到三井在看着这边。
要主动打招呼吗？要吗？就这么犹豫了两秒，时机便错过了。花道和樱木军团吵吵闹闹起来，水户没有把视线放在三井身上。$ i% p$ `; z9 k" x& f' T
有时候他甚至可以说是害怕，害怕看到三井。
时间本可以推动人的变化和成长，但对于已经经历过一遍的水户来说，时间是静止的。' u, u0 s7 [) L4 b
时间是静止的，三井却是流动的。1 f8 g+ _) s* r
三井从地板上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樱木军团好奇地看着他，他也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水户身上。他注视着水户的眼睛。micchi14.net2 p6 \5 D- u; I+ {& \
在水户的世界里，唯一流动着的是三井。他是未知的，是无法预测的变量——这原本是水户一手造成的结果，到头来却让他难以承受。他曾经傲慢地以为三井是他唯一能控制的变量，他可以通过改变三井来挽救花道……但现在，他无法不怀疑自己。
“米亲！”樱木兴高采烈地打断了水户的思绪和三井将要开口的话，“怎么样？向本天才拜倒吧！”
三井这次倒没怎么生气，只是叉着腰白了他一眼，道：“我告诉你，既然进来了就好好训练，要是敢再把篮球当儿戏，就算赤木护着你我也要把你踢出去。”1 T) B3 l/ H; m& U  _9 P( m
“不会的不会的。”
樱木摆摆手乖乖答应了，但到底听进去了几成就没有人知道了。
“不用担心！花道最多一个星期就会放弃了。”高宫贱兮兮地插嘴道。大楠和野间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早点把退部申请书准备好比较好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3 r( t& M) E: ?
三井意外地看向这几个奇怪的学弟：“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是哟，所以我们的建议可是很有用的。”& J! B1 x: W6 l# i' Y
“才不是！”樱木急得跳脚，挡在军团和三井中间，“他们才不是我的朋友，别听他们胡说！”$ K  O: R8 c2 E8 ]+ k
“到底是不是啊……”三井很无语。
“花道会坚持下去的。”
水户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让其他人都安静了。' W5 `2 g0 j' C+ l) C7 q% j4 W
三井惊讶地看着他。
“花道会坚持下去的，”水户笑了一下，“所以相信他吧，米亲。”
两双眼睛对视着，三井脸上讶异的表情慢慢消失了。他抬起下巴，只是说：“……是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A' Q3 ?) \$ M&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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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w  M" {9 f) w+ b+ W

米亲。
水户这么叫他的时候，三井愣住了。他的眼里有懵懂和惊讶。而后，大楠和野间也跟着叫了，于是三井脸上复杂的情绪便消失了。; D9 X! `9 U2 z2 f4 q' f/ X5 F
由花道创造出来的昵称，只有在花道说出口之后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叫。然而他也只叫了一次，这个昵称便失去了它的魔力。micchi14.net. H/ ]' x5 B; ^5 @; P, Y9 e9 {0 \
micchi14.net9 {" {7 X) W$ f4 {# G1 T
回去的时候，水户走在人群末尾，野间偷偷附耳过来问：“洋平，你认识那个三井啊？”
水户心里很惊讶，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反问道：“怎么了？”& O" U% M8 x8 c' \2 D9 z/ A
“也没什么，”野间困惑地挠挠头，“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野间问完便要跑到前面去找高宫。水户脚步顿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道：“我认识他。”
要让跑出几步的野间听得见，他下意识把音量提高了。野间被迟来的回答吓了一跳，走在前面将手背在脑后的大楠也奇怪地回过头来。他们看向水户，又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一句话：怎么了？
“噢！……是吗？”野间不知为何开始小心翼翼地说话，好像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水户生气，“难怪我总觉得怪怪的，那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W& b9 G8 g3 t* f4 ^7 v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因为他想不出三井能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他甚至开始猜想三井可能是水户的某个亲戚。
但是水户沉默了。他变得很不高兴。6 }' }1 v  @6 ?- a

陵南练习赛后，第一次上场比赛的樱木感受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水户在他眼里看到了熟悉且令他安心的光。
樱木的生活变得稳定，被抛下的军团却比以前更加空虚。7 p- O7 ^5 U& n
“无聊，真无聊！”大楠顶着一头卷曲的金发在街上大声抱怨，引得路人侧目，“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花道最近都没有再被拒绝了。”2 l8 _0 r  S4 R0 T
水户心不在焉地跟在他旁边，似乎没有听见大楠的牢骚。大楠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他像是要故意引起水户的注意那样地说：“晴子不是喜欢流川枫吗？花道就算真的学会打篮球也没什么用吧？国中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就算学会了写诗也追不到叶子。”
“……不一样的，大楠。”( o' @2 O) W$ Z5 s! ]
水户果然有了反应，他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花道不喜欢写诗，但他喜欢篮球。”1 \" W3 Y( @( a% z3 @$ d. m1 j
大楠诧异地回望着他。他不知道未来的发展，没有看过樱木在广岛体育馆的英姿，所以只觉得水户有些反应过度。
“是吗……但是都一样很无聊吧。”3 R1 g  Q2 M6 L; d- A, C
水户摇摇头，又走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说：“花道已经找到他值得下赌注的事了。大楠，你也去找个兴趣什么的吧。”
“什么呀，”大楠感到自己被说教了，于是反过来问他，“那你找到自己值得下赌注的事了吗，洋平？”
大楠不过是想表达自己小小的不满：你我都是一样的闲人，又何必互相教训。按照往常的情况，水户只要大方承认自己也整天没事干，俩人再嬉笑一阵，这事就过去了。但水户听了他这么问之后，却突然愣住了。1 J* f" H0 R: B! ~+ C
“值得下赌注的事？”
他疑惑地看着大楠的眼睛。大楠第一次看到那个从来都很从容的水户洋平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r  W; j8 t1 f
水户说完便从岔路口的另一条道上离开了，留下大楠雄二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他郁闷地踢开路面上的一块石子：“搞什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g% \) c, |! k( D5 o: A7 _# A
* V% g( v4 j5 F9 Q" o) u; I" \6 b$ L
——你找到自己值得下赌注的事了吗？
水户知道这样的对话以前也发生过，他还记得这件事。但面对同一个问题，如今的他心里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8 V* t! J" Y( j: E( G3 s& E7 R3 q3 [
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他便索性不想了，水户现在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现阶段的他过着和以前大差不离的生活：上学，放学，参观体育馆的训练，去兼职……篮球部的比赛如果被安排在周六日的话，他也会和军团、晴子几个人一起去观众席喝彩助威。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只有三井会经常来便利店这一点。$ m& m# V; \' o5 V0 d
让水户烦恼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虽然每次和三井见面都会让他心里很乱，但这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经常感觉有哪里不对。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D! |# A0 M9 i8 o" D+ z  `
三井有时候会在去社团训练之前来便利店买水，这时他是为了带回篮球部请客，所以会一次性买一大袋的饮料；有时候他则是训练结束后精疲力竭，只想买点吃的喝的好在回家的路上垫垫肚子……不管怎么样，也只是买个东西的功夫而已，前前后后不过两三分钟，和水户也说不了两句话。但三井总是会来。
“今天也要打工啊？”. h  M& g+ H  _
三井会和他打招呼。# K1 b" T" a0 K+ r# [+ G
“你这家伙真的有在上学吗？怎么天天都在。”' Z& H: C! z! h3 _9 a  Y% O
会吐槽他。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X# j8 `  F1 [$ K
“呃……忘带会员卡了，帮我记上吧……”4 ?# s4 G5 X1 e8 _- c8 Q
会有迷糊的时候。
“你那个同事也是学生吗？看起来好小……”
会说一些废话。
水户和三井在体育馆的时候几乎不说话，因为找不到机会说，反而是在便利店的柜台前能有来有往。或许这就是三井会经常来的原因，水户不知道。, Y% a  _& n0 G/ x9 {
陵南练习赛后开始对篮球上心的樱木，却频频在县选拔赛上受挫。三浦台、角野、高畑、津久武，樱木连站满全场都做不到，更遑论得分。8 X# |- ]0 p1 d3 A3 l, f
“参加四场比赛就退场四次，”三井在水户面前比着手指数数，“每次都是五犯离场，算起来都犯规二十次了。”
“就这样你还让我相信他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H( I- V% U6 s
三井每次都要抬起下巴，用一种有点别扭的表情说话。; n. }/ W, O; j
水户不是不知道樱木的表现很糟糕，但他觉得三井也没有那么讨厌樱木。所以他只是反问道：“三井前辈觉得呢？”
“我觉得？”
三井看着别的地方撅起了嘴。只是看他的神情，水户就知道三井其实不是很在意樱木总是在球场上出尽洋相、拖累队伍。他肯定不是没见过比樱木更糟糕的初学者，就是水户也不觉得自己在三井面前学三分球那会儿表现得足够聪明。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湘北与翔阳的那场比赛是水户自陵南练习赛后久违的现场观赛体验。与名不见经传的角野、高畑等不同，这次的比赛对手翔阳是神奈川县的传统强队，也是今年的夺冠大热门，体育馆观赛区上因此座无虚席。弥漫在整个场馆内的紧张氛围让没心没肺的军团也在座位上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厉害——”
“好厉害——”
野间和大楠张大了嘴感叹。他们正在经历人生中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陌生的情感波涛冲击着他们的心灵，就像樱木几天前第一次站在正式比赛的球场上一样。
水户很高兴，因为这次三井没有因为力竭而提前退场。
他在体育馆明亮的投光灯下举起右手握拳，坐在水户身边的军团为此而欢呼：“真帅啊！米亲——！再投几个！再投几个呀！”
他们和原来的时间线一样，在被三井的实力征服了的同时完全接纳了他。但不一样的是这次被欢呼声吸引了的三井回头看了过来，却很快只把目光落在了水户身上。
他淌着满身的热汗看了他一眼，很快转头投入到比赛中。
水户摆放在膝盖上的手濡湿了掌心。他想知道他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水户走着以前的路，经历着以前经历过的事，却重新思考了许多。
樱木在这场比赛中改正了自己爱犯规的毛病，也第一次展露出自己抢篮板球的天赋。他为此而恍惚，不敢置信，但是水户笑着告诉他：“你是天才吧？”
樱木懵懂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他很快得意忘形了起来：“哈哈哈！我是天才太好了！”9 y/ `1 Z: b- v' z8 r/ L% H
清晨宽敞明亮的体育馆里，这个篮球世界的新人怀抱着满腔的新鲜热血从枫木地板上起跳，灌篮。水户在他身后不显眼的角落里抬臂投了一个三分球。球撞在篮筐上弹了开来，没有投中。
他以为这次他会投中，但是没有。micchi14.net+ N7 ?" Q4 n% i9 e8 J
“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4 [- b! X6 D7 P6 L9 L8 j( ?( o
他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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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水户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经常感觉到的不对劲是怎么一回事。, b4 B3 R: t" V* N  b/ U
樱木失踪了。, ]. q- w. h- H! S: y) L* h' V; N
从与海南对战的赛场上离开后，他便消失了。隔天学校里也不见他的踪影，他既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训练。水户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但他知道他会回来的，所以没有很担心。" K  n2 q4 ^& \# T
然而其他人不清楚。同年级的桑田忐忑不安地跑过来问他：“花道同学没事吧？”/ q* z$ \8 o- q* H+ A( E
“没事……”水户在思考措词，“花道大概是受刺激了。不过不用太担心，他不会消沉很久的。”micchi14.net  Y# A0 \9 `- T  O# X
樱木有自己的智慧，水户反而觉得他这种性格的人更需要一点独自思考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和流川同班的石井也特地从走廊那边跑过来问他：“水户同学，樱木怎么没来学校呀？”
所有人都来问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花道关系最好。
水户放学后去便利店兼职，来买水的三井把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运动饮料放到柜台上，也问道：“樱木去哪儿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H: Y3 d+ w' |/ g
“不知道。”水户拿起扫码枪，回答得很干脆。
三井愣了一下，诧异地审视着他：“你不担心吗？”
“担心啊，”水户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矛盾，“他再不出现，我会去找他的。”
“……”
“怎么了？”
三井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什么，我以为你会很着急。”micchi14.net/ Q  G% ^) i' u3 e8 T( |( q
水户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三井的模样，好像终于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慢慢地说，好像怕三井听不明白，“我和花道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不可能连一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不需要时刻都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我也知道他能顾好自己。”8 W6 p7 j+ b+ q/ i) K+ A! j
就是从这一刻起，水户明白了他一直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 N- ~1 W) @8 x' A' l2 |4 k" {1 F
三井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提花道。4 ?! L! E2 p2 K8 C/ l* ^
他会说花道当天在篮球部的表现，说他今天不肯做基础练习，被彩子训了，说他总是出洋相，但比一般人学得快。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C9 F* m( ]( O. r4 B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相处的，那几个一年级说只有你知道樱木在想什么，是真的吗？( W: ]2 g- Q# {- E  P
水户有时候没有去参观篮球部，他也会问他怎么没有去体育馆看樱木练球。
就好像他们之间唯一的话题是樱木一样。2 e& b. {9 W( k3 p3 ?" r
三井以前会笑着和水户说，来看我打球吧！也会说，不会让你失望的。micchi14.net) K' H, S1 b6 ]
但他现在只会说，怎么不来看樱木？micchi14.net' l  n( f$ F- g8 r7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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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rdbath

炎之男红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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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0 21:15 只看该作者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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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将在最后一天与陵南争夺进军全国的最后一个席位，安西教练却由于突发病情无法出席比赛现场。表面还是如往常那般幼稚吵闹的湘北，内部却涌动着沉沉的暗流，似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就是花道，水户也觉得他安静的时候更多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三井才没有改变他的命运。: r5 Z1 q' ]  {
穿着十四号球衣的球员在所有人都来不及留意的情况下倒下了。他们甚至没有听到他倒下的声音，只是在瞬间感觉到球队运行的不畅时才意识到他们失去了队伍的一环。$ g  @- p- i( C, J5 J7 C/ {9 ^
“米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x  Q: N# o2 D  y. t$ T) G& `* L; F4 {
水户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就像樱木喊出了他心里的声音。/ K7 \0 w0 H3 {, {- U6 w
尖锐的口哨声划破空气，裁判摆出手势示意比赛暂停。他看到他们把三井从地上架起来，步伐蹒跚地扶到候补席上。作为球队经理的彩子上前做了初步检查，随后抬手招呼紧张地等候在一旁的桑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3 n- R7 ]6 [) r7 o+ e
水户听不到彩子和桑田说了什么，只看到三井疲软的手臂搭在桑田的肩上。他半睁着眼，昏昏沉沉，似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由于身高差距，桑田扶持伤患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局促。三井可能感受到了，只走了两步便把手臂拿了下来。
水户看着三井坚持自己慢慢走向球场的大门，而桑田忐忑不安地紧随其后，捏着拳头想碰又不敢碰。" e0 O, ~7 e# [  u
观众席的看台逐渐挡住了他的视线。
4 H7 u/ q& J! P
桑田在皮沙发旁的自动售货机上按下按键，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他穿着湘北篮球队的运动服，没有想到在球场候补席上坐板凳也会有需要用到钱的时候。
他正想赶紧回休息室拿零钱包，冒冒失失地一转身却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u; H* S4 ^, D' i1 {
“没带钱吗？”
不知何时站在桑田身后的水户从裤袋里掏出几枚硬币，这是他来体育馆前买汽水找的零钱。他摊开手掌展示给桑田看：“这些够吗？”
“啊，”桑田咽下唾沫，没有掩饰好自己对水户的畏惧，他似乎没有想过水户会和他说话，“够、够了，谢谢你，水户同学。”/ `1 V: i! n7 t: m5 ?, K
“没事。”水户笑了一下。
桑田把硬币投入售货机，不一会儿，纯蓝罐身的运动饮料咕咚咕咚地滚落到出货口。桑田把饮料捡起来，道：“钱我回去会还你的……”" z- d' {+ b! Z  B+ o
水户耸了耸肩。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K3 S" ^5 ^: w
“三井前辈怎么样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n: N0 W- z9 J- ^. D3 ?
“医生说是脑贫血，水分补给不够，”桑田脸上流露出担忧，但他还是说出宽慰的话，“没什么事，多喝水，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X9 M  s4 a. T- w# M3 i
但水户和桑田都知道接下来的比赛已经和三井没有关系了。他已经因为自己的体力问题丧失了为湘北争夺最后席位的资格。
“啊、不说了，我得赶紧把水给三井前辈送去。”桑田举起手里的宝矿力示意了一下。他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这个让他有些惧怕的不良少年说：“我也一起去吧。”4 x; j0 \- S  F&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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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不知道水户原来也这么关心三井前辈，但转念一想，似乎更像是他对水户有不知来由的偏见。虽然也有不良少年的习气，但水户一直就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同学，他也对樱木很好，几乎每天都会来体育馆支持他——水户身上找不出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桑田的偏见和忌惮是没有道理的。( q" n9 b6 @" u; T% ]
暗自为自己感到羞愧，桑田加快了步伐，他领先水户几步气喘吁吁地把两瓶宝矿力送到三井手里。+ g6 D- L/ j5 V
“……喔，谢了。”三井坐在台阶上，好像走神了，神情有些恍惚。他接过桑田递给他的运动饮料，一罐放在脚边，一罐拿在手里，而后才看到桑田身后的水户。! l# y) c5 V& K- x
他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三井前辈，身体还好吗？”水户毫不避讳地问道。
“……没什么事，我坐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三井扯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脸上的汗，将手里的宝矿力无声地放到脚边。水户像一面无法回避的墙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桑田僵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三井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窘迫，道：“你们可以回去了，别错过比赛。我随后就来。”
他只看着桑田，嘴里说的却是“你们”。不知道水户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桑田能感觉到三井不想他们留下来。他不愿意让三井为难，便应承道：“是……”9 s6 S5 o( H4 d
“前辈，我们一定会赢的！”他竭尽所能地安慰他。
桑田离开时注意到水户一动不动，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水户动了，他像来时那样落后桑田几步在后面走着。但在过了转角处后，水户突然站定了。
他对桑田说：“你先走吧。”
他站在那里，看不到三井，三井也看不到他。但他知道三井就在他几米外的地方。
走廊宽敞明亮，头顶每一条灯管都拥有充沛的能量，这里本不应该藏得住任何阴暗。水户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转角处一成不变的乏味的地板。
轻微的呼吸声像落在这片寂静空间里的羽毛，一呼，一吸，只需一点风便能让它消失。不均匀也不从容，疲惫破碎的呼吸声。
水户听到球衣互相起了摩擦，窸窸窣窣，而后是易拉罐的铝罐罐身磕碰到台阶的声响。
水户在想，他做的一切有意义吗？
“咔嚓！”/ y2 Y: \8 T8 d" t
他做的一切对三井有任何意义吗？
“咔嚓！”
羽毛似乎被雨打湿了，湿漉漉地粘在了地上。呼吸声变得粗重，三井抽噎了一下。; ^7 u# N( F4 t; n3 w7 q9 u0 T
他勾住易拉罐拉环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他无法打开一罐饮料，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1 t  ]/ N7 i) c. o
食指被拉环压出发红的痕迹，三井气喘吁吁地抽出食指，换成用大拇指去拨。他拨了一下，两下，手里的宝矿力被拿走了。8 `: P7 m/ q! e; h$ Q
三井茫然地抬起眼，看到水户面无表情地打开易拉罐，递还给他。
“……谢谢。”: L/ ?) F, M- }( ]& V! W, i; H
修长的手指接住宝矿力，三井下唇的伤口上贴着一块细小的医用胶布，一块刚好能覆盖伤口的胶布。他呆呆地看着手里易拉罐打开的瓶口溢出了一点液体，却没有喝。) f8 }- P/ `0 |
“抱歉。”他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6 x- G/ E( @1 y/ v# P
水户一瞬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你说什么？”
三井顿了一下，还是说：“抱歉。”他没有看水户，嘴上干燥泛白的唇皮似乎不是一点饮料能滋润得了的。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水户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快脱离控制了，但三井还是毫无所觉地说着自己的话：“因为我没有做好……”
“你打篮球和我没有关系，三井前辈不用对我负责。”水户马上打断了他，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三井却很顽固，由于捏紧的拳头在颤抖，易拉罐上溢出来的液体越来越多。' f+ m; A7 z7 {. m9 E: j+ \! i
“我说过，我会打得更好，我没有做到……”5 Q" Y$ B5 ]4 ?
说好了要带领湘北进军全国，他却比别人先倒下了。说好了会把篮球打得更好，不会让水户失望，他也没有做到。
他好像没有一点长进。) ?: c+ e: b. m8 U( O

水户很恨他。
他自认自己让三井提前回篮球部完全是出于私心。他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从没认真想过自己的举动会给三井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不可预知的副作用。三井或许会认为是水户帮了他他才能回到篮球场，但在水户看来，不管他有没有出现在三井面前，三井都会回到球场上。, b8 {/ C$ L$ l# f: g- A$ h
就算没有提前这半年，他也会在与翔阳的比赛中惊艳观众，会和湘北一起进军全国，会在广岛体育馆掀起热浪……那是他靠自己就能走出的路。与其说是水户帮了他，不如说是水户的干预让三井的人生道路多了更多未知的风险。2 [; p! Q4 f( `3 M
他自以为是地出现在三井面前，却没有能够保护他不被蝴蝶效应影响的能力。micchi14.net0 H, m+ s  C) j' c1 Z  ^
说到底，无论他多想挽救花道，这件事都与三井无关。三井不是承担他愿望的工具，也不应该为此背负上更多的心理负担。
是他给他套上了新的枷锁。

“三井前辈，我们是朋友吗？”$ l+ u. U6 C  T0 ?9 u3 ~2 Q5 u
水户咬着齿关露出一个微笑。三井茫然地抬头看他，汗津津的脸上是纯然的信任。micchi14.net1 F" t9 B2 a+ m# H& B
“我们是朋友吧。”
他想告诉他，他不用背负他的期望。
他是为自己打篮球的，他想怎么打都可以，他赢也好，输也好，只要对得起自己，他只要想着他自己——
澎湃的情绪让水户甚至连牙根都在发酸，唾液在口腔内积蓄。- u/ M: h' g! U; V5 t& B. G) k
三井眼里划过不知所措，仿佛是从直觉上感受到了水户身上压抑着的攻击性。但他越是这样，水户越是感觉心里激荡着将他撕碎的黑暗冲动。8 F( M5 ]" E3 F  ?0 d* t
“但是，”三井干裂的嘴唇动了一下，他坚持道，“你帮了我很多……”/ w* M  N5 \+ r2 n$ c, d
水户抚上他唇上的伤口，在细小的胶布上缓慢地打圈。
“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正常的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l: V; H6 A4 y* ?1 g2 N
指甲用力。伤口上的胶布松松垮垮地脱离了开来，胶布后的唇肉冒出了血珠。水户把沾血的拇指背在身后，笑着说：+ S. I1 r% p; H) r" [: X
“我没有干什么了不起的事，三井前辈不用放在心上。”
他学着桑田的语气说：“保重身体，前辈。我们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赛的。”% C) Y: M+ r5 T* h' ~%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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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回到观众席上时比赛已经只剩最后两分钟了。大楠嫌他站着挡视线，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T- [) F9 W. P" W+ S
球场上樱木大发神威，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截掉了仙道手里的球，周围响起一片观众倒吸凉气的声音。三井披着毛巾的身影出现在大门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水户咬着自己的拇指，冰凉的舌头舔去了指腹上的血迹。micchi14.net4 I' @& V) x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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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是梅雨的季节。下午比赛结束后阴雨便下个不停，直到傍晚镰仓到处还是一片湿漉漉的景象，湿气重得仿佛能让地面上的一切都充水泡发。  V7 [2 Q8 z$ r, h; Z& F
卷毛举起食指和水户预言道：“接下来几天雨都不会停的。”
但是晚上雨就停了。3 o( b6 i- X; w
卷毛又说：“幸好我不学气象学……”) X8 d: B9 A4 I) @# e
进店的客人都会在门口的地毯上蹭去鞋底的泥水，而后把雨伞放进伞桶里。饶是如此，便利店的地板还是被踩得污脏一片，布满凌乱的泥鞋印。卷毛拿着墩布在门口到柜台的通道上拖地，门铃响了一声，三井走了进来。
“三井同学！”卷毛见到他很兴奋，“听说你们比赛赢了，太厉害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Z  Q8 C( l( f
三井把自己的透明雨伞插进伞桶里，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喔，谢谢……”
既不是同学也不是朋友，但来便利店久了，三井也和水户的卷毛同事相熟了起来。三井看向柜台，和站在那里的水户对视了一眼，但俩人都没有说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G4 n/ z3 _) M3 h+ f8 k7 M
三井拿起一个购物筐，随意地往里面放东西。也许是被家里人嘱咐了，他拿了一份梅子，还拿了一个用来泡梅酒的酒瓶。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去全国大赛了？什么时候去啊？”卷毛地都忘了擦，拖着墩布跟着三井在货架前走着。1 z+ t! m! I2 [8 m9 C0 u
“八月暑假的时候。”
“那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会去哪里比赛啊？”
“吵死了，哪那么快知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u' ^0 M/ Q2 Q) J+ W, o5 e3 k
三井被问得心烦，绕到第二排货架前。他拿了两盒饼干，偷偷瞥了水户一眼，水户低着头在翻值勤表。2 C) ^2 q8 V8 V
卷毛一点都不介意三井的态度，反而接着踩他的雷点：“那你得好好学习了吧？就算是湘北，也会对参加比赛的学生有成绩要求吧。”
三井整个人都毛了：“啰嗦，你自己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但是三井同学也要考大学啊，都三年级了。”
说起来卷毛比三井大两岁，可能因为一直在备考所以总觉得自己还是毕业生，便对也会面临前途问题的三井很是关注。2 d8 @, p. y+ i' y3 ^8 f' n& M; q' x6 ^
三井被他说得心情都没了，郁闷地随手扫下几盒薄荷糖，又往筐里啪嗒啪嗒扔下巧克力棒。
“我不用考试也能上大学。”
卷毛也说不上信不信，只是道：“是吗？”
三井提着一筐的商品放到柜台上，让水户结账。水户把三井要买的东西从筐里一个一个拿出来，握着扫码枪扫码。
三井下唇上的伤口换了一块新的胶布，一块更大的胶布。水户看了他一眼。
“三井前辈身体还好吗？”% c5 [/ b# Y$ B* k* @: K
“嗯……”三井眨了下眼，“没什么事。”
卷毛在他们身边拖地。水户工作时流畅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东西，一声不吭。( A8 M4 k7 ?& u8 w( r
三井一开始还沉浸在被卷毛勾起的不快里，没有察觉，但很快水户身上诡异的寂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
“米亲今晚要和别人上床吗？”
水户直截了当地吐出一句硬梆梆的话，三井一时之间仿佛耳鸣了似的，没有听懂这句简单的日语。
水户手里的扫码枪发出“滴”的一声，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回到柜面上。6 [, s& r  D/ k* |
那是一盒避孕套。
三井脸上猛地涨起了热度，他面红耳赤地想解释说是他不小心拿错了，但转念又为水户的态度生气。
“是啊！”结果他大声地承认道，“我今天晚上就要和别人上床！”$ G: M0 L' Y4 f9 x. ]2 w1 ^4 L
卷毛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d/ q7 z& T) l2 E! `& R5 e+ }6 b
“比赛赢了我高兴，我就想找人睡觉怎么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但胸膛起伏得厉害。三井自己从柜台上拽下一个塑料袋，撑开了便往里面装已经扫过码的商品。
水户按住他的手。他手上的力气很大，三井每次都动弹不得。
“对不起。”8 \; n/ J  [$ r7 P5 S1 l$ M; ]# O
三井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息了下来。
“对不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 K* ^9 a& R5 E1 A; r
他又说了一遍，慢慢放开了三井的手。三井看着水户的样子，脸上稍纵即逝地掠过一个痛苦的表情。8 D- \  D0 y* o; X
卷毛只看到两个后辈不知为何突然吵起来了。见俩人终于安静下来了，他怯生生地插嘴道：“有事好好说哈，别吵架……”
三井却对水户道：“……为什么你总是一脸想让我赶紧滚的表情。”micchi14.net* d0 O2 W- `$ k& U
“……”
“我会以为自己被讨厌了的。”他淡淡地说。8 }9 a- c6 S, ~* t( |# o& n! [2 ?
水户怔住了。
“我一直都这么以为。以前也是，突然就不见了……”三井不想表现得软弱，因此没有多说，只是道，“但是今天早上，你说我们是朋友。”0 [8 c& B% R) a! n  m! P! l
“我们是朋友吧？”他再一次向水户寻求确认。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r$ b; n' s+ Z1 M. D
水户抓住了他的手。3 d* ]* K; b$ a/ }, W& e
“帮我顶一下。”他冲卷毛说道。说完离开柜台，拽着三井往后门的方向走。
水户来这里打工后便和店长提议把休息室门前通道上的杂物收走，因此这里不再像之前那么杂乱。他打开便利店的后门，把三井牵到门外那片荒凉僻静的空地上。micchi14.net9 Y. T% }$ y; T
通往出口的小路上停放着一台铁红色的自动售货机。售货机内置的灯光打亮了雨后湿漉漉的地面，在积蓄的水洼上倒映出模糊鲜红的影子。
外面的空气比店内清新，但湿气更重，水汽密不透风地蒙住皮肤上的毛孔。
三井被拉出门外后，疑惑地看了看后门，又看向小路上显眼的售货机，打量着这片隐蔽的空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7 t9 b- c5 f5 {* p& V6 ~
“……原来这里还有路啊。”他讶异道。/ n4 a& t+ E/ T6 x7 t1 m3 g
水户没有回答。他靠着墙蹲下，心不在焉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条被挤得皱巴巴的香烟，捋直了咬在嘴里。他身上没有打火机，因此也没有点火，只是就这么咬着。
三井在他旁边坐下。micchi14.net$ }8 O; ]% l, p* D7 I* f/ i# A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惊咋起来：“……你就是在这里偷偷买的那罐饮料吧！”
水户想说，你才知道啊。但嘴里只是兴致缺缺道：“是啊，就是三井前辈倒在我头上那罐。”; R& c) H3 \) R2 D  {3 U0 ?7 q# Z
三井睁大了眼睛，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micchi14.net1 {* F1 D6 u* ], I5 l
“你那个时候怎么知道这里有自动售货机的？”
“……因为我神通广大？”水户叼着烟嗤笑道。
他只是在开玩笑，但三井愣愣地瞪着他，榛色的眼瞳能看到清晰的瞳孔。他仿佛真的信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2 G" N0 t" S$ z& A, M
水户不禁想，在三井眼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 m* X% x/ n& x
神通广大吗……因为经常会做一些说不出理由的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所以其实是“无法理解”吧。. R$ F$ L8 g6 G& Q
但与之相反，三井在水户眼里却是透明的。* k% \, v. h7 U! w- K
他看到他的眼睛，就仿佛能看到他的皮肤、他的骨骼、他的血液、他跳动着的可怜又可爱的心脏……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P6 g+ N" l: V9 o5 {+ g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三井的人，只有他见过三井所有的模样。难道不是吗？他见过他在体育馆跪地哭泣的样子，也见过他在公园篮球场上打球直到天明的身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连三井自己都不行。
这当然是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但这种错觉拥有致命的诱惑力。
三井只是坐在他身旁毫无防备地看着他，他都会想把他弄碎。因为他会觉得三井是他的东西。" N3 J1 S5 ~2 P) H
“三井前辈，不生气吗？”
“什么？”
“对我做的事情……”2 N0 o5 g3 z, S/ L
三井不确定水户具体指的是哪件，但这不影响他理解他的话，因为他几乎每次都会生气。
“生气啊。”
他视线离开了水户的脸，看着水光粼粼的泥泞的地面：“我以前还去找过你……但是我说过的吧，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帮过我很多。我以前那样，你也没有放弃我，那我也不应该那么计较。”micchi14.net/ p4 d4 x1 u  z6 r* B1 {/ n
“何况我本来就不了解你，你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9 D/ x* ?+ M* E+ U
三井说了似乎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水户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上了发胶的刘海落下几条颓丧的碎发。micchi14.net& u/ a9 N. U7 _- p
“三井前辈你……”7 J5 |2 ~7 n( D+ I
对我太宽容了。$ @" v, I$ i' c8 s
最后他只是低低地苦笑着，看着三井说：“只要帮了前辈，就可以对前辈做任何事吗？”micchi14.net0 z4 O: B8 q( D: n5 Z, q; V' F8 J( T5 R
三井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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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3 s8 f. s: g

“水户君。”
水户站在体育馆外看流川枫再一次以惊人的气势将篮球灌入篮筐中时，安西教练叫住了他。& e" E2 G; r# v; B; L
他不止叫住了水户，还认认真真地叫出了军团每一个人的名字。) ?+ R- q* C% a0 N
“野间同学、大楠同学、高宫同学。”
军团可能从没想过会被篮球社团的教练留意，面面相觑的同时还有些受宠若惊。就在这样困惑的目光中，安西教练道：“能否请你们帮个忙？”

安西教练准备在全国大赛前为樱木做一对一的个人投球指导，为此需要樱木军团的帮助。5 ^. O2 W/ @- `3 v, o: a
“录像？”野间挑眉。
“捡球？”大楠歪头。6 R' N6 e" _4 p7 N  C
“好啊！”高宫爽快地答应了，咧着一张大嘴嘿嘿直笑，“不是很有趣嘛！反正暑假又没事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F0 s+ \0 t2 [; ~
安西和学校借了一台磁带录像机交给水户，水户把机子拿在手里翻看，只觉得怀念。学校的机器是黑色的，大小要比水户家里自己买的那台更大一点，拿在手里也更沉。水户拆开镜头盖，正想查看磁带仓和电池容量大小，就被高宫一把把机子薅走了。
“给我看看。”他兴奋地摆弄录像机，把上面的按键都好奇地按了一遍。
水户在一旁看得无奈，只嘱咐他别弄坏了，弄坏要赔钱的，之后便随他去了。" W, B; G8 F$ C* D) }
篮球部出发去静冈集训的那一天，他们瞒着樱木偷偷装了几件换洗衣物，背着枕头就摸进了篮球部的社团教室。因为要在这里住一个星期，所以还大概打扫了一下，从体育器材仓库背了几个体操垫铺在社团教室的地板上当床用。
把扫到簸箕里的垃圾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水户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窃语声。
“喂，你们干嘛？”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m! u( ]) E/ _& _9 |
大楠和高宫形容猥琐地扒着更衣柜与更衣柜之间的缝隙往里瞅。高宫义正言辞道：“检查咱们篮球部有没有不正之风！”
水户哭笑不得，他不觉得有赤木管理的篮球部会出现那种东西，但还是顺口道：“一般会放在最顶上的地方吧？”! ^" a' R* w/ |4 T, K: X
“有道理。”: U4 L$ ?1 b" K  p1 D5 g  ?8 B1 c
高宫要踩着大楠爬上去看，把大楠重得怨声连连。但很快从窗外传来的一声呼喝把所有人都惊得一抖。
“你们这群家伙在这里干嘛？！”+ Q0 I9 s. a$ L9 f& P$ s6 ]( D" N
三井站在社团教室窗外指着他们嚷道，一脸撞上了犯罪现场的震惊。
“米亲！”
军团发现是三井后却放松了下来，也不着急，开始一个个此起彼伏地叫起“米亲”来，把三井叫得一愣：“搞什么，合唱部吗？”
“没有喔，我们现在是篮球部的。”高宫道。/ T% _8 `$ @9 D" I' B
“对对。”; k. k1 b7 ~* W/ \, T0 p
三井没听明白，野间看了水户一眼，水户走到窗前抬手挡在唇边，和三井悄声说了安西教练准备趁他们去静冈给樱木个人指导，和他们会偷偷留下来帮忙的事。三井听完，五味杂陈地撇下了嘴，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水户靠在窗台上看他的表情，问：“三井前辈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这个点篮球队应该快出发了吧？”
“噢对了，”三井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匆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把球鞋忘在衣柜里了。”
他带了更衣柜的钥匙却忘了带社团教室的钥匙，本来还准备直接爬窗进来拿……水户接过三井手里的钥匙，找到那个写着三井名字的更衣柜。9 `( n3 f  B$ Q9 y* x
“是这双吗？”他把柜子里的球鞋提出来给三井看。micchi14.net- J8 [9 f7 [+ D9 ~- j
“对！”
三井的更衣柜里没有他身上的味道。水户关上柜门，光脚走在体操垫上，化纤布料发出沙沙的声音。5 M9 f9 |% p" j# \
他越过窗框把球鞋递给三井，三井大约是要赶时间，提着球鞋慌慌张张地就要走，军团在水户背后叫道：“米亲，合训加油喔！拜拜！”: |  R, I$ b* m8 O
“啰嗦，知道了！”
三井有些羞赧，他的白衬衫晃了一下，水户叫住了他：“三井前辈。”1 {0 s5 Z% h: e7 b, e
就算跑出几步了也猛地停了下来，三井为了缓过冲劲狼狈地踉跄了几下，手里的球鞋在晃。他回身道：“啊？”
水户上半身都探到窗外，看着三井站在灼灼日光下乖乖等着他的一句话。micchi14.net4 L8 z; l- r+ i, g' K- O
但他最后却只是说：“……没什么。”) c3 Y: T5 e* B, o
蝉鸣厚得像能刮下一层又一层。三井感觉自己被耍了，困惑地撇嘴：“什么啊……”' ]$ d" f2 _# M- q/ f3 |0 G
水户笑了。他笑了一下，又一下，笑嘻嘻地朝他摆手：“合训加油喔，米亲。”
三井拧着眉头看起来像是想要生气的样子，但他在转身跑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泄露了一点笑意：“……知道了，回见。”micchi14.net+ ~. ^3 ?( X: x"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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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通常是一人举DV机录像，一人捡球，一人传球，剩下的那个人无所事事，帮安西教练看樱木投球的姿势对不对。
高宫一开始还满怀新鲜感，非要做扛机子录像的那一个，但久了之后就开始叫苦连天。毕竟有点重量的DV机举十分钟是一回事，举四十分钟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嚷嚷着手酸，要水户替他，水户倒无所谓，但他一接过机子就发现电池的电量快耗尽了。/ B; N! [$ Y) t4 F* k  I5 i: g6 b
“快没电了，”他说，“还有电池换吗？”
“有是有，只有一块。”高宫从大裤衩的裤兜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电池。+ K" Y( B6 i5 A; b
“就一块吗？”9 P! Q& ]3 u, `" S) Z
学校的DV机比水户自己买的那台性能好点，但也是一次只能拍四五十分钟左右，一早上最少也得换四块电池。
“别的现在在教员室里充电呢，我手里这块用完就能充好了吧。”高宫道。
水户还是觉得有点麻烦，他想了想，道：“我家里有几块电池，等我中午回去拿吧。”
“干嘛要等到中午，现在就可以去嘛，”高宫指着一旁无所事事地对着樱木指手画脚的大楠道，“叫大楠去，这家伙没事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2 M) z& B0 h4 z; x, m7 ^1 ?
“诶？！为什么是我？”
“你太闲了。”
“不要，外面太热了！”, V, w4 a0 V1 \( Y
野间满头大汗地从篮球场一角捡起球跑过来：“顺便帮我们带水。”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E( x# Y$ ?7 q" Y
“我还没答应说要去吧！”大楠还在负隅顽抗。但樱木也嘿嘿笑着举起手：“本天才要吃冰糕。”0 {: @3 N, V9 m/ e9 f1 N
“……真是的。”
最后想偷懒的高宫和怕热的大楠一起出门去了，离开前高宫把最后剩下的那块电池抛给了水户。水户检查了一下手里的设备，把已经录满了的磁带取了出来，用油性笔在上面标了个“4”，最后给机器装上了一盒空白磁带。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d9 E, d9 \% i( e8 y( H; C! j
磁带的数量也是捉襟见肘，如果每天都要从早录到晚的话，最后肯定避免不了要拿已经录过了的旧磁带重复利用。
樱木还是没法保持正确的基本动作，时间长了，或者疲劳的程度上来了，投篮动作就变形得厉害。水户听着安西教练教导樱木的话，只觉得耳熟。7 E" A0 l/ x% F
“要用下半身的力量”，或者“投篮不是靠蛮力”。
“从篮下开始”、“找到正确的节奏”。
这些都是三井以前和他说过的话。从前在公园篮球场哄着三井教他三分球的回忆忽然在他脑海里复活了。他不知道是该感慨三井教他的投球理论标准得就像教科书一样，还是该感叹他居然把他说的几句话记到了现在。记得那么清楚。分明那时他也不是真心想学三分球。micchi14.net. v: Z/ u( x: d# g! E: N3 z3 _
摄像镜头记录着樱木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篮球扔了出去，球才刚刚投出，他自己便比所有人都先大喊了一句：“糟了！”也是清楚自己这次没有投好。
水户只是想，自己那会儿在三井面前表现得也是这么笨吗？8 T( a- y' o9 s  ^, j! E* O% z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大楠和高宫回来了。他们提着散发着丝丝凉气的饮料，也带来了几块水户家里的电池。. T9 v6 Y3 I" k& g7 {0 ]
水户把电池装了上去，又重新拿了一盒空白磁带。他没有察觉到不对。
他没有察觉到不对，因此晚上大家都在教员室里围坐在电视前观看樱木的投球录影带时，他只是站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 C/ F9 [8 D' u
洞开的办公室门外是深邃的夏夜，从外面灌进来凉爽的晚风。野间刚吃完晚饭，捏着牙签剔牙，高宫的人字拖在地面的灰尘上摩擦出难听的声音。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0 B8 }$ o, o3 W9 p5 ^2 D* I
“看起来好衰。”高宫指着显像管屏幕中投球的樱木评价道。
樱木坐在椅子上目露凶光。
“呵呵，这是第一盘录影带，姿势不漂亮很正常，”安西教练安慰道，“我们看下午最后录完的那盘吧。”
离录像带最近的就是水户，自然由他担当起更换磁带的责任。他在几盒磁带里翻了翻，找到标记数字最大的那盒抽出来正准备放进录像机里。
窜进室内的夏风拂过手上的汗毛，水户忽然顿了一下。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4 U8 _9 |* i/ m3 p
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第一次低头端详起手里平凡无奇的录像带，仔细抚摸过录像带黑色的塑料外壳和白色的标签纸。标签纸上除了一个下午刚写上的阿拉伯数字以外什么都没有。! }: `7 T) X$ ]+ D6 h) e$ M
他又去翻桌上剩下的录像带，一个一个拿起来看。( @: @8 |' s+ z8 L' H- g
“怎么了，洋平？”野间奇怪地问道，他身边是同样一头雾水的军团。micchi14.net/ h: Y( e& e7 ]
水户已经挑出了自己的录像带，他深深地喘息着，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压而出。
“大楠……你们是不是拿了我家里的录像带？”7 m1 \3 t; I, k5 S, s6 B$ H
他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谴责的意思，但大楠已经隐约知道事情不妙。高宫却粗神经地回答道：“是啊，拿了电视柜里几个空白的录像带。”
见水户的表情不对劲，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咱们磁带不是不够用嘛……”. h6 I) D! w0 N! k& ^
水户缄默不语，他脑子里很乱。野间大概看明白了是什么事，插嘴道：“是里面的内容被覆盖了吗，高宫拿的那些录像带不是空白的？”
不是空白的。micchi14.net1 {1 n! v6 g; i4 x4 S2 a
那些是……
樱木有点担忧地看着他：“洋平，你怎么了？”9 d5 Q- {) ~: ^8 V* Y9 s; a. s* n
水户这才惊觉自己出汗了。明亮的白炽灯照亮了教员室里每个人的脸，他们都在看着他。还有安西教练。水户不可能在长辈面前说太多的话，于是他把手里的磁带放进录像机里，只淡淡道：“没什么。”; I3 M3 Q" o' n4 N8 U
电视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了樱木在体育馆投球的画面。虽然还满是初学者的生涩，命中率也不高，但极力维持着的投篮姿势和投篮节奏已经像模像样的了。
水户后退了几步，在众人身后站着。1 t3 n, T4 U* E6 d1 n2 d
他不怪高宫，他们之间的相处原本就没那么讲究，随意进出对方的家都是常事。他只怪他自己一直没有给录像带写上标记，才让人误以为那是可以随便拿走的东西。/ a5 S/ w2 o. |, w; C4 J( A- N
分明是很重要的事物，他却一直逃避着，堆放在角落，不肯为它写上名字。
屏幕里樱木投篮的身影逐渐清晰，水户好像想不起来这盘录像带里原本拍的是什么了。
独自练球的三井变回了学习投球的樱木。
一切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c. P* S0 d2 q3 L3 E" d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校舍大门前的空地上拉起晾衣绳，把昨晚借用学校洗衣机洗过的衣服在风中撑开，用木夹子夹在绳子上。
蓝汪汪的夏空盛放着大片洁白蓬勃的云朵，翻飞的衣裳在每个人脸上落下纷乱的阴影。晴子想过来帮他们晾衣服，野间和大楠吓得赶紧把她哄了回去：“还是去帮花道记投球命中数吧！花道最需要你了！”
水户站在日光下发呆，飞舞着的白色衬衫时不时为他遮出一片阴凉。
“洋平，你还在想啊？”野间从他身后走来，站在他旁边。& W$ `6 X5 {+ S5 a
水户抬头看他，眼神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样。
“原本的录像带里到底是什么？”野间实在是好奇。
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能从水户嘴里听到答案。毕竟水户洋平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说自己在想什么，你也很难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但这次他却简单地说出了口。他说：“是喜欢的人……”+ a1 j. C; ^/ e, D) j' @
呼啦啦的风声几乎盖过了他的声音，挂在一旁的白衬衫一浪一浪地卷了起来。野间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9 f7 m8 @& x5 o( t( T% @+ H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教员室的窗户里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话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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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亮的地方猛然进入阴凉的校舍内，有眼盲的错觉。电话铃锲而不舍地响着，响彻了整栋空旷的建筑物，带来不详的预感。
水户走过无人的走廊，打开教员室的门。9 \: i: o, k( {2 g: b$ h
“喂？”) v- h% G4 z. v7 _5 d
“喂……是水户吗？我是彩子。”她没有花费时间寒暄，而是单刀直入道，“安西教练在吗？我找老师有事。”; I) s( d- m* h7 o, x% t, t
安西现在在体育馆里，水户正想说稍等他现在去请教练过来听电话，就听彩子那边传来了一阵电流的杂音，似乎临时出了什么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P2 H& t% Z; i, B
“啊……算了，我这边突然有事，水户，你帮我跟安西教练说吧，”她费劲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匆忙道，“三井学长扭伤脚踝了，我们及时做了处理，现在在医院拍片等着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和大家说不用太担心，至少目前为止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只是，现在距离比赛只剩一个多星期了，可能需要教练调整战术安排。”

水户把彩子的话和安西教练复述了一遍，体育馆里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因这突然的插曲安静了下来。站得远些的高宫和野间没听清楚水户说了什么，为这骤冷的氛围面面相觑，小声问道：“怎么了？”
“我明白了。”安西教练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湘北来说，全国大赛本身就是一场把握不大的硬仗，三井的突然受伤更是会带来巨大的变数。原本的投篮训练虽然辛苦但是充满了希望，这会儿却因为突然的噩耗使每个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黏腻的阴影。
对三井的担忧，对比赛的忧虑，是说不出口却弥漫在空气里的东西。
“本天才会连米亲的份一起努力的！”樱木突然大喊了一声，转过身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一些落寞，军团无声地对望了一眼，手里的篮球再度传递了起来。晴子捏着写字板的手指濡湿了纸页。micchi14.net% h9 Q9 O3 O$ t: Y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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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一直在体育馆里待到了下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7 }+ K- [+ P$ a- ~
中午热得睡不着，他昏昏沉沉地把头埋在水龙头下冲水。水流顺着刘海滴滴答答地从鼻梁上滑落，把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冷感。他在空无一人的公共卫生间里慢慢地用毛巾把头发擦干，而后拿起梳子将额发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
樱木汗流浃背地站在球场中央喘气，天气太热了。晴子走近了两步小声劝他：“樱木同学，要不休息一会儿吧？别太着急了，身体最重要。”micchi14.net. E9 K7 T4 s. g4 v
“没事没事！”樱木反而努力表现出精神百倍的模样，抬起手臂扑腾了几下，“这点小太阳怎么难得倒本天才呢，哈哈哈！”micchi14.net0 l1 F" f. [2 F, f
举着录像机的高宫这时才注意到水户站在身后，他不满地叫住他：“洋平，你跑哪儿去了。”
“快过来替我啊，我手快断了……诶，诶？喂！你去哪儿啊？想偷懒啊！狡猾！”9 q" P* r% l6 _
听到高宫的抗议，水户往外走的步伐顿了一下。他忽然折返，走到樱木面前比了个手势，拇指指了指大门：“花道，我去一下。”micchi14.net8 n, B0 K6 \! W# K& f* h
“嗯？”樱木低头看他，愣了愣，汗水布满了他散发着热气的躯体，“……噢！”
他干脆地应了，也没有问水户要去哪里。高宫眼见着水户说了这句话后便走出了大门，对他的叫喊充耳不闻，不禁深感莫名其妙：“什么啊？他去哪里啊？不轮班吗？喂喂喂我手要断了，没有人在乎吗？！”
“嘿嘿，你继续吧，”樱木只是笑他，“洋平不会回来了。”
“什么？”高宫震惊地看向门外，那里已经没有水户的身影了，“他要去哪？”micchi14.net; U% Y7 s* y" F0 s. B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i5 _$ ?7 q5 a, ~) _2 o' X7 c/ e
“因为，”樱木盯着天花板呆呆地回想了一下，忽然模仿起水户的表情和动作，“洋平他刚才这样……这样……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M* |3 o. J; l1 s& \) y$ q0 h2 {. v
高宫和樱木大眼瞪小眼，空气安静了几秒。他忽然怒道：“你还不如告诉我你们是用脑电波交流的！”

水户在藤泽站上车，坐到小田原站后换乘新干线。到达滨松市时已经是傍晚了，他站在湘北队入住的日式传统旅馆前，拉开了推拉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o. W2 F. w& l+ a5 O$ q
“欢迎光临——”守在前台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小的女孩子，她热情地招呼水户，语调带有静冈腔特有的温软，“……嗯？噢噢！是说神奈川来的哥哥吗？他们好像还没回来呢！”
虽然还没回来，但女孩也说那一队人里有人还留守在旅馆里。水户问那人住在哪间房，她指了指天花板：“在楼上呢！”; N$ l3 S' I  @
水户踩着狭窄的木制阶梯爬上楼，嘎吱嘎吱。旅馆里安静异常，隐约能听见走廊两侧客房障子门后的窸窣动静，像老太婆绵长的絮语。水户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只觉得走廊越来越窄，天花板越来越低……自己要走到深渊里去。' E) `; z  c! O$ b3 i* u
他猛地拉开了门，没有敲门。
窗户大开的房间里光线充足，照亮了昏暗的走廊。三井穿着旅馆的浴衣半躺在床褥上，半张脸埋在一片蜜瓜里，一只脚被枕头垫了起来。
“水户？”他看到突然出现的水户，愣了一下，脸颊上还沾着蜜瓜的碎果肉和汁水。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  u$ i( a
坐在床前的还有一个穿着红白相间运动服的陌生少年，对方愁眉苦脸地看着散落在榻榻米上的扑克牌，等到水户进来才抬头看了他一眼。micchi14.net* \' q8 ]! \8 {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H+ x3 v+ i. e- E# x- j, P

十八、

“水户，你怎么来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V$ r" B7 |/ l5 z0 u
三井很惊讶。水户的目光落在他被枕头抬高了的那条腿上，他的左脚踝外侧肿胀，此时正被压在一袋冰袋下冷敷。
停了一会儿，水户又把目光移到三井脸上，三井疑惑地看着他，表情是仿佛天衣无缝的无辜：“你自己来的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说要陪樱木训练？”
无论怎么问水户都没有回答他，气氛渐渐尴尬起来。三井目光飘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于是把榻榻米上的一盘蜜瓜推到他跟前，问道：“要吃吗？这可是静冈特产，常诚那边送我们的见面礼。”) {- t9 l- u. Q
坐在床褥前的陌生少年这时把散落在地的扑克牌都收了起来，嘟囔道：“我不玩了。”
三井看他一眼：“干嘛？”6 X3 H" _/ b8 f3 U
“因为，都赢不了啊！”他破罐子破摔道，“不玩了，我要回学校去了。”( r5 n4 c* n8 R
“真难看，是谁早上说要赢我的。”micchi14.net4 }/ ?6 j9 J! |2 P
少年生气了：“随便学长怎么说，反正我要回去了。都是因为要照顾学长我这一天才没能看比赛。”
“你这是什么态度？”三井也恼了，俩人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不是你们常诚害我崴脚的吗，也是你们队长让你来照顾我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少年低着头被噎得语塞，但他还是猛地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反正学长不要再拉着我陪你了，既然朋友都过来了，让他照顾你就好了嘛！”
他指着水户道，随后说：“我回去了，明天再过来。”说完大幅度地鞠了个躬，砰砰砰地就从门口跑走了。' ^+ u" M" e: C. Q% @4 F& l. }
房间内瞬间冷清了下来。这座旅馆本就幽僻，没有了咋咋呼呼的学弟这会儿更是安静得让人难受。被留下的俩人微妙地对峙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6 V5 G* c) n$ g% a0 G3 `9 g3 U
三井抱着胳膊坐在床上动了动，看着墙角道：“……木暮他们等会就回来了，你不用照顾我。”似乎是在回答刚才那个陌生少年的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 a6 y5 |( l8 j5 w& l
他正对着水户的脸颊上还沾着青色的碎果肉。
水户走过去盘腿坐下，也不管三井怎么想，把他扭伤的脚扶到自己的膝盖上看。三井左踝外侧有一片凸起的肿胀，由于皮下毛细血管破损肤色有些微微发黄，但也许是刚受伤没多久，加上急救措施做得好，现在看着还没有特别显眼的淤血。
“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三井道。9 `) |. I. a- L+ r1 ~: A6 t
“怎么伤的？”
三井双手撑在床褥上，默默地看着水户的手指在他的脚背上划过：“……在篮下跳太高了。”% ^* m" u; H7 V8 C( n, v9 s( _' j
他轻轻动了一下脚趾，能看到跖骨在单薄的脚面皮肤下运动着。5 j" T' X; e) s0 o+ |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很快就会好的，不会影响比赛。”他又低声说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是吗？”水户掌心贴住三井的脚脖子，“三井前辈真勇敢。”
三井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拧起眉头想把自己的脚抽出来，但水户握住了他的脚踝。他抽不动，也不敢使力。
“既然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去篮球馆？”
“……”% F' A, A9 R% Y7 J: O
“就是旁观队友比赛也好，三井前辈不是受伤后能够耐得住性子安安稳稳躺着的人吧？”% g+ h; J. v! w2 J; ?
水户没有像往常那样掩饰自己的冷酷，也许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干这件事了。micchi14.net  o6 G: W4 z% @8 q" M
“既然这么放心，又为什么非要拉着学弟留下来陪自己？”
“因为害怕一个人待着吗？”) l- G- p9 K, e
三井猛地红了眼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 h) U0 g2 U0 ]" e! N. o$ ^
他胸膛起伏，愤恨地要把脚踝从水户手里抽出来，但蹬了几下，到底是不敢使劲。慢慢地在最后失去了力气，撇过脸。
“吵死了……不关你的事。”6 K3 S9 o# L) X; n& W$ E* z
“到现在还要说不关我的事吗？”水户马上反驳了他，阴沉地找到三井的双眼。
也许以前三井还可以嚷着说你管我干什么呢，水户也可以在心底里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但现在不是以前，已经有太多的东西牵绊住俩人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9 {& x# ?9 I0 L
三井揪紧了被单，下唇在微不可察地颤抖：“像以前一样可笑地崩溃，然后让所有人都担心我吗？”& G3 ?. N9 i4 T  D% w  K
“我不想被那样的眼神看着！”+ u, b: I1 ?  ~) P;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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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破碎的喘息像屋内的骤雨，迅疾的雨滴噼里啪啦打落了树叶。就是因为以前受过伤，他才更不可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消极。
好可怜啊，又受伤了。
以前伤了膝盖就颓废了好久，这次不会还那样吧？3 e! u* H- ~9 z' v& K% W( N6 m  M
这是最后一次比赛了吧，是不是又要错过了……
在队里待着，他头晕脑胀，但一个人在房间里躺着，他又感觉自己像个废物。除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骤雨很快便收住了，三井止住了自己凌乱的呼吸声，在一屋子的死寂中嗤笑了一声。
“真恶心……这种被看透的感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 l0 {  E; O* A" {
他在榻榻米上摸到放在床褥旁的拐杖，抓住了撑着地面就要爬起来。水户站起来扶他，三井没有拒绝，只是含糊道：“我要上厕所……”micchi14.net! T% Q9 w) n* o8 h6 C
房间是双人间，三井的床铺旁还放着一条卷起来的褥子，角落里也有摆放整齐的个人用品，似乎木暮学长也住在这里。三井的床位是离卫生间最近的那个，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水户几乎没怎么扶他他便自己撑着打开厕所的灯，进了门，把门在水户眼前阖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a5 F7 J  H
地上的门缝往外透出一线光亮。
水户能听到三井的拐杖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蹭动的声音，还有浴衣相互摩擦的窸窣声。
他一直站在门前等着。6 M* P/ ?8 I5 f6 R
“三井前辈？”
“……干嘛。”
“好了吗？”
“没有，哪有那么快。”三井嘟囔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你不会一直在门口等着吧？”8 y( O) C: p3 r
“……”
“不用！我有拐杖会自己走，不用你守在门外等着来扶我。”
三井有点生气，但水户只是不说话。5 w7 q/ m. R5 Q
又过了一会儿，水户又问：“三井前辈？”
“又怎么了？”
“好了吗？”
“没有！”
“三井前辈？”micchi14.net: o/ s1 w# V2 l+ t
“没有。”micchi14.net8 w% ]6 c0 o" A. O! `0 h" [1 k
“好了吗？”
“没有没有——都说了没有了，你能不能回去坐着？”# G; E7 [" Q7 A. @& [
“……”micchi14.net+ ]4 w$ \9 n5 z8 G( s
三井拿他没办法，隔着门板无奈道：“你回去坐着吧，去楼下走走也好啊，赤木他们也快回来了……对了，你今晚是不是得在这儿住？带了洗漱用品没有？这附近有一家小型连锁的超市……”
“我没有听到三井前辈小便的声音。”水户忽然道。
空气骤然安静了。
“……变态啊你！！也不用守着听吧！”三井恼羞成怒的声音猛地从门板后爆发出来，他气急败坏地要赶水户走，“走开啊，你这样我都不敢尿尿了！”
“三井前辈根本不是想上卫生间吧。”
卫生间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再开口时，三井还是说：“……你走开啊。”
“出来。”& X9 L" ?8 R3 T. w. J2 g. C0 t
“不要……”micchi14.net. |4 K+ z# O* e) I7 y0 _1 O
“米亲，出来。”
“不要。”% U# d* |+ o% Z4 X! Y7 R1 {& j
“为什么。”
“不想出去。”
“为什么不想出去？”
三井不说话了。' r3 R/ }' O+ O& O& x
水户看不到他的脸，眼前是僵直的门板。大约是旧物新漆，干裂的油漆痕迹让门板看起来不新不旧，不伦不类。
“不想出去……”4 s% @2 ]) Q/ k4 V. I& v1 q& m
浴衣窸窣作响，又停住了。在一片寂静中，三井的声音微不可察：“水户的表情好可怕……”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j0 t2 B1 v/ e9 w/ |+ z- P
他闷闷地、痛苦地说：“你为什么要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i& g" U( K! Z/ f' B
“这个时候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了。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你明白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Y. j  s9 j; e
“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3 k; r6 h6 y0 b
他好像在迷茫地自言自语。' j& Y2 x( d: w$ T2 x! W9 l
“为什么总是让你看到我最难看的样子……我不想让你失望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 g4 b( k4 b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一个被水户抹杀了的回忆里，三井也曾喃喃自语地试探：“我是不可以依赖你的，对吧？”
他也在尝试把水户摆放在自己心里合适的位置，就像水户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藏起来的录像带命名那般。
但水户只是粗暴地把它扼杀了。$ @0 o( C+ w- H+ K
他忽然在某一天消失了。被留下的三井也许生气，也许不知所措，但他知道水户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篮球。$ S% Y- Z: C7 L, {: z% g2 }
只是篮球而已。
他为了篮球才出现在三井面前，在确定三井能够顺利回去打球后便不见了。
三井和水户说过很多次，说他知道他对他很好。他也告诉过自己很多次，水户对他很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好好负起责任，算是对那段时光的报答。
因此，就算几个月后终于在便利店遇见水户，水户却不冷不热时，他也没有发脾气。
就算后来隐约能感觉到比起自己水户更期待樱木，他其实对自己篮球打得如何并不那么感兴趣时，他也没有气馁。micchi14.net) T; u7 [# v) m# ?
就算在陵南赛的体育馆已经没有力气打开易拉罐，他也不会再向水户求助，而是等他离开以后再自己尝试开罐。micchi14.net9 N" n  z% z( f8 b3 F+ G6 u% }
就算此时扭伤了脚，他也只有躲开水户、躲在门板后，才能找到自己可以歇息的角落。1 n: D& r: c1 l. f3 [
他可以像自己理想中那样说到做到，只要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就好……micchi14.net4 [2 h  y1 Q) t1 F: u
凡此种种细节，在水户的脑海里复苏。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才明白，不是自诩是最了解三井的人吗？他早该注意到，三井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也早该想到，那个三井前辈，被这样对待了，怎么可能一句抱怨都没有——* W2 _/ ~% _8 V5 I
“但是我说过的吧，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帮过我很多。我以前那样，你也没有放弃我，那我也不应该那么计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t' }1 ?8 R* ^6 x1 W; F. N9 k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T: J' @, j0 ~- h) D
自尊心那么高的人，咬着牙也要在他面前扯开一个笑吧。4 I5 y0 A# X" g. i1 H

“砰——！”- _, j% H0 J- W3 a% W
随着一声惊人的巨响，门板扑簌簌地震动着。水户突然踹向眼前的门，森冷道：“开门。”% o" S& i0 V: H; g( q8 A5 U* L
门后的三井或许被这猛然的暴行吓住了，一时竟没作出反应。
水户又粗暴地踹了一脚，没有收起半点力道。
“出来。”
这座廉价旅馆本身隔音就不太好，设施也脆弱，被这么凶狠地踹了两下几乎感觉整栋楼都在晃，更不用说楼上楼下此时肯定全都被惊醒了。. g1 Y! S; k  M( X0 \" t' P
天花板上的灰尘被震得往下掉，三井被吓得已经懵了：“喂！！干什么啊你？！别把旅馆的门砸坏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R8 b- v% m2 W# `6 J/ l
“三井前辈，你开门。”水户的声音很冷静，但他冷静地说完后马上面无表情地又踹了一脚。门板上本就干裂了的油漆痕迹掉了一小块漆皮下来。
瘆人的气势即便隔着一块门板也能传达，三井缩在马桶上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钱在被高利贷追债。他越想越气，委屈得几乎要掉眼泪，又怒又怕地喊了出来：“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吗？水户洋平你是不是有病！！”) v( b6 M  U- G' u
门外静了两秒。& Y  l( m: i- s
就是这两秒，让三井全身寒毛直立。有种强烈的直觉感觉自己可能会死。背上冷汗狂冒的同时他马上以求生的本能惊慌地叫饶：“我开，我开！你别踹了！”
他吸了下鼻子，勉强抓住靠在墙上的拐杖，撑在地上缓慢地往门边靠。身上的汗濡湿了他背部的衣服，他的掌心也因为出汗而在拐杖的扶手上有些打滑。micchi14.net! y& a! |! X! ?+ c# S' ~3 d
门锁“咔哒”了一声。三井转动了把手，却一直犹豫着没有把门拉开，反而开始眼前发晕。
他不知道打开门后自己将面对什么。. r: l9 z4 d6 _5 o
但这点胆怯很快便被粗暴地碾碎了。门把手自己动了起来，推开门的水户迎面便把他抱住了。7 i' G: V# ~7 w  I' w3 @( F$ ?
由于冲势过大，三井又只有一只脚能着地，俩人控制不住地踉跄着往后倒去。三井已经准备好要磕到马桶上，但水户早就有所预判地护住了他的后脑。1 R) n2 |; U, M( Q# Q
他跪在三井身上死死地搂住他的腰，像不会再有第二次那般。松垮的浴衣被挤出千万条凌乱的褶皱。0 t9 j; X) o, K! L6 v
三井的颈窝里传出水户洋平滚烫的恳求：
“米亲……对我撒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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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k, q! v* Y/ X" w0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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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绷带之前得用皮肤膜打底。”木暮从医疗箱里取出一卷肉色胶带，推推眼镜向水户展示道，“就是这个……不用这个打底的话，后面拆绷带会很痛的。”
他说着在三井的左脚上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缠绕了两圈。
“绑的时候留心让足部保持在这个角度，”讲解的人一边回忆着一边不太确定地比划了一下，“不然很容易松……这里没注意的话，后面就没法补救了，只能拆开重绑。我以前帮赤木打脚时好几次都这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6 K: _& F: R% X: |2 @: C$ [
弹力绷带在三井的脚上规整地缠绕着。木暮先是用绷带给皮肤膜做了封口，而后沿着跟腱的方向绕过脚底板拉了三条边，最后又横着绕了几圈，把空位全部补上。
“这样加压是为了抑制出血，加快消肿。”他解释道，说完轻轻拍了拍手里被绑得工整仔细的脚，笑道，“好啦，大功告成！水户同学，你试试看。”micchi14.net( w. U# K: I6 ^5 J7 ?: l1 e
水户接过木暮递给他的绷带，把三井完好的另外一只脚抬到膝盖上。micchi14.net) M: Z. F; U# w6 Q- f2 {& I
三井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褥子上，无语道：“我是人，不是医学教具……”
“三井，你就别抱怨了，”木暮笑着说，“多好，还有水户同学照顾你。”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K9 G) {% Y- r7 `! _9 g
他还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关系那么好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5 E; V( }2 ?, k& {7 z2 E
三井有点尴尬，他偷偷看了水户一眼。但水户心无旁骛地撕开绷带，没有抬头。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8 I% L. p1 a& l
“是这样吗？”2 Q# ^! D7 b( Q/ g: ?& [! P
他把三井绑好的右脚搁在膝盖上给木暮看，木暮凑过身仔细瞧了瞧：“嗯……对，就是这样。水户同学学得真快啊，下次再贴得平整一些就好了。”$ o' A9 k7 n! k. V6 u  J
学会之后水户便把绷带拆开了，免得压久了血液循环不畅。木暮把新换的冰袋贴在三井伤处。
“四十八小时内要不断冰敷，四十八小时后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在那之前最好少动，也不要按摩，能尽快消肿的话，参加比赛还是很有希望的。”
“明白了。”水户道。三井却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木暮好笑道，“难道我说没希望，你就不干了吗？三井，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三井抿起嘴。过了一会儿，他道：“那你要和安西教练说。”
“说什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 v' i' F1 w5 E" X% b7 [. z- I
“……”micchi14.net6 H7 t5 q& N) V# J. B%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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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没来，队里除开带队的铃木老师和彩子外总人数是奇数，刚好多出一张双人间的床位。木暮搬到一个人住的赤木那边，把空间让给水户，好方便他照顾三井。
大概大家都会觉得突然坐新干线过来照顾三井的水户很奇怪，三井这么猜想。但事实上没几个人和他提这个，可能是水户和他们解释了什么，也可能只是因为三井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很少——为了保护脚踝他总是待在房间里。micchi14.net* X, ^9 |, {1 |' r
三井晚饭是在房间里吃的，水户用餐盘把饭菜给他送来，等他吃完再搬下去。三井看他楼上楼下来回跑，还要记着时间帮他换冰袋，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 A- W5 I# f+ [! V# b% g
但他又有点害怕。
他有一种，如果他让水户不要再惦记着照顾他了，水户又会变得很恐怖的预感。' r7 M* ]% B8 s5 @; x0 g: e
因为这种预感，三井整个晚上都很听话，小心翼翼地观察水户的眼神，几乎是叫什么做什么。让抬手抬手，让抬脚抬脚，让躺便躺，让抱便抱，像玩偶一般乖巧。
晚上灯一熄，他被塞进被窝里。水户在离他床铺一拳左右的地方盖着薄被躺下。
他来静冈除了钱包什么东西都没带。牙刷没有，面巾没有，换洗衣物没有……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是晚上赶在超市关门前买的，就连身上穿着的睡衣也是和同年级的潮崎借的旧T恤。
三井在昏暗的房间里试图看清背对着他的水户后脖子上松垮的领口。他在发呆，想象着水户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如此仓促地过来。
心里空空落落。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 s: T. R  l! M% J9 [5 c+ e
听说他受伤了便特地过来一趟，这当然可以证明水户很在乎他，但三井高兴不起来。他想要的不是水户充满歉意地照顾他，然后背对着他睡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9 k) V& k$ o5 j  g# V3 X0 ]2 v
伤脚被枕头垫起了没法随意翻身，三井干巴巴地躺着。他躺了一会儿，烦躁地叹了口气。micchi14.net3 ], [) v7 Y; Z9 Y* B
他以为他的声音很小，但事实上那在安静的房间内非常刺耳。三井看到水户的背影动了一下，吓得马上闭上了嘴。
但水户没有再动。
三井谨慎地瞪着眼睛，过了几秒，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拉到脸上。micchi14.net4 y( O5 v, h8 W8 f& U& y( g
电风扇呼呼地吹着。水户侧卧的背影比起男人更像个男孩，看起来很轻，很薄，一点都不厚重。他就这么安静地躺着，发丝垂落在枕头上，但谁也动摇不了他。micchi14.net+ o0 Q+ Z, w/ f* s/ u( ]0 t
也许他睡着了。  Z2 L( ~$ I9 O7 d: Z
三井脑海里掠过这一念头，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水户只是背对着他躺着而已。/ O% S8 A0 b5 u0 p! _3 G
薄被下的嘴迟疑地张开，双唇抿住，再聚合成圆。没有发出声音。
他无声地叫他的名字：) ~- u# V; `4 ~
水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Y9 i( @9 p) y% E' Y8 n
枕头上细软的黑发在风中轻摇慢晃。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6 m- m# ]0 n+ A! E/ y
属于夏夜的那一点旖念或许会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混乱的梦里。
“水户……”micchi14.net% f" P0 G& ]7 A5 x
大概三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呼唤里有多少渴望。
沙沙作响，薄被从身上滑落。水户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黑暗中回头看向三井，垂在眼前的刘海在脸上落下了阴影。
三井一动不动地接受水户的凝视，又看着对方向自己靠近。
他不想再遮遮掩掩地找借口解释他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想让他帮他翻身，或者想换冰袋……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都会消解他的意图。三井仰视着无声爬到他身前的水户，他想让他知道他叫他的名字，只是因为他想叫而已。
而水户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micchi14.net# ]2 C+ a; N) J% W- J7 l0 x
刘海下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对方淡漠的脸上发生了变化。
他的指尖搭在三井的手上，慢慢滑落到他的掌根、手腕……皮肤相接处是奇妙的、亲密的触感。水户把三井的小臂圈在手心，抬起来贴在唇上。
“米亲……”
他叹着，嘴唇在三井的脉搏上打着圈厮磨，微微显露出苍白的牙齿，仿佛要咬破他全身最轻薄的皮肤。可他又顺着他紫色的血管往下舔，用犬齿轻咬，把手臂内侧的软肉含在嘴里，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唾液的痕迹。
他停了一下。三井手臂僵直，忐忑又笔直地望着他。micchi14.net- Z5 g. A8 z, A, S) x% Z
水户扶在他身侧的手指插进腰带里把三井搂了过来，在对方吓了一跳时在他的颈窝处狠狠咬了一口。
“嗯……！”  B1 e, C3 k- u7 x2 x2 K
三井措不及防泄出了一声痛哼。水户实打实地咬在他肩上、脖颈上，又扯开他的浴衣领口往下舔。
那种感觉就像怀里抱了一条蛇一般。漂亮的蛇鳞冰凉滑腻，紧紧缠绕住温热柔软的皮肤，让每一个毛孔都为之战栗。三井面红耳赤地攀住身上的水户，因为害怕和混乱呼吸急促。他不知道吐着信子的蛇什么时候会真的把他咬死。micchi14.net0 ?# |. y1 N4 n2 T$ V" S+ S
可三井不想认输。他不想为这点小事退缩，然后再看着水户像一直以来那样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站得远远的。他一直在想，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被这个小他两岁的小鬼拿捏，好像他了解他全部的所思所想，好像他笃定他一定会被他咬的这两口吓跑。! q! q: n* c9 V) ?' I, J) T3 }, \6 L
不就是被咬几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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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米亲。”
水户洋平忽然变得十分平和，好像几秒前一直在发疯的不是他一样。他心满意足地抱紧了三井，避开伤脚靠在他的颈窝处睡着了。头顶的碎发在电风扇的吹拂下不断搔弄着三井的下巴，散发出洗发水的清香。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H+ r; Y" a% F- j
只有被留下的三井气喘吁吁地躺在原地。确定水户真的睡着了后，他一边想这个人是梦游了还是怎么，神经病吧？一边为刚才接吻时发出的可笑声响兀自羞得满脸通红。% G, P5 Q# k7 V( g
哪有人在接吻的时候会发出那么响亮的“啾”的一声啊，卡通片吗？！% W" R: H1 F) |) B. K  o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井什么声音都听过了。何止是双唇相贴会发出令人尴尬的声音，舌头在口腔里纠缠时唾液也会被搅得咕啾咕啾响，被舔耳朵时脑海里也会回响着又湿又粘的咕噜声……
结果就是三井每天除了养伤就是等着被水户亲。" z+ l( O8 e6 N% @7 m: f# u- G+ @
换一次冰袋要啾一下，绑一次绷带也要亲一下，吃饭前后都要结结实实地亲一次嘴。动不动就突然把舌头塞进他嘴里舔一遍。最可怕的是每次需要爬起来上卫生间，回来时水户都必定会把他压在床上吻得他想哭。就是很平常地撑着盥洗盆洗漱，都会突然被推坐在马桶上不让走，除非他把舌头伸出来让他亲。- a& b& u) K! q* h5 z6 {2 b) a+ H
“水户洋平，你够了吧！”
忍无可忍发脾气后，水户也会顺从地放开他。他从来不做三井真的讨厌的事。( X0 V6 {# O* M# J9 _( D
可这消停不了多久。下一次水户再靠近时三井又会习惯性地表现出迎合……然后就又开始新的一轮没完没了喘不上气的纠缠。$ q5 {; {5 `6 f* a
有时候三井也觉得自己就是该的，活该。可在这样的处境里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不是从头到尾顽抗到底，就是在一次次的心软之后习惯成自然。这不止是因为三井自己也喜欢和水户接吻，也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水户受不了三井抗拒他。他不想让水户难过，所以尽量避免去做这件事。
水户喜欢三井需要他、依赖他、向他撒娇，最好三井做什么都需要他帮忙，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他能感受到水户痴迷于这种状态。
真是有毛病。三井也会腹诽。但他没有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水户这样也挺可爱的。唯一让他有些困扰的是他现在很难有自己的隐私。
他承认他以前总是为水户离他太远而难过，可这不意味着他就想要那么近……那么近的距离。micchi14.net9 }4 B' l9 b1 \& B4 `& p# Y! p% m
由于唇舌交缠不可避免地起了生理反应，水户甚至不让他碰自己的性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b% f2 ?2 M8 \9 }% d7 F% l% `
为什么不能碰？“那是我自己的鸡鸡！”三井生气了。
水户让他在自己手里泄出来后，把[米青]液抹在三井浴衣深处的大腿根部。! [; `; Z$ n1 ]8 Z
“不……米亲是我的。”
三井懒得跟他争论，背过身嘟囔：“疯子。”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C* V- }6 |5 d3 Q
也许他再生气一点会比较好，再愤怒一点，水户也就不再这么做了。可三井就是既没有自觉也没有危机意识，就是抱怨几句都像在撒娇。
水户甚至说是怕他在卫生间摔倒，不让三井上厕所的时候关门。三井对着马桶尿不出来，后背直发毛。
“我受不了了，把门关上！”
水户也没变态到站在门口盯着看，但背对着大敞的门三井就是尿不出来。可就是真的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三井的心慌意乱也不减分毫，他总是害怕某人又要把门板踹烂。他上次被水户吓得有心理阴影了。$ Z0 Y. y+ V# W" O& q' |9 _9 S  c& R6 H
“可恶……”
想尿尿不出来，三井难受又委屈。他一手撑着墙抄起拐杖就扔了出去：“水户洋平你给我滚出去！”
木暮过来时，正看到水户站在房门外发呆。
“嗯？水户同学？你站在这里干嘛？”
“……三井前辈在上厕所。”) d& L  u: |" D  {! ]' x, f
“啊？”木暮愣了一下，“他上厕所，为什么你要在走廊站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F5 v% P1 G) o$ }1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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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暮过来是来提醒三井多下地走动的。
处理措施做得好，拆开绷带后能看到三井的脚踝消肿了许多，淤青也散开了，只有脚脖子上还有一两抹紫色的痕迹。micchi14.net$ r  a: W; l) r, H, }" s
“以后可以下楼吃饭啦。吃完在院子里走走，把脚走开，别搞得韧带粘连了。”
这对三井来说简直是天降喜讯，他马上就想下楼透气，不想再在房间里待着了。水户把榻榻米上的拐杖捡起来递给他。/ }+ j; S  X3 r
“对了，三井，”木暮离开之前嘱咐道，“你下楼的时候还是让水户同学陪着吧，这里的楼梯太陡了，我怕你摔了。”micchi14.net2 I/ }( [# h3 B
可能是想到水户这两天照顾三井很辛苦，他顿了一下，又说：“不然我来也行，等我回房间拿点东西……”
“不用了木暮，”三井不以为然地朝他摆手，“不用担心我。”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N8 T" G- d4 u( g3 k
他想着，就是不嘱咐这一句水户也会陪他一起下楼。7 O- ]! y0 z& u! d+ ]
果不其然，三井下楼梯的时候水户在矮他两级的台阶上站着，陪他抓着扶手慢慢下楼。虽然说了可以下地走路了，但三井还是不太敢让伤脚承重。每次受伤，比起怕疼怕痛，更难承受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次受伤的心理压力。那种恐惧会让人在畏缩中固步自封。
“米亲。”
只剩最后两三级台阶时，水户站在一楼朝三井伸出双手。
三井愣了一下，撅起嘴：“……干什么？”9 `5 C; {# s* g1 f. x6 s( A
“下来。”水户道。
三井神经兮兮地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一楼的走廊上没有人了，却还是犹豫着没有动。他已经找到瘸腿爬楼梯的发力方式了，只是两级台阶而已，用不着这么娇生惯养。
“三井前辈，下来。”水户催道。
三井咽下一口唾沫，安慰自己反正也没人看到，走下了一级台阶。他朝水户伸出手，马上被水户环抱住了。micchi14.net: [9 }, |3 _3 y' ~( i8 R
水户牢牢地把他抱了起来，浴衣在两人中间被挤得乱糟糟的，皱成一片。
被比自己矮的人抱起来实在是奇怪又羞耻的一件事，三井尴尬得满脸通红。他低头接触水户的眼神，水户不知在想什么，一点儿也没有笑。
他就说……就说他最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到水户这个人。那只会让他变得软弱。
可是他又想，水户洋平这个人不知道是会什么魔法，为什么他总是能找到连三井自己都不清楚的软弱的自己呢？
三井迷迷糊糊地想着，在水户光洁的前额上啾了一下。
水户愣住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 u" I( L& e4 A
正要往这边走过来的前台姑娘也愣住了。, Z6 K) Z7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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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三井扶着额头搅弄碗里的纳豆，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几分钟了。
“三井，饭菜不合胃口吗？”坐在他旁边的木暮咀嚼着三文鱼肉关切地问。" B5 r4 ?" ^/ X1 J$ `
“呃，不，不是……”
三井突然很想念樱木。有樱木的饭桌肯定会比现在热闹百倍，那三井的大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地循环播放刚才的窘事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2 ^" [( ~& o1 K
他脸上的热度直到现在都消不下去。实在是太丢脸、太尴尬、太让人抓狂了！怎么就刚好被撞见了？他平时也很少主动去亲水户，久久一次就正好被看见了，他还啾、啾……啾了一声！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三井都要把碗里的纳豆搅拌成浆糊了，水户却若无其事地坐在饭桌对面，脸都不带红一下。三井气不过，在饭桌下踹了他一脚。
“砰！”/ t, k0 f" F2 K& T+ j" b6 B+ K- f, ]
桌子震了一下，宫城端在手里的汤溅了出来，落在了赤木的味增汤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三井。

刚入夜，外面的暑气还未完全消散，但习习的晚风足够让人舒适。三井扶着木暮的肩膀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走到第二圈时，他把手放开了。
“会痛吗？”" S  x9 Z3 f7 b2 e  H
“嗯……还好吧，”三井斟酌道，“就是还是不太舒服。”
他一瘸一拐，左脚上绑着的绷带不慎蹭上了一点潮湿的黑泥。! a9 O% V8 J7 H4 s) D- Y5 {, r
“水户同学的绷带打得越来越漂亮了。”
听到木暮这么说，三井低头看了一眼脚踝：“……嘛，毕竟也绑了那么多次了。”- q' T" r" h  R6 q
“真好啊。”
“啊？”+ a5 L+ w/ i5 _3 C' `
木暮傻乎乎地笑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走上前，让三井扶着自己的手：“我还记得高一的时候经常去野口综合医院看你呢。”  s+ U3 A6 T; f
突然提到以前的事，三井不自在起来：“是吗？”
“是啊，幸好这次你受伤的时候我们可以照顾你。你和赤木都太要强了。”
三井哼哼了两声：“干嘛拿我和他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9 K  [8 m; `+ E; [7 @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揽过木暮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问：“海南那次，那家伙扭伤脚后是不是偷偷哭了？”
“啊？”木暮哭笑不得。
“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快告诉我，”三井还在锲而不舍地纠缠，“赤木那家伙整天在我面前那么牛气，被垫脚的时候其实痛得要死吧？”& t6 ?! i% h5 l3 p/ F, d
木暮呵呵地笑着：“那我也不知道。你都不会在我面前哭，赤木就更不会了。”, M0 J5 z! A; O: f7 y
“哼……没意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 V6 O6 ?0 X/ k2 x* H) T% {
院子里靠墙放着几支晾衣杆。他们碰到死路，便从分岔路绕了回去。地上是一条由石板铺成的凹凸不平的小道，三井必须小心地走着。2 W! R$ p. ~+ e
“照现在的恢复速度，很快就会好的。”
“嗯。”$ _% s, B7 G, u& v
“一定能赶得上比赛的。”
“当然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  g2 ~. h9 M$ |- |
“三井，我想要我们都站在那个赛场上。”# ^9 e1 l, W2 B: b
木暮的圆型镜框滑落到鼻梁上，镜片映出廊檐下灯笼的光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我经常梦见我们都站在那个舞台上呢……睡醒了都忘不掉那个画面。”
三井默默地看着他。) D7 O" }( a1 O8 H5 O  R
“所以，三井，要再辛苦你了。”. Q9 T; i) H. I1 l, p1 e2 B
“……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7 P7 e  g0 c0 N3 [5 J( V
“呵呵，也是呢。”
木暮笑眯眯的。他们走回去时，走廊上传来一声呼唤。水户脖子上挂着毛巾，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湿气叫道：“木暮学长，你可以去洗澡了。”
“好的。”
木暮把三井扶到缘廊边，一边走一边还记得小声对他说：“三井，你也要对水户同学好一点啊。”
“啊？”三井不明白木暮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我已经对他够好的了。”micchi14.net2 e" S3 S( Y8 A1 f1 u! p) v, H2 d
“他照顾你很辛苦的，你也不要太任性了。”木暮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还在劝。9 x2 g3 ^3 S7 O4 O% n7 ]
“所以说……我已经够惯着他了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M: {) p7 S- @/ U0 }4 C& [/ B
“那你怎么还无缘无故踹他，还不让他进房间。”木暮虽然没有谴责三井的意思，但眼里也流露出不赞成的态度。
“……”" _! ^1 I" r" l% A8 }; \
三井一时间竟百口莫辩，想解释都无从说起，气得想翻白眼。
木暮走后，水户想把三井扶上缘廊，但三井站着没动。于是水户只是抱住他。
“三井前辈，你刚才和木暮学长在说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三井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他。
他站在院子里，正好挨着缘廊上水户的肩，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湿漉漉的洗护用品的清香。水户捏着他的后脖子往上摸，伸进三井毛茸茸的短发里抓揉。
“唔……”三井的呻吟声闷在喉咙里。! \% ?7 }# T6 m4 I- N
“他说……”
“嗯？”( W$ s: [% ~- H% E8 o+ Z
“他说……你要对我好一点！”三井气急败坏道。micchi14.net; e& L( y% P% N
水户听了，只是有点疑惑：“就这个？”
“什么‘就这个’，看不起谁啊？”三井气呼呼地往下拽他的衣服，“你做到了吗你？”* M1 z  b! `. }& O
水户愣了一下，他很少能有机会从这个角度看三井。三井双目炯炯，因为不高兴撇着嘴。
“也是，还没做到呢……”! J; \. i3 R9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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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一楼有公共浴室，但为了保险起见，降低摔倒的风险，三井都是在楼上的小浴室洗的。那里空间窄，水压不好，热水也时有时无，但好歹能够支撑身体的地方多，就是不小心脚滑了也不怕。
三井回到房间后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正准备去洗澡，宫城含着牙刷就过来敲门了。
“三井前辈，你明天要和我们去常诚吗？”micchi14.net+ |) R' W5 _& w0 J& B
三井有些意外：“可以吗？”
“你不是可以下地走路了吗？”宫城边刷牙边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商量过了，小心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成天待在旅馆里也很闷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m1 [* e; M2 W$ B- ^/ S
就算不能下场比赛，去闻闻体育馆的味道也好过关在房间里。三井当即就想答应，但一旁的水户却开口道：“不去了。”; A: N- X0 U- _) w; J0 n
三井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生硬，水户顿了顿，解释道：“也不差这一天，等脚养好一点再出门不是更保险吗？”6 j7 A6 W. k, h) k$ H  D& u
“也有道理。”宫城抓了抓头发。毕竟三井就算真去了也没事干，只能坐在旁观席上观赛。
三井却用一种委婉的语气插嘴道：“……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W; R/ }3 c. ?; e* n8 z
“那就是想去咯？”宫城能感觉到三井想去，“那我去和赤木老大说一声。”
他正想离开，怎料水户又说：“一整天都待在那里，会很无聊吧。中午也没有地方好好休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d' q6 }4 J9 D! M
“那想回来也可以先回来嘛，又没有硬性要求。”
“路上出意外的概率太大。”micchi14.net0 s' U! @1 r! b1 z
“都是坐车，能有什么风险……”, [; [( ], ~9 k3 q
不了解内情，没有人能理解水户对于三井出意外的恐惧。宫城说了几句之后就有点不爽，他不明白他明明是来问三井意见的，为什么是水户一直在回答。何况显然三井自己是想去的。
见房间里的气氛渐渐诡异起来，三井都懵了。他拉了水户一下，对宫城道：“你先回去吧，和赤木说我明天要是想去会自己下楼的，没有下楼就是不去了。”
宫城挑着眉，看起来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s) m6 w2 {' H- G)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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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后，屋内安静了下来，  J( h- \9 R5 R8 E* _/ s
三井松开了抓着水户的手，向后坐倒。他好奇地瞅着水户刘海下轮廓模糊的眼：“……真少见啊，你在闹别扭吗？”6 t, A9 s3 O0 W2 X" f% J
水户低着头没有回答。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E4 `) z* t6 {
三井还是道：“但我还是想去……在旅馆太闷了。”+ C. y& w3 l) Y6 p5 q  h
他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不需要征求水户的意见和许可。他本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却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试图动摇水户的意志：“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伤，担心我赶不上比赛。这我比谁都担心，但是只是去看个比赛而已啊，观赛也能积累经验……”
“我根本不关心那个。”* @+ i1 q% \$ C
水户却生硬地打断了他。
三井怔住了，没明白他的意思。+ S/ p! I3 \: c
“篮球的事，怎么样都好。”水户洋平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厌恶的神情，“我已经受够被这东西玩弄了。”
“只要三井前辈的腿好就够了。”micchi14.net7 z0 z! N9 P: }& G: X
三井呆住了，他以为水户在开玩笑：“……你说什么呢，当初不是你非要我回去打球吗？”
“我后悔了。”
“……”2 s/ B4 t; P0 |
“没有我，三井前辈迟早也会回去打球。”
“……什么？”
“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从三井发哑的声音里听出异常，水户抬起眼，愕然地看到三井眼眶红了。micchi14.net4 b% X6 R  J; k0 M' a1 J2 `- b) u' L
“水户洋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7 r( N5 @7 E1 G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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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8 b! y' @- m% `& q. C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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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怔住了。
“以前不说一声就消失……现在又说你后悔了，”三井由于压抑不住心中巨大的感情波动而尾音发颤，他嗤笑了一声，“后悔？你后悔什么？”micchi14.net+ C# D% n) r/ I# J' d+ D, {& c
“后悔自作主张地宣称就算我痛哭求饶也要让我回去打球？”
“后悔日日夜夜在篮球场学你根本没有兴趣的三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l, r# A# g1 k! o5 q  l
“还是后悔、后悔说你想念……烟火？”
曾经为了让三井重新捡起篮球而冷酷的、坚定的、温柔的水户洋平，也许他自己不屑一顾，但三井没有一刻忘记过。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自己的目的，你说的那些漂亮的鬼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可我相信你了。”三井大概很不想在这种时候委屈得哭出来，却因此憋得更为狼狈，“我相信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相信你不会放弃，我相信你能让我回去……”# z8 z" M( ]' E/ f
“我一点都不后悔，水户。很高兴能和你相遇，我很珍惜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7 E' w$ d! d- g0 q9 Y
“可为什么你要后悔呢？”
三井的声音带上了浓厚的鼻音。这让他的话像泡在了水里，在水面外的人看来只是遥远又扭曲。也许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三井依然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努力去靠近难以靠近的水户，但那都是建立在他相信这一切都有意义的情况下。
而现在水户又要把他珍惜的所有抹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i2 ^3 P9 }7 h/ g: v& t: b& @; p
“为什么你总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5 P; L* Q; e+ L. d/ ~" B- w" @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w0 V- U) x' g# i

三井抛下这句话便走了。他扶着墙，用他的伤腿走了出去。他走得那么慢，水户却动不了一根手指去挽留他。micchi14.net5 Q, _5 U5 e1 x9 ~" D# x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在原地，浑身冒冷汗。像在一瞬间病倒了。# z! S8 ~+ P, p4 r# V5 U3 v%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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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
不要去，太危险了。
留在我的视线里。
……

水户半夜开始咳嗽。他埋在枕头里，脑袋昏昏沉沉，四肢关节像被灼热似的疼痛。三井侧卧的背影被他含在眼里，他不肯阖上眼皮。/ F. t5 ]) a: v, W
可即便如此水户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蚀，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也许因为生了病，他睡得尤其沉，等他终于醒来时三井已经不见了。他甚至没有听到三井起床的声音。' y6 X% e/ D: _. C8 ?
摆在两人床铺中间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三井下楼了。& ]1 S% x: O" u; |* r, a; U, _
三井下楼了，意味着他已经走了。( b; l5 \0 [% O7 m( o, p; E( b
水户定格在醒来时的姿势，茫然地看着钟面上秒针嘀嗒。表蒙被窗外透进来的晨辉照得微微反光。# x* |: s  |$ T3 z% s'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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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生病了，找不到缘由。他身体状况一向很好，他几乎不生病。% [6 K- z6 \2 w$ a" a  Y
他在卫生间洗漱，牙刷伸到舌头上便引发了一阵干呕。从胃部到咽喉急剧抽搐，像身体深处有来势汹汹的神秘力量，到最后却只吐出了一点透明的胃液。
没有任何意义的液体顺着盥洗盆的内壁往下滑动，在幽黑的排水口前停住。水户拧开水龙头，五金件嘎吱嘎吱响。他用水龙头的流水洗了嘴巴，洗了脸，最后抓着洗手台撑起身体，镜子里照出他仿佛被暴雨淋湿的苍白的脸。
他想起昨晚三井说他珍惜以前的自己，于是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捋直了被打湿的刘海，直至它们乖巧地垂落在眼前。他以前就是这么出现在三井面前的，他知道这样的自己会让三井心软。
可他又想起三井曾经说过他把刘海梳起来的样子很帅。3 |$ i; i0 G( H; s. Z( V, j: k
抓着刘海的手迟疑了。) Y& w* Z: K4 c: A
水户对自己的脸不感兴趣，他只是希望自己是三井喜欢的样子。
然后呢？
他问自己，然后呢？就算三井喜欢他的模样了，三井会原谅他吗？刘海是梳起来还是放下去有这么重要吗？他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问题不在这里，却还是要干这么幼稚的事。他慌慌张张地想要三井继续爱他。micchi14.net) S8 ?" v1 ]  k4 c; h* }. F% m: C
脑海里混乱嘈杂，吵得太阳穴疼痛不已。水户以为是病情让他的思维支离破碎，于是拿起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打算下楼问旅馆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药。吃完药后他会去常诚找三井。三井可以气他，可以怨恨他，但他不能让三井离开他的视线。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0 y2 p9 `9 \
可刚一下楼，水户就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他愣在了原地。4 L  }( }6 j! J8 T' p! w, ^. u
一楼大厅向阳通风，光线很好，沙发前的电视机上放映着重播的综艺节目。并不是那么有趣的节目，搞笑艺人一次又一次地表演自己拿手的段子，嘉宾们都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电视机前的人却心不在焉地转动手里的遥控器，没有笑。
与大厅相连的餐厅里，眼熟的前台姑娘正从餐桌上端起餐盘。一见到水户她便热情地招呼道：“客人，要不要来一份海鲜粥？锅里还温着喔！”micchi14.net, n( G" O1 I8 O* D) O
三井手里转动着的遥控器突兀地停了，他没有回头，转而抱起了胳膊。! w3 d0 F+ H* D8 R3 V7 p
水户在厨房里舀了一碗海鲜粥，拿了一碟腌萝卜片，放在离沙发最近的那个餐位上。收拾好碗筷的小姑娘也坐在了电视机前，她抱着膝盖和三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c" y: Z' \' u! L" K! R
“那是什么？里面有空间，应该是用来养小狗的吧？”micchi14.net& u, W" B7 {6 z; u! D
“……”
他们在讨论电视节目里的抢答游戏，主持人向嘉宾们抛出一个问题：京都老建筑外墙上经常能看到的竹拱是用来干什么的？
“每家都有竹拱……哪会每一家都养狗。”三井不以为然。8 i8 i4 o( R$ ^7 B+ ~) c6 q
“谁知道呢，也许是养小猫也说不定。你看，那上面还有小孔呢，肯定是透气用的！”小姑娘指着屏幕叫，但过了一会儿她又苦恼地摇头，“太难了，我猜不出来，我没去过京都……”micchi14.net/ Z. p9 y) z, B- Z/ V+ Q# E
最后答案揭晓，这种用竹子和圆木做成的围栏是用来保护外墙，防止野狗尿尿的。micchi14.net  q2 L3 L+ F1 X% y" [3 @) r) z
“什么！”8 k) a" k( f3 [3 w/ _( n
小姑娘大跌眼镜。三井也骂了一声，笑了：“什么鬼东西，这居然是真的？”
大厅因为俩人的谈话有了热闹的人气，三井毫不吝啬他的笑声。水户一勺一勺地把白粥舀起来含进嘴里，咽入食道，胃部逐渐温暖充实，食物让干瘪泛苦的舌头重新长出了血肉和味蕾。他忽然想起他原是下楼来找药吃的，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4 Y) G! j% m2 m1 u
“笨蛋离谱，”小姑娘摇头晃脑，“这不是耍人玩的嘛……不过我也算答对了一半吧，都是小狗的事情呢。”
三井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笨蛋离谱？”5 U) N  p+ y/ N. X; c
“对对，笨蛋离谱。”
“那是什么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R, |7 ~5 B7 x/ L
“啊、对了，你们不知道吧，”小姑娘像来到了自己的优势领域似的兴奋地看着三井，又回头看向坐在餐桌前的水户，好像要把水户引入他们的话题，“这是我们静冈的方言喔，我们会用‘笨蛋’来表示‘非常’的意思，‘笨蛋离谱’就是‘非常离谱’的意思。”9 _; X; \7 z" m0 n4 y: K0 c% H% M1 a
“比如？”
“比如我们想说苹果很好吃的时候，就会说‘这个苹果笨蛋好吃！’”/ t# G7 w: b$ s' ]3 T+ W
三井笑倒在沙发上，水户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虽然小姑娘多次尝试让水户参与这场谈话，但水户仍是一句话都没说。他怕自己开口说话，三井就不笑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 b3 n: K* \+ \
“那你们要是想说一个人很笨的话会怎么说？”三井撑着脑袋懒洋洋地问，他的语气里有不怀好意的气息。micchi14.net% Y5 \4 k9 q2 K
小姑娘知道三井想听什么：“笨蛋笨蛋？”
三井掩饰不住地大笑起来，他学着女孩的腔调复述了一遍。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8 d* k, O" v7 E/ I
“对，意思就是这个人真是个笨蛋啊。”
仿佛上瘾了似的，三井接下来重复了好几遍。“笨蛋笨蛋，”他一直在说，靠在大厅的沙发里很大声地说，“笨蛋笨蛋！”/ V- ]8 i7 }8 K) t. S
水户觉得三井是在骂他。( V5 w. V0 }7 R( p6 H9 l-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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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们对彼此沉默了，早上也是。不仅不说话，三井还尽量避免和水户眼神接触。这对三井来说大概是很少见的，他不是那种擅长冷战的人。' `1 _6 Z6 D6 c2 G, j! Q: u0 E
但三井留下来了，他没有去常诚。
他明明很想去，却没有去。就算和水户吵架了，他也没有去，他甚至没有把这当成一个能够报复水户的好机会。micchi14.net- v+ j2 i* j/ @+ Z: M9 C( u
水户一点一点地把海鲜粥喝完，他用汤勺刮下碗底残余的一点汁水，抿在嘴里。一刻钟前他还在呕吐，一刻钟后却已经把整碗粥都喝完了，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反复无常。
他不会放手的。在这一刻他如此确信，他永远不会让三井离开自己。5 d9 _. v0 p9 T- j6 ?7 f. I  A$ ]5 j
水户垂着眼皮一边反反复复地刮着已经空无一物的碗底，一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他的想法很乱，很偏执，却是第一次如此直面本心。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知道自己总是会让三井难过，也许他就是不适合三井，也许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交往对象。但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会有另一个人像他一样欺负三井吗？而三井也会像纵容他一样去纵容别人吗？他会允许别人让自己疼痛，会被啃咬，被舔舐，被亲吻，会露出狼狈的表情，会在吵架后仍然心软……micchi14.net2 Q% d* r2 g/ c7 B( |* b8 Y. }
对，就是这样。水户终于承认就算他明知道自己会伤害三井，他也不想放开他。独占的[谷欠]望胜过了保护的[谷欠]望，他满腔私欲，接受不了第二种可能性的存在。2 G8 R" L1 Y+ z
所以他会让三井原谅他的。! O: H3 B, f8 I
他会说三井爱听的话、想听的话，他会说他不后悔，他会说他赞同他的看法。他会用言语和行动编织起一个漂亮舒适的牢笼，就像他一直以来最擅长的那样让三井融化，让三井无法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然后他会表现出三井最喜欢的样子，抱住他，亲吻他，让他相信他是不能离开水户的，一步也不能。
三井在院子里一瘸一拐地走着，走完一圈，便毫不停歇地开始第二圈，他在尽力使自己的脚习惯承重。水户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就像他们只是刚好同路那样。micchi14.net- ~& X3 A: C0 Y3 m: p1 c
眼前三井的背影看起来心无旁骛，他一定什么都没想，他习惯于训练自己的身体。水户却满脑子杂思，魂不守舍，这可能正是他迟迟不敢缩短距离的原因。micchi14.net) ?) L% u9 D0 F0 A
可当他终于试图靠近三井时，三井却突然站定了。- x" Y) z1 M- `8 ?6 V
他忿忿地偏过头，对水户道：“水户洋平，你要是再敢把我当蠢货糊弄，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但水户脑海里所有疯狂庞杂的念头确实即刻应声而熄。他呆愣在原地，看着三井又把头扭了回去，不高兴地走远了。: F0 [3 s. H, d9 Y! N6 l3 @
水户又回到了早上睡醒后面对钟表时那种无能为力的状态。他再也想不出任何精妙的办法了，他的身体里有一片黑暗沉默的大海。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b. E" k! N7 j+ w
水户这种状态持续了许久，直到天黑了下来，直到去常诚的湘北篮球队回来了。
晚间共坐一桌吃饭时，有少数几个人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氛围，坐在水户身边的石井一直在尽力抚平自己手臂上立起的鸡皮疙瘩。木暮小声询问三井：“你明天跟我们去常诚吗？”
今天不去，明天应该可以去了吧。木暮眼里是这个意思，但三井盯着桌面犹豫了一下。- d0 {% J- x6 O$ ~4 d
判决的法槌迟迟没有落下。
“算了，不去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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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决定再等他一天。
水户没有因此太高兴。三井等了他一天，意味着他又让他失望了一天。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d# X5 p1 d- \; \
晚上躺在一间房里，水户总是觉得格外难熬。他很想把三井吃进肚子，好让三井住进他身体里填补他内心的空洞。迷迷糊糊地想来想去，他亲吻了三井侧卧时露出来的耳朵，又用鼻尖轻轻地点他的后颈，像在敲门一样小心翼翼。慢慢地，水户用膝盖顶进三井的双腿间，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 |& q) d4 t0 n3 R
抱在一起时会觉得很温暖。micchi14.net' j% r$ E9 y- Q& j
彼此的衣服混在一起，分不清了；四肢交缠，分不清了。呼吸也是，体温也是……最后连心跳也分不清了。
咚咚、咚咚。7 Y" Z/ w- J6 H. Q; [3 {
三井没有拒绝水户，也没有迎合。他的动作中有一种顽强的意志，水户动摇不了他。6 E; ?- `* K. |: C+ ]
只要给他想要的糖果，他马上就会原谅你。但如果不给的话，他也会记恨你一辈子。就是这样的，像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柔软又顽强的意志。
“米亲……”
水户很伤心。  }# h% g# s% i3 d6 o
他爬起来握住三井的手，牵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让它撩动柔顺的刘海。额发被撩起又落下，轻轻扫过眼尾的皮肤。三井的手在水户手里颤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隔日是令人惊讶的好天气，晴蓝的天空耀眼夺目，把地平线上的一切照得熠熠生辉。水户在二楼打开窗户，因为适应不了光线流出眼泪。他隔着泪水看到旅馆在后院的空地上晾晒被单，晾衣杆撑了起来，一排一排，像港口休憩的帆船。
三井不在屋里。这些天他起得越来越早，就好像他越来越忍受不了和水户单独待在一起一样。
水户被逼到极限了。他想了一晚上怎么才能让三井对他笑，最后他放弃了。6 e1 j$ ]$ q9 g; o  D0 N% k! b
他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下楼去餐厅吃早饭。吃完早餐他和前台的小姑娘说了早上好，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外面阳光强盛，檐下有浓重的荫凉。水户看到三井坐在缘廊上，伸到地面上的伤腿被日光照着，看起来比之前更健康。- |- A* W. u; x! b" r4 k
“你要不是来认真和我道歉的话，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三井头也不回地宣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 I2 x  l! y- _% {6 Z( Q, L
但水户把舌头塞进了他的嘴里。他完全无视了三井的震惊和恼怒，按着他的后脑勺强吻了几分钟才不舍地放开。三井双手被攥得通红，脸也是红的，唇上狼狈不堪地挂着亮晶晶的口涎，低头一看，甚至连身上的浴衣都被扯开了一点。他简直不敢置信。
“你……！”) P  X& z! A) C6 T8 }* Q6 @
他瞪着眼睛刚想发怒，但水户紧接着就道：“三井前辈相信时间回溯这种事吗？”9 U9 [' u4 ]# c9 B5 `1 X; J3 \- d
或许是话题跳跃得太突然，也或许是水户的眼神太认真，三井一瞬间懵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Z. j# \3 q( O# H+ Q9 r* f
水户见他这个样子，又贴上去啄了他红肿的嘴巴一下，然后在真的惹恼三井之前退开。7 o" u2 }2 E" C1 ?& }5 N
“相信吗？回到过去这种事。”& ^# e6 B; D1 V
“……不相信。”三井以为他又要搞什么鬼，只是防备地看着他。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_/ I) |2 B! `' w9 v
水户也只能苦笑：“说得也是。”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水户自己也很难相信。但他没办法，他必须和三井坦白一切，否则三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micchi14.net7 F$ N  @; z; s0 E, v
“那三井前辈就当是听我讲一个故事吧，”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想讲一个故事。”
水户告诉他，他以前认识另一个三井。那个三井没有在街上遇到死缠烂打的小鬼，也没有嚣张地往别人头上倒饮料。但他同样不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家伙，他穿着皮鞋踩在了篮球馆的地板上，他说他要把体育馆毁了。, q! |# |9 k9 O! q4 s) ]% B
水户最好的兄弟会在这座体育馆里开始他崭新的人生，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把这个入侵者揍了一顿。8 u3 S$ B. P/ q5 `% t% e: t; q7 j6 @+ v
“然后呢……三井前辈，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你能猜得到那个三井前辈几天后就把头发剪短了，向所有人鞠躬说他要回来打篮球吗？”水户喃喃道，“你能猜得到吗？你能猜得到的吧……因为你也是这么做的啊。”0 i. b9 Q: K$ T0 n, K: E/ K' P: }
后来湘北在县大赛上打过了翔阳，打过了陵南，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入场券。
但水户最好的朋友却在这个辉煌的赛场上受伤了。
他的朋友是一个即使被数人围殴也不会痛的强大的家伙。他们从小一起玩闹，一起打架，一起消遣着时光长大，他清楚他身上每一个伤口的来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次见到他伤得那么严重时不是在熟悉的街头巷尾，而是在明亮陌生的球场上。+ j# b6 _1 u7 p, v8 v' p# c- x8 M$ T
水户总是觉得很迷茫，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无力。8 w, U$ {4 w7 X5 O3 P
而为了消除这种无力感，他想到了三井。micchi14.net* u9 _$ |9 K3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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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没有任何隐瞒地说明了他是如何希望借助三井的力量挽救朋友的。他无法介入球场，所以他希望三井是那个能让他的意志进入球场的工具。所以，没错，最初他确实只需要让三井回去打篮球，他不需要三井本身。
水户也没有任何掩饰地和三井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后悔。
与其说他是一步步后悔的，不如说很多时候他都会后悔。只不过一开始可能只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舒服，到后来逐渐演变成巨大的痛苦。
因为三井太乖了。9 x1 h& x# S0 O# i# t( m: r' C( M3 W
他把水户帮过他的一丝一毫都看得很重，把水户曾经透露过的期望都认真地放在心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水户只是有意无意利用了三井，而三井竟真的把这当成自己的责任和约束自己的要求一样。一旦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到，没有做好，他就会苛责自己。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R0 C# L5 R9 q. B
水户十分痛恨他这一点。每次只要看到三井自责，他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他怎么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呢？甚至如果不是他的自作主张，三井也不需要遭遇未知的蝴蝶效应，就像他此时本应该在常诚打练习赛，而不是被关在旅馆里养伤一样。

在决心向三井剖白之前，水户认真考虑了许多。
他想过三井听完后也许会以为水户只是在利用他，从而真的要和他决裂。他也想过让三井知道这些，或许会让他以后在赛场上有太多不必要的顾虑。他不知道当他说出这一切时三井未来的人生是否已经在悄悄偏离原有的轨道。- O; C% w% u: k: Y5 w: }& x
所有可能的后果水户都考虑了一遍，但他最终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不管未来如何，他只是不想让此时此刻的三井又一次对他失望。4 F: {7 U. V% C' M# a, @
大不了再来一遍。水户想着，大不了让三井再认识他一次。是踩在篮球馆地板上的皮鞋也好，是从脸上流下的饮料也好，他都甘之如饴。* T7 {# E  f! h$ S! z
但三井听了却只是对他说：“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水户愣了。4 P4 E: w. |6 }. G' B
他以为三井会生气，但当三井了解完这所有的来龙去脉后，他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些事。
“三井前辈相信我说的话吗？”% |: f0 Q* D, I5 U7 i! C( t
“不相信。”三井道。
说自己不信，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要问：“你那个朋友，是指樱木吗？”
“……是。”
三井闭上眼吐出了一口气：“果然……我就知道。”
“果然？”% k8 c' ^% Q+ G4 P$ ^, r# z
“能要好到这种地步的朋友，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很多吧。我以前就想过这事。”$ Q2 c1 D; _+ ]" a; [; d8 c% ?' V
水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点紧张。$ R" w% v- [4 g  e. Y# Z
三井看起来既不高兴也不生气，当然也看不出难过。他动了动自己在日光下的伤腿。由于没穿护膝，能看到以前做手术在膝盖上留下的疤痕。
“樱木会受伤吗？”他转头问他。- W$ j) m4 k, z$ d4 {
“嗯……”6 o7 V  K1 r# X' g, D* |% C) P6 z
“伤到哪儿了？”6 O  w9 d7 S7 {! A" b
“背部。”水户感觉到自己在机械地吐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v* \* D' g: x+ ?+ u
三井静了一下，把头转了回去：“……这样。”micchi14.net* H7 N( \" M  N4 ~
水户希望三井不要再问了，他不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些才坦白的。他心里有强烈的直觉，他知道三井在想什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o8 q: `  {5 f$ ]8 K
果然，过了一会儿，三井再次转头问他：/ x9 M$ y/ J6 S
“所以，我是能救樱木的人吗？”
他好像带着点天真那样地看着水户，不知道是想从水户这里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水户能看到他的虹膜被强盛的日光照得透明发亮。6 W5 p3 q. B: ?! {9 W! e, Y) T/ `
水户不知道要给他什么样的回答。无力感再一次侵袭了他。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f+ g2 I6 `6 ^# Z, A9 }% `5 Z+ Z
他的话太重了。) m% `4 B' N7 ?6 W9 {
“……不知道呢。”; {& D1 G3 V4 l) x+ ?% ?9 [' i
他的话太软弱了。
三井看着他，慢慢眯起了眼，他促狭地笑了一下。
“水户洋平，你是笨蛋吗？”1 ]' c* {- T4 ]) x' z
阳光倾泻到俩人放在膝盖的手上，光线亮得人睁不开眼。三井勾住水户的一根食指，他的手温暖而干燥。# @) ]+ x* F8 w/ v+ l4 G1 `
“我能救樱木那个大白痴啊……那不是很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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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birdbath 于 2023-9-10 21: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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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rdb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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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0 21:18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一、

水户在静冈这些天住的是篮球部的房间，回神奈川也是和运动员坐的同一程新干线。但彩子让他不用在意：“樱木不是没来吗？他那份经费正好就用在你身上了。”micchi14.net( P: R/ E+ d0 h  Z8 I" t1 b9 \% s
三井在旁边笑着说他是来蹭吃蹭喝的，水户捏了捏他的手。8 O7 M$ \5 n  v" C0 A

出了车站，坐上租用的大巴车回学校，队里洋溢着松弛又活跃的氛围。刚刚结束一周的高强度集训，不累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近在眼前的全国大赛又会感到身体充满了能量，对几天后将会面临的挑战急不可待。8 Y# e2 e/ w' _5 Q- S7 h' w
三井在静冈的最后两天如愿去了常诚。为了让身体重新适应球场节奏他尽量做了活动筋骨的热身运动，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下场。他的脚伤还没恢复到可以进行剧烈运动的程度。$ {# }7 h' b7 T9 g
在车里时，水户能明显感觉到三井的状态和其他人不一样。比起队友的浮躁，他更加沉静。但沉静中又掩藏着焦虑，他时常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micchi14.net8 F' ~6 i7 r6 n
水户问他，想不想知道几天后广岛的赛场上会发生什么。- V8 ^# g. w7 L- H  R
三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避之唯恐不及地捂住耳朵：“你别告诉我！”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s9 x# ]% {1 x/ |3 t4 z( i
水户耸了耸肩，他也没打算真的告诉三井这些，就算三井想听他也不会说的。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三井前辈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 F# v/ h9 H3 |( |9 G9 D
什么都好，关于三井不知道的过去与未来……一些说出来无伤大雅，但可以引起三井兴趣的往事。
水户本想告诉他未来的安西教练身体状况很好，让他不用担心，但三井把手肘压在车窗窗台上，支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观察他的脸。5 X! B! `3 I8 R
“你以前喜欢我吗？”
他就这么问了出来，直截了当。水户脸上流露出惊异。车厢闷热，为了遮挡午后的斜阳坐在窗边的队员都把窗帘拉了起来，躲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昏昏欲睡。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s' r8 ^! F& t; m% ?$ Z
水户小声道：“三井前辈要在这里问这个吗？”micchi14.net4 O( @8 j- @, W
他的意思是车里人这么多，又这么安静，随便说点什么都很容易被人听到吧。3 j* J1 o* L$ j! P% \- V5 n
被水户提醒了，三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慢慢地红了。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嘴硬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也把声音压低了。大巴的座椅靠背很高，水户和三井坐在一起除了过道那边昏睡的流川枫外其实不怎么能看到别人的脸。大家都抱着自己的背包或外套陷入一种等着下车的迟钝状态。8 {, j, {. c$ t
水户看着眼前的三井，思索着回答：“……就算我以前就喜欢三井前辈，三井前辈也不喜欢我啊。”9 G( a" d7 R" [: _8 w) Z
“为什么？”三井问，问完他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爽，“你这意思不就是说你不喜欢我嘛！”
“话也不是这么说啦。”
当然，要说水户在原本的时间线就喜欢三井那倒也不至于，但说不喜欢也不是。水户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那时候的三井手足无措地躲开他的背影，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三井奇怪地看着他：“发什么呆啊。”3 \( w, {! q& {, k" v; b7 o5 g9 w& y
“……没什么，”水户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接着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米亲不是我的前辈啊。”0 A) @7 M% s) e6 U0 \
“啊？”  {/ S+ S, m9 i0 f, S2 D
“米亲是花道的前辈对吧？”
三井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水户是一年级，三井是三年级，所以三井当然是水户的前辈没错。但对水户来说不是这样的，对他来说，三井是花道的前辈，是他兄弟的前辈。
他可以每天都在体育馆和三井见面，但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和他说上一句话。也可以明明对他一点都不熟悉，却能跟着花道和军团亲亲热热地叫他“米亲”。
就算俩人单独相处，他们之间能提起的话题也只有花道而已。花道练球了，花道出糗了，花道追晴子了……这种话说得越多，就越显得其他话题像是禁忌。如果有一天他们尝试提起对方的个人话题，那就会像有什么牢固的东西要坍塌了一样教人慌张。' d$ `# H7 p$ C4 y* b
三井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 h' o6 o& o' W+ w! E
水户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那种微妙的距离感，想了想，他便不说了。他只是道：“以前的三井前辈也不喜欢我啊，那就扯平了吧。”: ^6 M: |: t! e# _
“以前的我讨厌你吗？”三井撑着脑袋好奇地问。
这样的情形真是诡异：一个人要问另一个人他是不是讨厌他。水户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再了解三井也不是三井本人。& Y6 X, k5 A0 I4 [
“可能吧，”水户思忖着，苦笑了一下，“毕竟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狠狠揍了三井前辈一顿，没人会喜欢把自己揍成那样的人吧。”
三井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揍得很惨吗？”6 t* @- Y6 e) E5 f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三井询问的时候脸上总带着一种天真的神采，毫无防备得让人无所适从。水户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明朗的脸，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点吧。”
“那是你的错吧，”三井不屑道，“谁让你下手那么重。”
“但是三井前辈难道不觉得自己该揍吗？”
“……”
水户憋着笑逗他：“该不该揍？”micchi14.net! H( e8 @0 _5 o! |+ t2 m8 u# d7 c* [
“……你话真多！”
三井如今也知道另一个时间线上的自己做过什么了，他没脸替那个自己说话。如果现在有人对篮球队做出类似的事的话，他会比任何人都愤怒吧。
“那是另一个我做的事，和现在的我又没关系。”他撅着嘴小声给自己找补。
“不，没有区别吧……”水户闷笑了几声，但他也没有非要扯掉三井的遮羞布的意思，“还有，以前的三井前辈总是看到我就跑啊。”
“啊？”三井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E# y6 t* C& V
“不知道，可能是讨厌我吧。”micchi14.net' n! z6 R# E% i$ Y! y8 n; W
只要他靠近就会找个理由避开，还总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水户察觉不到似的。5 i$ W, |! @/ \8 k; V, }
“一定是你对我做过不好的事。”三井坚称。
“没有，”水户觉得自己很冤，“我什么都没做过。”
三井想了一会儿，像在揭露一个真理那样地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又摆出那副臭脸。”
“什么臭脸？”micchi14.net0 n- J: S- j$ ]8 g/ u
“就那样的。”三井学了水户的表情。那样轻飘飘的表情一点儿也不适合三井的脸，所以他看起来有点滑稽。micchi14.net! j$ |# }" H/ L7 R
水户看着他，没有说话。- e- b  }! z5 j- u) D8 y! r
也许他曾经真的对三井摆出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虽然在他的记忆里他一直对三井很温和。三井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曾经当过不良少年，但不像德男他们；他是一名运动员，但又和赤木学长不一样。水户对待他的时候既不像在应对不良，也不像在客气地面对前辈。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R+ i- P) x7 V/ p" d  ?1 Y
“告诉我吧，三井前辈。”5 |) z* d4 }( @! r7 s! R
水户发出的声音更轻了。人人昏睡的车厢内，大巴行驶时的轻微噪音像时空碰撞的摩擦声。
“什么啊？”& t/ v" _2 |' Z; J9 W/ J$ I2 q& `
“告诉我你躲我的理由。”
三井看着水户轻薄锐利的眉眼，露出纠结的神情：“……所以说，我怎么会知道啊。”
“你一定知道的，因为那都是你啊。”micchi14.net: m% ~+ ?% P8 M" n8 i
水户的话几乎是强词夺理。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的三井怎么可能知道另一个自己在想什么呢？可三井沉默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1 Y& f: |% O2 N% |' w1 j
他没有骂水户异想天开，而是把头扭了回去，从窗帘的缝隙中遥望车外的风景。斜阳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线光明。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v) C7 [; H#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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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队到达学校，大巴车从他们身后开走了。micchi14.net5 t  T" e0 q) F8 {1 M+ H
樱木似乎还没有结束训练，体育馆大门紧闭。队员们都很好奇安西教练给樱木开的小灶是什么，大家互相挤着蹲在大门旁的通风窗外悄悄往里偷看，被体育馆里的高宫发现了。% v: W- w1 ^1 G- b7 _# b1 ]
“有间谍！”他指着他们大叫。
刚好樱木在这个时候完成了他的投球训练目标，从地板上欢呼着蹦起。大门打开，体育馆霎时热闹了起来。赤木神清气爽地带队和安西教练报告他们这次静冈合训的情况，水户格格不入地混在里面，被大楠一把薅了出来。
“洋平，你这个混蛋！竟然跑出去偷懒！”大楠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水户身上。紧接着野间也从后面跳了上来：“太不够意思了，把活都扔给我们干，还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7 w5 ^" j* e0 B6 t1 ?( o
“喂、喂！等一下！”眼看着高宫也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准备完成最后的叠罗汉，水户脸上的哭笑不得瞬间转变成惊恐，“等一下等一下！我可以解释！”
“太晚了！受刑吧！”: ]9 @0 e+ I' v8 C3 s- T9 M
高宫“啪”地拍了一下肚皮，纵身一跃——* P& Y3 M3 q! d;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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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奇怪地回头看去。
“……你们感情还真好啊。”他感叹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 E4 n( U+ b
他在和樱木说话。樱木不知怎的表情有点奇怪，扭扭捏捏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_6 Q/ c1 g+ [: [5 y
“米亲，我现在学会了一项秘密武器喔。”- @3 O4 ~- P' o5 U
“啊，是吗？”三井心不在焉的，语气有点酸。他知道这个所谓的“秘密武器”肯定就是安西教练给樱木单独开的小灶。
“所以米亲放心吧，本天才会带着米亲的份让湘北称霸全国的！”
三井愣了一下，他这才知道樱木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他看着樱木道：“不，我会下场比赛的。”( i( U" L8 m: k7 w0 A* `' A
这回轮到樱木愣了。micchi14.net4 P' e! l0 }/ N6 z4 G. z
“……米亲别逞强啊。”# R" B, Y& C( M4 e6 Z0 R" x
“我没逞强。”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X) V. C  p% F1 x- M
“应该多多依赖本天才才是！”
“所以说，我的脚伤没那么严重……”
樱木还是不相信，他接着道：“米亲太笨了，要是再伤着了就不好了。没办法，还是让本天才出马吧！”5 R! U1 ~% C9 s7 s. e1 N7 {. w+ r
三井被他说得火大起来，抬手敲他的脑袋：“你这个大笨蛋才是吧！没有我你怎么行！”/ p! y* X6 s0 Y5 N& V! O5 I
“啊，怎么可以打天才的脑袋！”樱木委屈地抱着头，他认定了三井是在逞强，嘀咕道，“米亲又在说胡话了。”
“本来就是！你还要靠我呢。”
三井说着说着，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似的逐渐神气了起来：“真是个笨蛋……哼哼，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等着以后来感谢我吧！”0 Y5 l. W4 Q% l
他也不和樱木计较了，扭头就得意地走开，朝着安西教练的方向走去，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聊。
樱木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洋平，米亲是不是摔到脑袋了？”
水户只能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鉴于水户逃掉了整整一周的义务劳动，军团宣布他必须留在体育馆做好收尾工作才能回去。
“那你们呢？”
“我们当然是回去啊！”0 E) k' \0 M7 \4 C8 `7 c, @
说完他们就撒欢儿地跑了，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尽管晴子一再和他说不用，不用留下来帮忙收拾，樱木也嫌他打扰他和晴子好不容易拥有的二人世界，但水户还是留下来了。除了打扫体育馆的卫生外，他还要把之前因为走得匆忙落在社团教室的换洗衣物和个人用品都带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T/ T" P+ y8 N. G7 |1 x9 @
赤木宣布解散后，篮球部的队员陆陆续续各自结伴回家。他们明天下午还要回来开会和训练，只能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micchi14.net' S% d  i; S8 S8 x' L2 s
水户问三井怎么回去，三井说他父母会来接他。
“我坐在这里等就好了。”三井朝他摆手，他背着运动背包坐在校舍前的阶梯上。这里有林荫遮阳，也方便看到校门口的情况。
“我载三井前辈回去吧。”
“不用了，”三井嫌他啰嗦，“我都和我妈说好了。”
“好吧。”micchi14.net3 @1 F& P9 h4 o
水户只能妥协，但他走得不是很干脆。他又一次回头看三井时，三井笑着骂他：“快走啊你！”
“三井前辈要走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micchi14.net* O' V% M* C4 {& v
“知道了！”3 r/ K. R0 \0 J$ n

水户回到体育馆时，樱木和晴子已经把散落在地的篮球都捡进了收纳铁架里。他们正要去卫生间把墩布沾湿，好能把体育馆完完整整地擦一遍。: t# R" Z' B% q/ p3 }6 y
“洋平，你把铁架推回仓库吧。”樱木一边说一边在晴子背后朝他挤眉弄眼，就是不想让他跟上来当电灯泡。
水户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行啊，你们去吧，篮球就交给我了。”
偌大的体育馆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水户在安静空旷的场馆里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了看，他看到墙边给教练坐的椅子上堆放着几盒录像带……那些家伙，回去之前也不知道把东西收拾好。; n% M6 i" ]7 _7 v
他把录像带捏在手里看了会儿，又整整齐齐地放了回去。
篮球架像另一种生物一样在远处俯视着他。水户仿佛感受到了敌意，用目光迎了上去。micchi14.net& k! L4 g# [8 V
他在想，篮球是什么呢。7 K$ `6 U# l# x) n: o$ d
尽管他最好的朋友、他喜欢的人都视篮球为生命，但篮球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呢？他一辈子都不会和篮球有交集，他的生活却总是被篮球摆布，这难道不是太不公平了吗？4 ~# n9 O" m! f1 g- q
如果此时是三井或是花道站在这里，他们一定不会有他这样的感受。篮球是他们的伙伴，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追赶的目标，他们站在篮球架前，会感到朝夕相处的亲密无间。
但这玩意对水户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 O3 A2 G8 @) W5 @
篮球架在水户眼里逐渐膨胀成可怖的神明。它比天花板还要高，比整座体育馆还要重，摇晃的篮网像吐出的长舌。在它眼里水户也什么都不是。
水户从收纳架里取出一颗篮球，在地板上拍了拍。自去年和三井分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碰球了。8 y, D$ ^$ v5 q' T2 n; R" B. o5 F
以往很多次，在陪樱木练球时，在偶尔落单时，他都会好奇地尝试投篮。大部分时候都是投不中的，水户关于投篮投中的记忆还只集中在三井教他投三分那会儿。! V6 h/ r: G  t: [8 C
他从来不觉得篮球是他的世界。
即便如此。) n. s0 j, a7 h. C
水户抬起手臂，像三井教他的那样屈膝、举球、投篮。一气呵成。
他还是想让篮球看看他的姿态。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g6 k) A7 z9 z" L3 R
体育馆的穹顶上划过一道弧线，投出的球像水滴一样无声地落入了球筐。
水户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学会了呼吸。
与篮球架无声对峙的感觉消失了。可怖的篮球神明被一击即中，坍缩回原来温和的模样。水户茫然地把手臂放了下来，站在原地平复心跳。! d. w' H5 C! S) u: z0 `
“洋平——！”
突然的大叫把水户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就看到樱木和晴子拿着拖把惊讶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做到的！”
樱木震惊得把手里的拖把都扔了，晴子也是捂着嘴，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总是和她一起看球的人原来还是个三分能手吧。
“啊、不……”& h' o) B+ V6 q9 u: F) D  N
水户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看到。这下好了，该怎么解释？micchi14.net+ [, ^) v  j1 p  |$ r
可就在他头脑飞转着该如何搪塞过去时，樱木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把他抱住，他抱着他兴奋地连蹦带跳：“好厉害！洋平！天才！我们是天才兄弟嘛！”
“不、不是……”水户被樱木热乎乎的体温和坚硬的身躯挤得脸疼，他努力地想开口说话，说不是他，是三井前辈，是米亲……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4 o0 w" y# a' p& }. @
可是樱木只是放开了他，笑嘻嘻道：“洋平，你是天才吧？”  @- {. k# d* |7 x5 z/ k
“你是天才吧！”" W% r5 ]* S/ K8 Q& J; D
樱木的笑脸开朗得不可思议。水户呆了一下，渐渐地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无可奈何地笑骂道：“混蛋……别学我的台词啊！”
他知道樱木在模仿他以前说过的话，樱木也没有掩饰这一点，被揭穿后仍然自顾自地傻乐。他纠缠着水户要他教他三分球，或者要水户现在就加入篮球队，水户不堪其扰。他越过樱木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篮球架，那个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神明。micchi14.net3 M$ W3 f1 Q1 Z6 p
曾经那么多次他站在篮球架前，反反复复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这是他第一次在面对篮球时心里没有任何怅惘。& J5 y' T  C" @% k5 f2 J
你这家伙……
他就像在威胁一个对手，或是在拜托一个朋友那样地用眼神与这位微笑的神明对话。- b  F1 u9 _) N. R" f, v
……可不可以保护好我爱的人？  J' d9 E8 R7 H.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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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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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离开体育馆时，三井已经准备走了。! t# ?+ r4 [2 q( A/ J7 _
他走向停在校门口的一辆轿车，在听到水户叫他时停下了脚步。, \5 K% i  X! p5 c/ g. Q  n$ O
“米亲说话不算话啊。”7 k" k( ^/ B: _  N
“什么啊。”9 w7 H& o2 T* d2 C
“不是说好了走之前跟我说一声吗？”
三井站在校舍前的空地中央等着水户向他靠近。水户想到刚才他在体育馆里无数次地想起三井，想起他教给他的三分，想起他着急辩驳那是三井给他的力量……而这个人却大大咧咧又一无所知地站在他的前面，因为困倦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太麻烦了啊，”三井解释道，在水户走到他身边时他还说，“水户洋平，没想到你还挺粘人的嘛。”
水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三井在窃笑。水户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micchi14.net, E7 ]  Y- b. y1 @( x# D
“三井前辈不喜欢吗？”他故意微笑着说。三井马上不说话了。
他撇过脸和水户拉开了一点距离，耳朵红红的。水户把他拽了回来。) E# C3 J  L. V" ^) `
“干嘛！你不要拉拉扯扯……”
三井声音渐小。停在校门口的轿车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水户回头瞥了一眼，贴了太阳膜的车窗透不出车内的景象。他把手放开了。
三井被松开之后便把手放进裤兜里闷头直走。他领先水户半步走着，在准备打开车门之前停了下来，回头道：“那个啊……”
“嗯？”
水户惦记着车里三井的父母，但三井打开车门后站在原地，挡住了车内的景象。
“你要是怕我走，别指望我找你……你就自己来找我嘛！”
三井眼睛看着别处一股脑地说完，说完马上坐进了副驾把车门“砰”地关上了。# a( U' r8 y$ Y' s. e
车窗摇了下来，主驾位的三井妈妈向这边伏低了身子想和水户打招呼，但三井不耐烦地催她快走。. S) ?3 f3 l' b8 [: P8 ~) `4 `
“怎么了？妈妈和同学打个招呼不好吗？真是的……”1 ~, }% ~" E9 Y& k
那是一个漂亮又体面的女人。水户很高兴她和自己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e- j0 D0 {: Y7 @% D' E, @
由于三井老是捣乱，做母亲的只能匆忙和水户简单地微笑示意了一下，水户也陷于奇怪的怔忡中没能好好地回应。9 Y: Y& F7 j- B3 \
最后车开走了，他在原地摸着脖子，后知后觉地懊悔。/ F# T& @9 U$ H' _
……应该表现得更好的。4 G6 `' K) [! l! @1 Z; t; a7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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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向樱木打听了湘北在广岛的具体住址，而后走进车站的便利店买了广岛市的地图，在当地店员的帮助下用马克笔把地点圈了出来。5 \( E8 M+ O( W
篮球队住的地方离中心市区很远，旅馆周围都是绿油油的山区。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U' @1 X- I" a! c. @7 s( W
“怎么住这么远？只是想泡温泉才订那么远吧……”
大楠和野间挤到他身边看，看水户边和店员交流着边仔细地把那条长长的路线画了出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3 L* {" ]/ r; g$ i4 a- {" w7 b
“洋平，你不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为了给湘北加油打气，樱木军团几个穷小子凑够了车旅费大老远从藤泽跑来，结果刚一安顿好水户就拿了张地图一个劲地折腾。他们以为水户要跟着樱木和篮球队一起住。
水户要真想和樱木一起住那也没什么，就是他们会少了一个可以一起分担房费的人头……这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地方。
但水户咬着笔盖含糊道：“没有啊，我还是和你们住啊。”$ y) t: ?" [8 i4 E
他把笔盖从嘴里取了下来，折起地图。2 _0 [9 Z/ J3 n0 a$ v% v0 g: G
“那你这是……”
“我只是晚上过去看一眼而已，看完就回来。”
他这么一解释，军团反而更觉得一头雾水：“这么远？去看一眼？”
从市区到湘北篮球队住的地方，坐电车两个小时，就是借辆摩托车骑也要一个多小时，来回两程加起来，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去掉了大半。
野间没有问水户特地过去干嘛，只是说：“那你还不如直接睡在那里，不至于没有空房间吧？”
但水户很平淡地摇了摇头：“我不在那里住。”
所有人都觉得水户在干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但水户自己心里很平静。旅馆老板见他年纪小，还干傻事儿，不知何故感慨万千，意思意思收了他一点钱就把自己的摩托车借给了他。
水户戴着头盔穿过了闹市，在喇叭声中等了几个红绿灯，之后迎面而来的道路便越来越宽，人也越来越少。
这条路线上超过一半的路程都在昏暗的县道和国道上，进了山区之后便更是如此。虽说由于有旅游线开发，也不至于完全人迹罕至，但道路两旁一片片黑暗的婆娑树影也称得上阴森可怖。水户时不时地会在路灯下展开地图看上几眼，确保自己的行进方向不出错。9 g, [$ L' [3 f4 i( D
但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到达篮球队住的千鸟庄旅馆门前了，他也什么都没想。
桑田、石井、流川……在旅馆里迎面遇上的每一个人，见到他时脸上都是讶异但并不意外的神情。水户询问了三年级的房间在哪，而后在那间房前敲了敲门。! u0 i# K8 i! B- ^, i
来开门的是木暮学长，三井躺在他身后扭过头来。
“水户！你怎么来了？”
要是房间里只有三井的话水户也就进去了，但此时木暮和赤木都在，毕竟是三年级学长的房间，水户站在门口没有动。三井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懒洋洋地把自己挪到了门口。
“干嘛干站着？”micchi14.net9 _! x2 B; [7 q6 P" q' D
他把水户拉了下来，直到两人的视平线一致。( m3 c& w. R7 I6 k2 \
“怎么回事？你手好冷。”: @$ {7 i5 M5 J1 i3 ^% d
三井抓着水户的手摸到了他冰凉干燥的皮肤。那是水户在夏夜的山野里长途奔波的结果。
俩人坐在门口小声地说话，三井大概知道水户不想进房间，所以也没有拉他进去。
“因为米亲说……要是我怕你走，我应该自己来找你。”
三井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是吗，”他把手指插进水户冰凉的指缝里，“说得没错……不愧是我说的话。”5 E) X; |! [3 ]$ b/ g, Q9 C- S
水户第一次知道原来指缝也会有快感。三井的五指慢慢陷进他的手里，俩人双手相连时有一种微醺似的酥麻。; W- z; P4 h& k1 ~0 O: U
赤木在里屋的窗边望着树梢的月亮，木暮背对着他们在整理行李。
“……湘北的评级竟然是C级？明天的对手却是A级，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评的，”三井一边撑着脑袋把玩水户的手，一边发牢骚，似乎无论如何都对评级结果无法释怀，“到底是他们是蠢货还是我们是蠢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c: ~5 _! U  U) _, v
水户其实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但三井见他没反应，理解错了：“啊，是不是很无聊？我说的东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不是……三井说的都是水户不知道的事，但他就是没法认真地去听。
水户趁着没人注意，在三井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米亲，脚让我看一下。”7 y( v' R% Y. e; N2 o/ [4 }: i
三井的脚上还习惯性地绑着绷带。水户把绷带剪开了，缠了新的上去。8 w8 k3 k2 Z/ x' z& _  [, q0 H
“米亲，OK吗？”micchi14.net% ]4 F, \6 H' G6 n4 j2 v
“OK啊。”: ~) i. E# f5 X7 c  {+ Z! f% O& a" {
“明天怎么样？”
“完全没问题。”
“戴护踝吗？”' E7 V! u4 U! [, L* g" ^
“不了，上次买的那个，戴着穿上鞋之后不太舒服，我还是想自己用白贴打脚好了。”
楼下洗完澡的一年级陆陆续续地爬着楼梯上来。他们原本在走廊嘻嘻哈哈地打闹，但路过三年级的房间时却一个个微妙地静音了。micchi14.net* V  S2 K! B7 H9 V8 a
“三井前辈好。”
“三井前辈晚安。”
一年级的小孩排着队乖巧地和三井打招呼。三井强装镇定地回应他们，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
待他们都进了自己的房间，三井连忙把自己的脚从水户手里抽了出来。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也是一年级，要不是脚还没好全，他真想踹他一脚。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Y$ P" d! v" \# ^+ ~/ V
但水户反而理直气壮地给了他一个深吻。他把三井拽到自己身上，让纸门挡着他们，咬得三井嘴唇好痛。0 d8 O. W  z; S5 o' |8 k9 l8 ]- O
三井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8 R* ?- |3 t* Z( x/ J- f$ \( }
“米亲，我走了。”
“啊？”三井惊讶地张着嘴，他以为水户会留下来，“外面那么黑，你还要回去啊？”
“嗯，不留下来影响你了。”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毫不留恋的样子。+ w' ]- g- O: o
三井呆呆地坐在地上。
“我送你。”他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U9 p6 ?: M2 X6 a3 |

三井送他送到桥上，之后水户就一个人又把黑暗的山路走了一遍。) ]- p' m0 E6 \" q5 F
过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回去的时候他脑子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有时会忍不住把车开得太快，呼啸的夏风把脸皮都刮薄了。等到带着满身的寒气回到与朋友们共住的房间时，他好像完全失去了在路上奔波的记忆。! J7 |' H# Q; a
“洋平……”
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泄露着他的秘密，他的朋友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真好呐……”朋友们只是羡慕地说。

第二天晚上他再过去时，湘北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把摩托车停在千鸟庄门前，车灯刚好扫到站在檐下的三井。三井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背靠着旅馆的推拉门，脸上带着一抹坏笑。
他那个表情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推拉门后的旅馆大厅里钟摆摇荡，电视机放着模糊的声音，空无一人。4 y; f$ y* u$ N
“三井前辈怎么在外面站着？”0 n2 T; H2 f! d, F! u& E
水户拔出车钥匙后把头盔摘下来，挂到车头上。三井明明已经看到水户了却仍然站着不动，等着水户向他靠近。1 W6 p8 P$ C0 T
“刚才我们在看录像带……看完了就出来吹吹风。”7 l# S4 w; p9 h4 |4 d
“什么录像带？”
“明天的对手的。”
水户靠近了才看清三井脸上的笑很安静。
“三井前辈紧张吗？”
水户是知道湘北明天的对手山王工高有多厉害的，所以大概能想象得到他们看完录像带之后的感受。
但三井却说：“还行。”& n, E1 l2 ~" `' E$ k7 b( r' z8 D7 y
不是逞强和要面子，他是真的觉得还好。也许单看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确实会因为底气不足而胆怯，但此刻的三井心中有太过坚定的信念，与太过强大的使命感，这让他的脑海中没有一丝退缩的念头。
水户没有和三井说过樱木具体是在哪一场比赛中受伤的，但不同寻常的强悍对手似乎让他猜到了什么。
“其他人呢？”% K2 i5 O0 w. |7 J2 k# W
三井摇了摇头：“回房间休息了吧。”5 B; x, Q3 w, [2 M& g- u  d
他大大咧咧地把胳膊搭在水户肩上，带着他往前走：“不管他们，我们去吹风。”
三井似乎真的只是想散步。他们离开了旅馆，走过了那条有着红漆护栏的桥，慢慢地走在去往山顶的沥青路上。路上空旷得连一辆车都没有，三井放开了水户，自己走在马路中央。micchi14.net8 a4 F6 R4 F, {2 S, z! R$ X
他总是在水户面前走着，不是他走得快，而是水户走得慢。但三井看看天，看看地，踢走脚边的石头，时不时会回头看他一眼。他会看到他们身后长长的、昏暗的、寂寥的柏油路，那是水户从市区里来的方向。# l/ e& `; O% `* I
他想象着水户一路上是怎么面不改色地骑车过来的，并觉得他真是一个可怕的小鬼。3 P* R" j9 \: C" J% ]
回头时会看到那条孤寂的路，也同样会看到水户在夜色中素净的脸。那简直不像是一张脸，而像是月光在山林中落下的光影的一部分
“怎么了？”水户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眼神很奇怪，开口问道。
“没……”三井本想含混过去，但触及到水户的目光时又顿了一下，实话说了，“就是觉得你还挺可怕的……”
水户肉眼可见地怔住了。0 c' t: ^% K  S4 W) N
他抓住三井的手：“你后悔了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G  q6 i2 `% ?
三井马上知道他误会了，尴尬得手足无措：“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E9 U' A; z, ~, {8 _& O1 V2 {
他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和水户解释他的感受。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可以解释的东西，也多得是无法解释与无法传达的暧昧。
这时，远处的海平面亮了起来。那是离这边的山区有一定距离的濑户内海，海面在山上的三井和水户眼里只有小小的黑暗的一片，但它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在海上放了烟火。3 p' I- N, H, k5 ^/ q5 a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听到轻轻的“啪嗒”一声。
“什么，现在有放烟花的啊。”
三井被吸引了似的靠近了山路的栏杆，风把他留长了的头发都撩了起来。
“是严岛上的花火大会吧。”水户道。他之前在车站买地图时曾被本地的店员推荐了这个观光活动。
“是吗？”三井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把胳膊肘都压在栏杆上，直接接触到铁皮的那一片皮肤被寒意激起了鸡皮疙瘩。在和水户乌黑的双眼对视时，他在想他们是不是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我后来每次看到烟花，都会想起你那时说的话。”* `* K4 ]2 g7 Y9 p' d3 [
水户也说：“我后来每次看到烟花，都会想起三井前辈在海边掉眼泪的脸。”, Q) ~2 k  `5 J
三井马上流露出羞恼的情绪：“……你能不能记得点好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 z% ]% C" h9 D( O
远处的花火没有歇息，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接续不断地照亮了海域，让那片海成为了一块反射着光华的美丽鳞片。
“那个，我说你可怕，”三井带着掩饰不住的不自在小声解释道，“不是说我讨厌这件事……”  m0 h1 Z' T1 o% K# s, L
说完这句话，他垂着眼皮沉默了许久。$ O& Y) f( W, r" F/ m2 Q% V. W
“从静冈回来的时候，你不是问我以前的那个‘我’为什么要避开你吗？我回去之后一直在想，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我觉得理由应该很简单吧……”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0 x& A* n0 m  W( o" B
“就是害怕而已。”
换作平时，三井肯定死都不会承认他会害怕任何一个人，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维护自尊成了一件最最无关紧要的事。对于三井来说水户洋平就是一个棘手的人物，这和他是否暴戾无关，也和他是否曾凶狠地揍过他无关。
就像水户会觉得三井过分好懂得几乎透明一般，三井也会觉得水户真是乌漆墨黑得不可思议。他们奇怪地观察着对方，然后因为找不到彼此之间恰当的相处方式而匆忙尴尬地分离。+ h# \/ G& p  |, @, Z; S
但这不是讨厌。
三井抓着栏杆蹲了下来，他想告诉水户，他会觉得可怕，但不会觉得讨厌。
水户也靠在了他的身旁。三井转过头时俩人差点擦到鼻尖，两双眼睛之间只有风吹过。micchi14.net& w* W5 o, Y" `- `/ N) c0 k
因为两极会带来斥力，也会带来引力。- x! k5 u* R# H
水户的眼睛黑得很均匀，而三井的眼睛就能很清晰地看到瞳孔的轮廓。' H4 A4 e1 `5 F0 T( y5 k9 v
“三井前辈，不害怕吗？”
“现在不怕了。”
“不觉得讨厌吗？”
“不讨厌。”micchi14.net! _+ K+ q  Q2 r
“能忍受我吗？”# }; N) J. |$ Z; ^1 h
“没有什么忍不忍受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y0 @- c+ c+ Q* ~
“为什么？”
“因为水户是个好孩子，”三井带着笑意眯起了眼，好像在故意捉弄他，“……水户洋平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A- `/ ^1 R% W  g8 a* D- Y
三井刚认识他时他就在兼职。
他每天都在兼职。他会计算每天的费用，会一天天攒下自己需要的钱。他拿着一张地图在夜晚的山里走出正确的路，他在那条漫长的孤寂的道路上面不改色地走了一遍又一遍，就像他为了朋友可以回到过去独自承担起那漫长的一切，为了不伤害三井可以永无止境地苛责自己。) x- F! y0 x' N: s$ M
所有深重的孤独、忧虑、怅惘、恐惧、痛苦，在这无法打破的困境中他一句都未曾向别人透露。
当然了，水户洋平是个比任何人都帅气的小鬼，或许他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p7 ?4 ^8 c+ j+ O6 T
三井只能表达一种信任：“因为你很好。”
“因为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在为我着想。所以我觉得很安全。”; x: \) ^: }5 y+ j5 s9 v# G
那个夏风摇荡的夜晚，在水户的记忆中好像就结束在三井的几句话里。# B5 N3 l" G+ v9 S5 f& m3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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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6 V2 L, m9 T( s/ z; a2 H
水户也许高估了自己。micchi14.net3 @5 Z% `7 z- q* g  S& G1 F2 m
体育馆里挤满了支持山王的观众，燥热的氛围似乎让堀田德男手里的旗帜愈发滚烫了。水户看着他局促地把宽大的旗面卷了起来，以免打到路人的脸上。
他又让自己的目光扫向下面的篮球场。海南的比赛刚刚进入中场休息，等候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的湘北与山王正利用这段休息时间在球场上热身、练习、相互挑衅，剑拔弩张。
水户麻木地看着樱木要在山王的球员面前逞强灌篮，最后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背部着地。
木暮责怪了他，赤木数落了他，三井从他身后揉了揉他红色的脑袋。
三井侧过来的脸在笑，嘴巴张合着在说些什么。micchi14.net( r% d7 ^# S# C; x& X
水户想，也许他高估了他自己。6 T% M' k" j# T8 Y* d, T! q
即便三井已经和他说了那么多了，他说他一点都不后悔，他说他相信他，可此时此刻当水户坐在这噩梦般的场景中时，他还是感到心里的力量在流失。) u6 G1 G$ |3 ~
他无法不质疑自己，他做得对吗？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他最初设想的那般完美地进行着：提前回归篮球场的三井前辈，并且拥有着避免让花道受伤的决心。
只除了他左脚脚踝上缠绕着扎眼的运动胶布。
或许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随便找一家便利店用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另想办法。他好像永远都无法在这两难的困境中找到一条周全的出路，但是没有关系，他可以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地重头再来，直到一切都好……! L$ T9 Y0 `6 u- B
“哔——”: K: l4 l' X( [2 q' w4 ^% Z( x+ [- }6 [* y
刺耳的口哨声打断了水户的思绪。换上了正式球衣的球员们走到了光可鉴人的枫木地板上。他们整理着自己的护腕、裤带、鞋帮，蓄势待发。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Z8 b, j& V. K, H; f
樱木的大个子在球场上都显得小巧，他昂首挺胸地走向中圈，走在他身后的三井随之列队站到了旁边。三井俯身按了按自己脚踝上的运动胶布，而后抬头在观众席上望了望，在人群中找到了水户。9 _( y" l9 f" H
他遥遥地朝水户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micchi14.net0 v4 D  O4 [- H) V) O& p
那是一个傲然耀眼的微笑。
于是水户明白了，他所有对自己的质疑，都会是对三井的背叛。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F, v9 n2 z+ Z4 q0 e5 g
“湘北——红色球衣……”
“山王工高——白色球衣……”
“准备跳球。”
官方的广播声落下，裁判的口哨声响起，宿命般的篮球高高上抛。8 P, F1 X* [& j+ j. ^
三井的眼神专注地跟随着照明灯下的球体。

坐在观众席上的野间偶然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吓了一跳，连忙悄悄捅了捅右手边的大楠。大楠被提醒着莫名其妙地往水户那边看，随即也脸色发白地捂住嘴。9 |$ {0 g8 L' ~; N, B0 B' y
他们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努力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可坐在前一排的高宫见自己说话没人搭理，奇怪地转过头——
“洋平，你哭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q  {0 D& b$ M
“比赛才刚开始啊，等会儿再哭吧。”  y' D, e, z- ~! J: [+ n0 D0 }
他没心没肺地喋喋不休，被野间和大楠忍无可忍地联手揍出两个爆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n0 O; L& G7 Q! J

水户总是竭尽全力地避免三井受到他的影响。micchi14.net' `1 ?7 ?0 _- ~3 m8 {8 z
他害怕这件事。他害怕因为他微不足道的举动，让三井难过，让三井受伤，让三井的人生道路出现糟糕的偏差。他希望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最极端的时候，他想即使没有他的存在也无所谓，只要三井快快乐乐的就好，他理应心无旁骛地去追逐自己的篮球。
他太投入于这一点了，以至于到头来才后知后觉，受到影响的是他自己，被改变的也是他自己。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J0 Y% C; w2 s
即便他可以一千次、一万次地把一切推翻重来，但站在每一个崭新的三井面前的都会是早已被三井改变了的水户洋平。micchi14.net1 k2 |+ w. E/ @: _0 e" I
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从头来过”，他拥有的只有一次机会。
水户按住自己膝盖上颤抖的右手，那是曾经在三井的陪伴下投出过三分球的右手——
拯救我吧，三井前辈。) g2 R2 v) Z# \/ D9 v

5 ?) y. d7 K$ |7 E, z

fin.
————————————————micchi14.net+ {  m" }' t' w9 d
终于搬完了……最后有一章free talk不知道要不要搬过来，我想一下0 n. O& y7 N( H/ v

本帖最后由 birdbath 于 2023-9-10 21: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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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羅纳

炎之男红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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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2 20:46 只看该作者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咪把别人对自己的好铭记于心，全身心的为之付出。
用“报恩的鹤”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洋平改变了过去，但未能改变自己渐渐陷入咪的心。到底是谁需要拯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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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AINE

后援团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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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2 22:47 只看该作者

其实已经通过各个平台都给女神表白过啦。所以在这里，还是想讲讲自己喜欢情节。在阅读过程中，有好多地方都感到特别惊艳。想了想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咪教洋平学三分球，而后洋平把三分球比作烟火（烟花大会那一段太太描述的太美了，我已然词穷

）二是洋平用DV录制咪投篮（在野间家观看那一段也好绝），但在逃避感情的过程中，不小心使录像带被覆盖，又回到原来故事线。这精妙的设计让我想起樱木军团看色情图像带的评价，前后衔接成为一个完美的闭环，让人拍案叫绝。三是以洋平生病来表现洋对咪的爱意之深（真的反复品读。。。洋你这辈子就栽在咪手里了）。我不知道自己把握洋三的感情脉络是否准确，但始终觉着两个人站一起就不太清白，因为原著就有两人互换身份的传言，加上体育馆事件和洋的告白，再加上这篇充满爱与温暖的文章，我可以嗑这对cp嗑到老

关于结局，我个人猜测三井应该成功救下这颗球了。因为原著之子樱木亲眼看到洋平投进三分球，那一刻起，我相信故事线一定发生微妙的变化，相信篮球女神一定会回应洋三的愿望!而且咪还要给洋平买小摩托车、用上那盒避孕套呢嘻嘻嘻嘻嘻（真的、给个机会用上吧，那一章全网洋三姐都在讨论这个避孕套作为故事转折点的重要性，以及后面被使用的必然性，所以女神，给个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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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还有好多好多我喜欢的细节，比如暴走族对咪微妙的照顾、咪在最嘈杂地方因为无聊而入睡、洋平敏感地注意到三井活动室的衣橱没有咪身上的气味（看到这里我忍不住os，你这小子是有多麽注意咪身上的细节！）花与洋的对话等等等，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个章节都在告诉我，这个洋三宇宙是真实存在的。
最后，感谢女神能写出这么好的SD同人，能赋予洋三这么深的感情，让我这把年纪的人体会到同人女的幸福。我平时也不太写评论，所以文字不华丽也没有逻辑，也不能表达我千分之一的感情。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读到您的创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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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ELAINE 于 2023-9-12 23: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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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glala

Zaza

炎之男红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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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大中小发表于 2023-9-13 13:54 只看该作者

在ao3上就追完了这篇巨作。Birthbath大人继仙三初恋之后再次令我疯狂！能把细腻的感情写得如此入木三分，真的非常令我佩服。+ M0 |. F4 k& E/ P3 J! u
读的时候真的能感受到什么叫一切景语皆情语，三井在洋平眼中就像画一样。看的时候跟着洋平一起一次又一次爱上三井，这种感觉真是太妙了。
看完之后又去看了太太其他的洋三，非常喜欢太太的洋平充满控制欲与冲动的那一面。这样的洋平好像火山一样，看起来冷静自持，其实处在爆发的边缘，三井常常能闻到空气里有硫磺味在暗涌吧